第22章 來到橫濱的第六天
“因為理念而追求人,因為人而追求理念。這兩者的勸說難度根本不是一個量級上的。雖然那兩姐妹是更簡單的後者,但是我代你露面的話,就算說了只有你和她們知道的事情,說不定也不足以取信于她們。”
晴子聽完夏油傑講的大致經歷後,這才意識到之前沒考慮到的問題,面露難色。
她會的向來是辨別話術,而非使用話術,如果讓她來的話,就怕不足以達到預期的效果。
那麽就只剩下解開夏油傑身上的小法術,讓他自己去跟兩姐妹交涉了。
問題在于,解開小法術之後夏油傑就可以被人看見。所以還必須要找一個好的時機去做這件事。
“先壓下不提,以防萬一……等過段時間我再去看看。”晴子揉了揉額角,還是放心不下。
夏油傑生前搞出來的動靜可都不小,再加上他的身份和經歷都算特殊且敏感。
這個時候要是真有人來挑唆他的這些屬下,恐怕所圖不小。
那日聽到的發言都沒有什麽信息量,只能從「繼承夏油大人的意志」中窺見一二。
“他們的目的……「殺光非咒術師」嗎?”晴子自言自語一句,就像想起什麽似的擡頭看向對面。
果不其然見到了夏油傑眉頭緊皺的模樣,像是觸發了什麽痛苦開關。
“我打聽過了,你的素材應該還夠剪個三期。也就是說等夏休回去地獄時照樣也是跑不掉的啦,放心放心——”晴子惡趣味一時半會兒又占據了上風,反向安慰道。
眼見夏油傑面色有越來越黑的發展趨勢,晴子這才适時地轉走了話題:“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傳來信息提示聲,晴子确認完消息之後走了出去。
偵探社有一個疑似出現了咒靈的委托需要晴子協助完成,太宰治和國木田會在一旁同行。
現在是從東京回來之後的第三天,一切都平靜地向前推進着,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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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在太宰治從身邊的橋上跳了下去之前,晴子都是這麽以為的。
這件事本身太過突然,突然到任務順利結束後,晴子這邊還在認真考慮太宰治提出的計劃時,那邊計劃的提出者就已經落入了水中,還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啊?”晴子愣了一秒鐘,來到這裏也算有不短的時間了,她和偵探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來往。
要說平時的委托的話,她和中島敦、國木田才是合作過最多次的……這是她第一次參與有太宰治加入的任務。
晴子手撐着橋邊的欄杆,縱身一躍也跟着跳入水中救人。
以她的身體素質,外加今天穿的是和服,将太宰治給拖上岸還是稍微花了些氣力。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晴子看着太宰治手腕上和脖頸處纏着的一圈圈繃帶,原本以為這只是特殊的裝飾品,現在看來也沒有這麽簡單。
剛剛……剛剛她差點就以為太宰治是有什麽別的想法,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差點就沒有跳下去救他了。
一陣後怕後,晴子看着自己濕漉漉的和服,“不如揍他一頓算了”這個想法已經直直奔到大腦,眼看着就要實施的時候,被主人以最後一絲理智壓了下去。
“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太宰先生。”晴子抱膝坐在太宰治身邊,原本以為他并不會回應自己。
“你猜?晴子小姐居然還和我一起跳下來了呢,真是令人感動,不如下次……”
太宰治話還沒說完,那邊被支使去買飲料的國木田拎着一個購物袋回來了。
他看向渾身上下都挂着水珠的兩人,幾乎一眼就能猜出剛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太宰!”國木田暴跳如雷地吼道,“還以為晴子小姐在能讓你安分點,現在還讓人家跟着跳下來救你!”
“是是是——”太宰治懶洋洋地拉長語調,似乎根本就沒有把國木田的話放在心上。
“非常抱歉,太宰給您添麻煩了。”國木田欠身道歉,态度之誠懇與旁邊已經開始開飲料蓋子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事……”被國木田熟悉老練的道歉弄得反而沒什麽想法了的晴子瞥了眼已經眯着眼美滋滋地開始喝飲料的太宰治,詢問道,“太宰先生,經常這樣嗎?”
“是啊,這家夥是個慣犯。”國木田擡手推了下眼鏡,語氣也恢複了平時的冷靜。
慣犯?能讓向來嚴謹絕不誇大的國木田獨步使用這個詞語……晴子心裏隐隐約約也有了點數。
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好在這時離偵探社的距離已經不算遠了,回去之後即可稍作處理。
換了身新和服之後,晴子推開門走了出來,見國木田似乎已經在處理委托後續的收尾工作了,她視線右移,太宰治正窩在沙發上,是在……休息嗎?
果然還是有點在意。
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在沖着晴子大喊,不要過去,過去之後說不定又要沾染上新的麻煩。
要是換做之前在地獄的時候,碰見這種事,她完全可以做到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以慢吞吞的速度挪到了太宰治對面沙發上的晴子,正在試圖想出一個合适的打開話題的開場白時,對方反而先行一步:“晴子小姐,是想問剛剛我沒有回答的事情嗎?”
直覺太宰治似乎不懷好意的晴子謹慎地點了點頭。
坐在對面的人這時也慢悠悠地坐直了身體,那雙鳶色的眼眸正含笑看着她:“之前和晴子小姐說的一些簡單的想法,不知道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沒有問題,但是這需要合适且不會引人懷疑的時機。”晴子剛說完一句,察覺到不對勁盯着笑得滿臉無辜的太宰治,“太宰先生……”
又在轉移話題。
“哈哈,之前我就說過晴子就像個真正高一的學生一樣呢,可一點都不像二十一歲的人。”
太宰治輕笑兩聲,投注在晴子身上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有種之前未曾見過的溫柔感。
但是這樣的感覺太過缥缈且悠遠,虛幻得讓人根本落不到實地。
晴子剛想說些什麽,坐在對面的人立刻就轉變了畫風:“啊,所以晴子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和我殉情的事情。”
這一刻,晴子微妙地和國木田共情了。
“國木田先生,請問我可以揍太宰先生一頓嗎?”她扒拉着沙發靠背,對着還在忙碌的國木田喊道。
“啊,請随意,打得越狠越好。”國木田語氣平淡地說道,手上仍然不停。
當然,打是不可能打的,晴子也就口嗨一下,她既然把太宰治當成了前輩對待,也就不會真的上手。
于是她就又坐回了沙發上端起剛剛倒好的茶水,假裝從容地喝了口。
——
衆合地獄的美酒,下至地獄,上至天國,都堪稱是聞名遐迩。
先前回去地獄的那一趟,阿香姐塞給了她不少,說是讓她帶回去當伴手禮,同學們的她早就挑好了,五條老師的話,晴子也沒見他喝過酒。
晴子自己是不喝酒的人,這次找中也幫了這個忙,也正好把這些送給他了。
“你去東京的那段時間,沒有咒靈的消息出現吧,我的工作也都照常進行着,沒有耽擱。”中也擡手扶了扶帽子,“我并沒有幫上什麽實質意義上的忙。”
言下之意,本來說要借着那次機會還上晴子一直提供咒靈情報的人情的說法,自然也就不算。
“噗,中也真的好認真啊。那就這樣,我先送你兩壇,之後我恐怕還會有要離開橫濱的時候,到時候你如果對這個報酬足夠滿意的話,剩下的我再拿給你吧。”晴子從儲物法術裏取出了那兩壇子酒。
說到了這個地步的話,那麽也沒什麽好繼續推拒的了,中也伸手接過。
這段時間合作下來,他對晴子的脾性也摸清了幾分,能讓她那麽自信地說出這番話的酒,應該不是凡品才對。
中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攻擊對咒靈的傷害與其他異能者不同,也清楚晴子如果真的有什麽急事要做,目前能拜托的橫濱異能者大概只有攻擊受限制越來越小的自己。
現在既然已經把晴子當朋友了,這種本來他也會出手的事情幫幫也不是什麽需要決斷許久的大事。
在他應下之後,晴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橫濱的咒靈有人幫忙分擔的話,那麽她也就有時間脫身了。
“謝謝,中也幫大忙了。”晴子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