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到地獄的第五天她思索了

從衆合地獄再到三途川邊,需要花費上相當一部分時間。

晴子和夏油傑都不是那種耐不住性子的人,只是晴子似乎是有什麽心事,一路上幾乎都沒有怎麽說過話。

眼見着已經進入了算是三途川地界的地方,腳下的土地都由色調較暗的紅黑色轉而變成了明亮的橘紅色。

沿路經過的稀疏樹木都只有光禿禿的枝幹。但總體的色彩依然明亮了不少,不遠處還有孩童議論嬉笑的聲音傳來。

夏油傑這段時間下來看了不少關于地獄介紹的書籍,知道這裏是賽河原,位于三途川沿岸,這裏的小孩同樣也是罪人,他們的罪,是過早的夭折使父母傷心的罪。

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們已經接近了賽河原的位置,晴子站在一叢能夠将她遮住一小半的灌木之後,以一種相當複雜的眼神看着那裏嬉笑的孩子們。

“怎麽了?”夏油傑偏頭問道,這時晴子的神色就像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難題,眉頭緊緊皺着,眼神低垂,幾乎無焦距地看向地面。

她抓着自己的發尾無意識地轉了幾圈,半晌,才慢吞吞地說:“在遇見鬼燈大人以前,我就是待在這裏。”

如果晴子的身份真的和那些嬉笑打鬧着的叛逆小孩一樣,是現世夭折孩子的出身的話,那麽她現在也就沒必要這麽苦惱了。

夏油傑靠在另一邊的樹幹上,一只手朝外攤了攤,示意她繼續說。

原本,晴子是在想等到25號那天,帶五條悟來到地獄的話,需要讓他接觸到多少,在心裏列出的條條框框的計劃一項項地打上了勾之後,卻在自己的身世問題上犯了難。

她對自己的身世問題有個大致的概念。但要說了解透徹的話,卻也沒到那種程度。

“她身上的氣息讓我有點在意。”冒牌貨那天的話不知不覺地攀上心頭,晴子之前一直都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冒牌貨說自己應該是站在咒靈那一邊、更适合咒靈那一邊這樣諸如此類的話語。

但是現在,由着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世,她想,那天假「夏油傑」說的話也許并不是信口開河。

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晴子粗略地組織了一下措辭:“嗯,大概就是我發現我其實也可以算是一只咒靈?”

“哈?”夏油傑眉頭擰起,只差沒把疑問兩個字直直寫在臉上了,“如果你是的話,不可能那麽多人都看不出來。更何況,悟的六眼也不至于看不出你咒靈的身份。”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議,卻得到晴子肯定地點了點頭:“嗯,所以我說,也可以算是,這姑且算是一個針對目前的情況比較嚴謹的措辭吧。”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夏油傑眨了眨眼,将這一點記在心裏。

雖然他跟着晴子的時日已經不算短了,對地獄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可是對于晴子的出身,他可還是一無所知的。

想明白了這件事,晴子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輕松了許多。只是,真要認真說起來,她的身世的确是比較獨特,也不知道五條悟會對此持有什麽樣的看法。

她伸手撥開灌木叢,窸窸窣窣的動靜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其中一個小女孩偏過頭,就看見了晴子的身影,驚喜地大叫起來:“是晴子姐!”

頓時,整片原本就不大的賽河原一瞬間就靜了下來,就連灌木叢也都不動了,所有人的動作就像是中了什麽奇妙的定身魔法,凝固在了那裏。

三秒之後,地上散落的木片玩具整理一新,亂捋袖子的将袖子捋上去了、領子亂翹的把領子整齊了、就連地上原本混頭大睡的小孩都在一瞬間趕走了瞌睡蟲,衆人俱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一個頭上像模像樣地綁了根繩子,繩子上歪歪扭扭地系着兩根羽毛的小男孩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向晴子鞠了一躬:“老大,你回來了。你放心,在你離開這裏的這段時間,我将這裏治理得很好。”

晴子只是輕輕俯身,像模像樣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溫聲誇贊了幾句,就見夏油傑微妙的視線仿佛帶着溫度般投注在她身上,那視線太有穿透力,晴子幾乎有一種要被灼傷的錯覺。

她自然不會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扶額:“不是你想的那樣。”

“幼稚園惡霸這種标簽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是貼在晴子身上也不會那麽違和。”

夏油傑知道這內裏應當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內情,只是能抓到調侃晴子的機會實在是太少見了,他就順勢來了那麽一句。

晴子認認真真地囑咐了類似要好好聽話,早日結束刑罰,早日去投胎之類的老土建議,被以「知道了知道了」這個看起來搪塞敷衍至極的回答給紛紛堵了回去,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和孩子們道了別。

“今天就不陪你們玩了,我還有事要忙,下次再見啦。”晴子邊招手,邊拉着夏油傑又繼續走遠了。

這回她臉上的神情明朗了不少,就連三途川明亮的色調都只能淪為了陪襯。

等開門到家時,晴子先是什麽都沒做地直直沖進自己房間睡了兩三個小時,等她爬起來時,這才在書房又找到了夏油傑。

“下午好……”夏油傑端着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他現在正在看一本有關地獄歷史的書籍,手上不停地快速翻動着。

“下午好……”晴子頭疼地揉了揉淩亂的頭發,每次思考過久這種過于消耗心力的事情,她都會容易陷入困倦和睡不夠的狀态。

但這次的休息質量還算是高,晴子也已經快恢複了平時的狀态。

她打完招呼,扶着門框就又要拐出去,聲音還留在書房裏,人卻已經走了出去:“我去鬼燈大人那裏幫忙處理一些工作了,傑你要看好家哦。”

這人果然還沒有睡醒吧,夏油傑無語地看向封閉的牆面,仿佛能看見扶着扶手沿着樓梯一路向下的少女身影。

“鬼燈大人,這是關于更改那兩人所受刑罰的書面報告。”晴子坐在下首奮筆疾書了半天,總算是趕出了這麽一篇紙面報告出來。

她自三途川邊的家中趕來就開始寫了,寫到現在,滿腦子都裝着令人昏昏沉沉的文字,幾乎無暇他顧其他的什麽事情。

“嗯,可以。”鬼燈接過仔仔細細地浏覽了一番,蓋上了批複的公章。

晴子剛伸出手,想要去像以前一樣幫忙整理桌面上的書面文件,卻忽地指尖一頓——她想起了出門前,她都跟夏油傑說了些什麽。

“傑,你要看好家哦。”

她那會兒明顯沒睡醒,模模糊糊的意識裏知道是夏油傑,又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也可能是白天在賽河原待上了那麽一會兒的緣故,才會把夏油傑當成了一個同居的小孩。

果然還是白天思慮過重的緣故嗎。晴子擡手,輕輕揉了揉額角,她下意識地看向鬼燈辦公桌上的臺歷,現在已經是8月15日,離約定好的日子,只剩下十天了。

目前來說,時間充裕,還足夠她去仔細地挑選要展露出來的部分。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就像是一只側翻的小刺猬,既猶豫着要不要敞開肚皮曬太陽曬個痛快,又擔心完全露出肚皮的話,遇見持有惡意的人靠近沒辦法在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

晴子将最後一本公文放進一旁的歸納箱裏,鬼燈總是沒有落下的道謝再度響在耳邊。

這時已經是深夜了,對于忙碌的地獄社畜們來說,大部分時候都是什麽時候忙完當日的這些工作什麽時候下班睡覺。

因此,晴子和鬼燈早都習慣了這樣的作息。甚至,一般來說,這樣的工作日常還經常會持續到更遲。

“鬼燈大人。”晴子将自己幫忙批閱的公文搬了過來,鬼燈快速地拿起一本翻閱查看着其中是否有什麽纰漏。

“我想,不僅僅是一部分出身自地獄的事情,關于我的出身,我也想告訴他。”晴子沒有說出人名,但是她知道鬼燈明白她說得是誰。

“下定決心了嗎?”鬼燈将最後一本公文扔進了已閱的大箱子裏,平靜的眼神注視着晴子。

受這樣的眼神所懾,晴子原本還有些動搖的心理也莫名安寧了下來。

她點了點頭。

“即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未必一定要将一切都對對方坦白。如果晴子想要我的建議的話,那麽我的建議是再等一等,到了25號那天自然而然就有答案了。”鬼燈看向面前的少女那張和自己足足有六七成相似的容貌。

他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情,聲音也跟着這樣的思緒放緩了不少:“到時候不管晴子的決定是什麽樣的,作為一個開明的監護人,在合理的範圍內,我都會盡可能支持晴子的決定。”

“謝謝鬼燈大人。”晴子微微欠身,認認真真地道了謝。

這樣的平淡工作日常又過去了三天,時間指向了8月18日,衆合地獄那邊,由阿香遞來了消息,那兩個高層的受刑已經完成了。

不過,晴子看向家中書房牆上挂着的日歷。

東京京都姐妹校交流會,好像就是這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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