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臣父子,這是倫理綱常,她即使是個公主,也不能違背的。

慕長歌和宋如琢都沒有再說話,宋如琢的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陰沉,慕長歌剛開始還是面無表情,沒過多久臉色就好了很多,嘴角甚至帶着淺淺的笑意。

不管以後的前程到底是什麽樣的,這會兒她還是有些開心的。

圍着馬場轉了一圈,慕長歌說道:“宋如琢,你把缰繩給我吧,我自己拉着馬兒在馬場上慢慢走幾圈,等會兒就能跑起來了。”

宋如琢沉默着點點頭,松開了手裏的缰繩,慕長歌見他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說道:“好了,你的兩條眉毛都快成了毛蟲子了,不要想那件事了。我去不去草原,根本就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我們只管聽天由命就好。”

頓了頓,慕長歌輕聲說道:“宋如琢,若是我真的去了草原,你也要好好的。”

“我們都要好好的。”

她的話音剛落,宋如琢就猛地擡起頭來,看向慕長歌,臉色陰沉,眼圈甚至有些紅。

“長歌,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是不會讓你去草原的。”

“宋如琢,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我是大越的公主,我的婚姻大事從來就不是自己能決定。”

慕長歌手裏牽着缰繩,身下的矮馬慢慢走着,宋如琢緊緊跟在馬兒的旁邊,他腦後的頭發被風吹得高高昂起,整個人竟然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慕長歌繼續說道:“我是公主,穿的是最光滑柔軟的絲綢,吃的是最美味的珍馐,我跟我的父皇享受着整個大越的供養,若是大越真的需要我,我當然要挺身而出,為大越做些什麽了。”

“因為這是一個公主應該做的。”

“若是我去BBZL了草原,能讓大越邊境的百姓不再經受戰亂,有了安定的生活,那就是值得的。”

慕長歌說的這些話,與其說是說給宋如琢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因為要是真的讓她去草原的話,其實她不甘心的,她要用這些話給洗腦。

“長歌,邊關的穩定從來不是靠公主的和親能得到的,靠的是強兵壯馬和能征善戰的将軍。”

“是啊,”慕長歌點點頭:“你說的對,可你覺得,現在大越和西胡開戰的話,我們能徹底把西胡給打死嗎?”

大越比起西胡來,是很富庶,可若是真的交戰,卻不一定能徹底贏下來。死而不僵的西胡,用不了幾年,就能卷土重來的,到時候的戰争,只怕是更加可怕和激烈。

宋如琢沒說話,慕長歌接着說道:“宋如琢,剛才我那樣說,其實只是為了讓自己甘心而已。因為若是真的讓我去和親,我心裏是十分不情願,甚至會有些怨恨的。”

“我是享受了一國公主的榮光,大越需要我,我就應該挺身而出。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慕長歌低下頭,手裏的缰繩握的緊緊的,聲音也重新低了下來:“我的兄弟們比我享受的還要多,比我得到的還要多,比我擁有的還要多,為什麽要為越國付出的時候就得是公主挺身而出呢?我的皇兄皇弟們,怎麽就能躲在我的身後,笑着把我推出去,享受我付出一生而換來的利益呢。”

“他們怎麽不挺身而出,為了大越付出一切呢。”

慕長歌說完這話,宋如琢就猛地轉頭看向了她,表情十分震驚。

像是受到了驚吓一般。

見他這個樣子,慕長歌卻笑了,笑的還有些暢快。

即使是剛才還為了她擔憂的宋如琢,聽到她說的那些話,不是也變了臉色嗎,不是也像是看到什麽有些可怕的東西一般嗎!

他都這樣,若是這些話讓自己的父皇和兄弟,那些站在朝堂的人呢,甚至全天下的人聽到了,他們的反應怕是會更加可怕吧。

笑完了,慕長歌才說道:“宋如琢,我跟你開玩笑的。”

聽慕長歌這樣說,宋如琢的臉色才算是好了一點,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好了些,心裏卻沒什麽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宋如琢甚至有些茫然。

他跟三公主慕長歌也算的上青梅竹馬,從他記事起,她就在他的記憶裏了。

小時候他跟母親經常一塊進宮看姑姑,自然就見到了長歌,那個時候,她就是宮裏最受寵的孩子了,陛下會親自把她抱在膝頭逗弄,甚至會親手喂她喝湯吃飯,這是宮裏其他的皇子皇女都沒有的待遇。

雖然被全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捧在手心裏嬌寵着長大,長歌的性子卻算不上跋扈,反而還很好相處。

即使有時候跟他說話有些驕橫了一些,卻并不讓他反感,反而讓他覺得她更是可愛。

只是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卻讓他心裏有了懷疑BBZL,長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所表現出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戴了面具的呢?

宋如琢轉過臉看了慕長歌一眼,見她低着頭手裏握着缰繩,整個人顯得文靜內斂。

剛才的那些話,或許真的是她一時憤慨才說的吧,長歌到底是個才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乍然知道自己要遠嫁草原,自己所熟悉的親人一個都見不到了,心裏會難受也是正常。

宋如琢跟在旁邊,衣擺下沾了不少馬蹄濺起來的塵土,他卻一無所覺,繼續跟在慕長歌身邊。

“長歌,等會兒我就去找爺爺詢問一下,看看這個阿勒同有沒有什麽弱點,若是能抓住他的弱點,我們自然就占了上風。”

西胡和大越要和親,也只是一個好聽些的名頭罷了,到底是哪個公主,并不重要。

只要阿勒同願意說一句話,那長歌就不用去和親了。

慕長歌聽他說完,卻猛地扯了手裏的缰繩一下,她身下的矮馬立即就慢慢停住了腳步。

“宋如琢,你說,大越若是和西胡和親的話,嫁給阿勒同這個大王子,還不如嫁給西胡王呢。嫁個阿勒同也就是個王妃,嫁個西胡王,或者就是王後了。”

剛才宋如琢就說了,西胡王正當壯年,兩國聯姻,自然要嫁給最能主事的人了。

宋如琢也跟着定住腳步,他看向慕長歌,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而是等着慕長歌繼續說下去。

“宋如琢,你說要是這樣的話,阿勒同還願意促成和親這件事嗎?”

西胡王和阿勒同一個正當壯年,一個年紀已長,就如同山林裏的兩頭猛虎,明争暗鬥是少不了的。

那麽阿勒同願意讓自己父王的後宮裏,多一個年輕的大越公主嗎?

慕長歌接着說道:“若是我真的要去西胡,我還要西胡的使團給我一個承諾,将來西胡的王,要是我所出。不管西胡王會不會答應這個提議,阿勒同的心裏都要掂量掂量吧。”

宋如琢的眼睛立即就亮了,連聲說道:“這個主意好,阿勒同想跟大越和親,為的就是能讓自己多一條臂膀,若是我們大越要求和親的公主嫁給西胡王,那多一條臂膀的就是西胡王了,對阿勒同可是十分不利的。”

和親的用處雖然不大,可到底占了大義,若是西胡王真的有心對付自己的長子,只要利用一下和親這件事,那阿勒同的處境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西胡的風俗和大越并不一樣,并沒有所謂的父子綱常,父子相殘可是真的會動刀動槍血流成河的。

西胡的王室已經存在一百多年了,幾乎和大越朝存在的時間差不多,西胡的每一次王位交疊,都是伴随着血腥殺戮的,他們那是明争,是真的要上場厮殺的。

而大越這邊,更多的卻是暗鬥,即使背地裏真的做了什麽手足相殘的事,也要在表面上掩飾一下,不肯放到臺面上來。

面對已經成年開始擁有野心的兒BBZL子,西胡王是很有可能直接把阿勒同給按下去的。

慕長歌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和宋如琢兩人誰也不說話,就只有那匹矮馬還在慢慢走着。

等這匹矮馬又回到剛開始的地方之後,慕長歌就又說道:“宋如琢,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宋如琢立即說道:“公主,臣願意萬死不辭。”

“哪裏就用得着你萬死不辭呢,”慕長歌笑道:“我明日吃過早飯要去父皇那裏,我只是想讓你的祖父在我面前提起和親的事情來,好讓我把剛才的話說出口。”

她是一個公主,總不能讓她自己跑到父皇面前,說要是讓自己和親的話,自己寧願嫁給西胡王,也不會嫁給阿勒同這個大王子。

這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事情,更不是她能自己主動提起的事情。

宋如琢沒有猶豫,立即點頭道:“好,我去跟祖父說。”

慕長歌笑吟吟地看着他,問道:“若是你的祖父不答應呢?”

宋如琢挺直身體,看向慕長歌,聲音堅定:“若是我的祖父不願意,那我就求他,直到他答應為止。”

“那就好,若是我說的話傳到阿勒同耳朵裏,只要他不傻,和親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的。”

至于宋如琢的祖父會不會答應,慕長歌倒是沒有太大的擔心,若是自己嫁給宋如琢,就相當于母後站到了宋貴妃三皇子這邊,對他們可是有好處的,若是自己嫁到草原上去了,對三皇兄有什麽好處呢。

孫子的請求打動不了宋尚書,實打實的利益難道還不能打動他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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