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迪知道了

有些念頭一旦産生,就很難消除,囤積在心裏久而久之會變成心魔。

林朗覺得自己現在就有心魔了。

自從鄭辛給他扣了一個“炮-友”的帽子,他就開始看誰都不順眼。

第一個不順眼的就是網吧那個收銀小妹,那姑娘憑啥管鄭辛叫“辛辛”,叫的那麽親熱,每次他一進網吧,看到收銀小妹的滿臉笑意,心裏就很不爽。

第二個不順眼的是網吧的經理,總給鄭辛安排一些髒活累活,也不見他給鄭辛漲工資,

接着,他又看全網吧的男的都不順眼,因為每次鄭辛往桌子底下爬的時候,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後腰,那些男的都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看!

當然,林朗絲毫沒有察覺到,只有他一個人認為那些人的眼神是色眯眯的。

林朗開始更加頻繁地往網吧跑,就差在網吧紮根了,搞得好多人都以為林朗看上網吧的收銀小妹了,收銀小妹也羞澀起來,每次看到他過來都會含羞帶臊地笑。

林朗實在受不了網吧這種詭異的氛圍,就問鄭辛:“你什麽時候不幹啊?這都快開學了,你還有四個多月就要中考,早點辭掉工作回學校補課吧!要不然就你那成績,考出來的分數丢死人!”

鄭辛忙着低頭幹活,随口回了一句:“嗯。”

林朗也不知道他是啥意思,“嗯什麽嗯,你說你,幹這一個月,就那麽點工資,有什麽意義?”

鄭辛擡眼看了看他,“工資再少也是我用自己的勞動賺來的。”

林朗知道鄭辛的脾氣擰着呢,只要他堅持做的,別人怎麽勸也沒用,所以一開始聽說鄭辛在網吧打工,他就沒說什麽,由着他了,可是現在都快開學了,鄭辛那不緊不慢的樣子,一點畢業班的狀态都沒有,林朗看着都着急。

“鄭辛,你就破罐子破摔吧!就你這樣的,還想學藝術學雕塑呢,渾身上下沒一點藝術細胞!”林朗一生氣,又忍不住挖苦起鄭辛來。

鄭辛懶得理他,就随意嗯、啊地回了兩句。

林朗看到鄭辛居然用這樣的态度敷衍他,立刻惱火了,不管不顧地就想把鄭辛從櫃臺後面薅出來揍一頓。

“林朗,你這是幹嘛?”周銘迪進來剛好看見這一幕,趕緊把林朗拉住,“你們兄弟二人最近鬧什麽情緒,林朗你也是的,鄭辛在這打工呢,你不能考慮一下影響嗎?”

林朗氣哼哼地整理好衣服,看着依舊坐在那裏波瀾不驚的鄭辛,咬牙切齒地道:“鄭辛,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林朗氣得不再去找鄭辛了。

中學開學的日子到了,林朗心想鄭辛這回總該把網吧的工作辭了,有好幾次他都想去鄭辛的學校瞧瞧,但是走到半路想起鄭辛對他冷淡的态度,就立刻原路返回了,暗罵自己簡直抽瘋!

鄭辛的成績怎樣,管他屁事!他是犯賤,才會惦記鄭辛的學習。

林朗恢複到從前的日子,多半個學期沒去上學的他重回學校自然有一些新鮮感,再加上他捅錐子那一酒瓶子被學校裏的同學傳得神乎其神,于是剛一回學校的林朗竟然有些小忙碌。

再加上林朗刻意不理鄭辛,就這麽着,鄭辛那邊就被他漸漸擱下了。

開學半個多月以後,有一天晚上他剛回到家,就聽他爸和他媽正在那說鄭辛的不是呢。

按說以往他爸媽如果說鄭辛不好,他一般都懶得聽,但是今天林朗控制不住地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這才知道,原來鄭辛開學後居然沒去上課,今天還到學校把學費要回來了,說要退學。

林朗一聽就坐不住了,飯也沒吃,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媽在後面喊他,他頭也不回,只說自己找周銘迪玩去。

林朗出門騎上自行車直奔鄭辛打工的極速網吧,他琢磨着鄭辛退學了沒處可去,肯定還在網吧幹活。

果然,一進去就看見鄭辛在那撅着屁股給人扯網線呢。

林朗二話不說,黑着臉就把鄭辛拽了出來,鄭辛看到林朗臉色不好,琢磨着林朗是為退學的事來的,就跟前臺那裏打了個招呼,跟林朗出去了。

林朗把人拽到那天夜裏倆人去過的偏僻小胡同,重重地往牆上一推。

“鄭辛,你他媽真是好樣的!老主意越來越正了,退學這麽大事不吭不響的就做了!”林朗氣得就差捶牆了。

鄭辛貼牆壁站着,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說話啊!”林朗扯着嗓子吼了起來,“滿肚子的鬼主意,怎麽屁都不放一個?!你覺得退學是鬧着玩的嗎?想退就退了?不念書你幹嘛去?就在網吧裏幹一輩子?一天睡五六個小時,累得跟孫子似的?!你他媽不是喜歡藝術嗎?不是要上中專、考高中嗎?那些勁頭都哪去了?”

林朗把鄭辛罵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鄭辛一開始只是低着頭不吭聲,直到林朗揪着他的衣領,拳頭都快落到他的臉上了,他才擡起眼皮,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沒有權利管我。”

林朗的拳頭猛地落下來,半路又換了方向,擦着鄭辛的臉砸在旁邊的牆上。

“我沒權利管……因為我就他媽的只是個炮-友!是吧!”

鄭辛側過臉去,又不說話了。

林朗剛才氣急敗壞地罵了半天,現在反倒冷靜下來了,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盡量緩和語氣說道:“辛辛,為什麽退學?是在擔心學費嗎?我會找我爸談的,一定能說服他,不管你考高中還是中專,都會讓你讀下去,你不用擔心這些。”

鄭辛愣了一下,沒想到林朗會這樣說。

“辛辛,我知道我媽對你一直有看法,我爸忙着工作和他的那攤子事兒,也很少管你,可是你別在這個時候較真兒,馬上就中考了,好歹考個成績出來啊!難道你想做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嗎?就算你到社會上去了,誰會雇用一個連初中文憑都沒有的人?”

鄭辛沉默着看着林朗,這可能是林朗這輩子第一次這麽耐心地跟他分析前途吧,以往兩人在一起,似乎從來沒有對鄭辛未來的生活深入探讨過。

林朗見他不說話,嘆口氣,無奈地道:“如果你是跟我賭氣,別拿自己的前途來賭,行嗎?”

“林朗,”鄭辛終于開口了,語氣是超乎尋常的平靜,“我不是因為跟你賭氣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那你他媽的是為了什麽?”

鄭辛依舊淡淡地說:“我就是想退學。”

林朗突然有一種無力感,他真想找把刀子把鄭辛給剖開看看,鄭辛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這麽軟硬不吃,還死倔!

“呵呵……這麽說,你其實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鄭辛沒有否認,“算是吧。”

“從什麽時候開始?”

“很早。”

“你從我家搬出來時就這麽打算了?”

鄭辛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吧。”

“你一直都在瞞着我?前段時間我天天來網吧找你,你都不跟我說一句,辛辛,你可真行!藏得真深!”

林朗有一種深深的受傷的感覺,他早就知道鄭辛表面上悶,其實心裏藏着很多心思,就比如鄭辛暗戀周銘迪那事兒吧,誰能想到他那麽老老實實的孩子會喜歡周銘迪那個看得到夠不着的人啊!

可是林朗現在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鄭辛的城府。今天看來,退學這事兒分明就是鄭辛深思熟慮以後做出的決定,可是之前卻一點風都沒透過,林朗甚至還看到鄭辛在值夜班時做數學題呢!

這麽久了,鄭辛還是防着他啊,一句心裏話都不肯說,這讓林朗很難受。

林朗的心裏忽然萌生一個想法,他很想知道,如果換成其他人,鄭辛也這樣嗎?假如鄭辛面對的是周銘迪,他也會一個字都不肯說嗎?

“辛辛,你真狠!”

鄭辛慢慢地仰起頭,看着林朗,“我不可能永遠住在你家,跟你維持那種見不得人的關系!林朗,你太自私了。”

“自私的是你!”林朗從來就不是一個能深刻反省的人,他習慣性地朝着鄭辛低吼,“你他媽的明明跟我睡過了,心裏還惦記着周銘迪,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心裏喜歡誰是我的事,你憑什麽限制我?!況且,你不是也在惦記着他嗎?!”

林朗的頭“嗡”地大了,以前他拿周銘迪刺激鄭辛時,鄭辛從不還嘴,可是現在……是呀,他憑什麽限制鄭辛喜歡誰,他是鄭辛什麽人?表哥?可惜鄭辛從來沒叫過他一聲哥;炮-友?好像也只剩這麽一層可笑的關系了。

鄭辛推開身體僵硬的林朗,轉身離開,天色已經半黑,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胡同口。

身後的林朗依然站在那裏,黑漆漆的像座雕像。

鄭辛走到胡同口,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的臉色猛地一下變了,胡同口站着一個人,高高瘦瘦的,雙手在身側微微攥着,滿臉的震驚,就站在胡同口聽着他和林朗的對話,不知道站了多久。

鄭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暗想,這回好了,不用再掖着了,該知道的也終于知道了。

林朗發現鄭辛停下腳步,也跟了過來,當他看見周銘迪時,一陣驚愕。

三個人就站在胡同口沉默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