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元宵燈會
第16章 元宵燈會
自立春後,胤禛就駐在圓明園。
上元節那晚。舉行了家宴。宴會上只有幾個主位可到,胤禛子嗣甚少。再加上胤禛治下甚嚴,因而沒有明顯為博得好感而出位的現象。倒是胤禛自己覺得無趣了。大家都守規矩了。這又沒有折子批了。
于是興致缺缺地回到九州清晏,“暗一,景娴在何處。”
暗一已經習慣了這位爺要總要問那拉小姐的行蹤,而那拉小姐那邊,他幹脆派了人,十二個時辰更新那拉小姐所在,因而立即回複,“回主子,今兒個十五,那拉小姐和她兩個哥哥到街上看花燈。”
“花燈有什麽好看的。”雍正嘀咕。
……暗一又無語了,這是習俗。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您覺得不好看,也不代表別人覺得不好看。可這話,是絕對不能夠說滴。只好當壁花。
“去準備準備,朕要去看看她。”胤禛想了想,便吩咐道。
“嗻。”暗一辦事,從來就是令人放心的。
“蘇培盛,替朕準備套常服。”胤禛頓了頓,“要今年新制的。”
“嗻。”蘇總管一邊答道,一邊差點打了個趔趄,這您平日不都不講究的嘛。這又不是女婿去見丈母娘……您犯得着那麽注意麽。
由于是十五,景娴在自己開的“客留居”請了家人,而後看着額娘和阿瑪有心思一起逛街,她兩個哥哥和她識相地閃人了。景娴原本對人多沒啥興趣,可又禁不住對古代習俗的好奇。想想還是去了。
景娴身邊帶着剛收的一侍衛,也是胤禛美其名曰保護她而送給她的,被景娴命名為揉圓,本想着到時候再找一個,叫做“搓扁”就好了。胤禛聽到後,深深反思,是不是自己給屬下起的名字都太文藝了。為此還問過暗一,暗一作為暗衛首領,深深覺得,若是主子要替下屬都改了名。自己怎麽對得起下屬,于是暗一堅守陣地,語氣誠懇地告訴他家主子,您起的名字,下屬們都很感激涕零,覺得十分好。胤禛也就作罷。
還帶了若素而已。這丫頭,冷靜得可怕,特別是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反正自己和這個丫鬟也不是敵對關系,自己目前做的事都是坦坦蕩蕩,因而還算聊得來。不過納悶的是,這若素,居然比自己還沉默寡言。不知為何,走着走着,就被人流沖散了,自己只和揉圓和若素在一塊。景娴想着哥哥身邊反正也有人,只有哥哥擔心自己,而自己也懶得去擔心他們。
信步走着。第一想到的還是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街上摩肩接踵,點點燭光在燈籠裏。在這團圓的日子裏,他又在做什麽呢?人間天子,和每個人都一樣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兒子,在高處看着他們歡笑;也許有妃子暗自看着他,逐漸迷失心智……
“回去吧,我乏了,打發人告訴我哥哥一聲。”景娴微微側頭,吩咐揉圓。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從她和自己哥哥散開時,就一直在她身後看着她。
胤禛也無法解釋為何自己要這樣做,看着一個穿着大紅色襖子,周圍一圈有白色絨毛的半大孩子,雖然知道她心智絕非孩子,可是看着她沉默心神恍惚的樣子,卻沒來由心疼。
就在景娴轉身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剛才正在想着的人,停住腳步,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畢竟,誰真的可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不知應該說什麽好,“你來了?”景娴莫名說出這句話,似乎自己約好了他似的。說完這句,恨不得咬自己舌頭。被美T色T誘T惑。
可不是麽,昏暗恰到好處的光線,在他輪廓處完美鋪上一層,雖然是冬天,或許多年來身體強健,他穿得很薄,讓人聯想到他衣服下的線條,力量。感染人的力量。
那頭的胤禛聽到她這話,只好笑着說,“嗯。”怕她惱了,“打算回去了?”
“回‘客留居’。”像是熟稔的老友,沒有客套話。一問一答。
“我還沒吃元宵,你那兒,有嗎?”胤禛問。由于在街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自稱都改了。
“歡迎光臨。”景娴笑着回道,“您請。”
兩個人沉默走了一段,“您今兒個怎麽出來了?”景娴找話說。
胤禛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說,“據兩淮巡鹽禦史噶爾泰奏,衆商感戴赈恤蠲免之恩。今鹽豐課裕,情願公捐銀二十四萬兩備交運庫。噶爾泰名下有應得銀八萬兩。願報部撥解。從前兩淮鹽課、虧欠甚多。自噶爾泰辦理以來。歷年商欠、正項、贏餘、俱一一完納。恤商裕課。鹽政肅清。甚屬可嘉。朕打算嘉獎他,你認為獎多少合适。”
景娴微微思考,心裏算了一筆賬,“獎多少,作為皇上的嘉獎,都不過分,不過若獎超出了國庫所得,那就虧了。我認為,兩萬兩以下的,都可以。”
“哦,那朕就嘉獎他兩萬兩吧。”胤禛笑着說。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您是這樣的人麽?不可能吧。景娴微微囧了一下,想着,估摸着他也是這樣想的吧,不謀而合罷了。景娴只好加了一句,“皇上聖明。”
“你這也是誇自己呢。這提議是你提出來的。”胤禛調侃道,他當然知道,自己批的這折子,已經是寫好兩萬兩在上面。這會兒不是沒話說麽。
景娴大囧,這您聽不出是套話是套話麽?!是禮貌,是客氣!您就死心眼地認為我自我認為良好才誇的您,然後簡介誇自己麽?!作為一個乾綱獨斷的霸氣皇帝,誰敢說什麽啊?難道太監真的敢在您臨幸女人的時候叫起麽。這不同樣的道理麽。只好笑着說,“我提出來,也要您決定才是,您決定的,都是英明的。”
胤禛嘴角勾了一下,沒戳穿她,“哦。”
說話間,便到了景娴的客留居,胤禛環顧一下周圍,布置得還挺大方的,也不出挑,符合自己審美。畢竟這開業的時候,自己讓十三公開送了一份大禮來,這布置得比較大方自然,也是應該的。
景娴直接帶他上了三樓,三樓不對任何人開放,只是景娴平日裏帶的地方。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有個地方,有個落地大窗,偶爾有空暇的時候,在床邊,一壺清茶,一道點心,就可以享受一個下午的讀書時光。可景娴在這裏,也布置了一排排書架。靠窗的地方,還有張書桌。
“您先坐,您想進什麽樣式的元宵?”景娴笑着問。
“選個不甜的吧。”胤禛随口說。
“那就棗泥和紅豆湯圓吧,這兩種都有沒加糖。”景娴試探問。
“随你吧。”胤禛走到一旁的書桌上,看到還沒收拾的字,“你還在練朕給你的字帖?”
景娴不知該怎樣回答,僅僅覺得他的字符合自己心意,就順便練了,只好信口胡謅道,“景娴認為,皇上的字,比王氏父子的都好,所以就繼續練了。”
胤禛只覺得好玩,這不倫不類的馬屁,“哦,那朕就再寫些給你練練。”
“求之不得。謝皇上賞賜。”景娴随口道。不過倒是真的挺欣賞他的字。
胤禛聽她這話,便看着她,“最近朕正在抄《文選》和《資治通鑒》及《聖祖實錄》,要不朕把每天抄的給你?”
景娴聽到這,那不錯嘛,“您還有抄佛經一類的嗎?”
“你也喜歡看佛經?”胤禛以前倒沒發現,又打量了她,“小孩子看佛經,修身養性可以,但是別沉迷其中。”
“看佛經,心能靜。”景娴沒說別的。
恰好,湯圓上來了,景娴便笑着說,“還請皇上品嘗一下小店所做,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胤禛放下筆,默契沒說,看到景娴把碗放在桌上,坐下時,順口說,“坐。”又想起第一次看到景娴時,她為自己布菜的場景,不由得笑了。
“皇上,您不讓蘇公公用銀針檢查這元宵麽?”景娴開口,這雖然很煞風景,可若不提醒,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
胤禛心裏想的卻是,這廚子到經手的,都是粘杆處的人,不過,怕景娴認為自己監視她,還是不坦白地好,便笑着說,“朕信你的人。”
景娴心裏至少暖了一會,不知道他這是皇帝的駕馭之術還是真的如此,自己也沒有害他的理由。“景娴必不負皇上信任。”景娴微笑說。
胤禛找不到合适的話題,便說,“去年近京地方雨水稍多。收成歉薄。窮民乏食。朕令蠲免錢糧。發通倉米四五十萬石行赈濟。于五門增設飯廠五處。使民早日返鄉春耕。你以為如何?”
景娴想想,“目前是可以調撥這麽多糧食,而春耕在即,這樣也是為保來年收成。皇上聖明。”
胤禛笑着說,“怎麽總回‘皇上聖明’。”
“因為皇上聖明。故景娴回‘皇上聖明’乃肺腑之言。”景娴咬了一口元宵。
一時間,兩人竟默默無言。胤禛只想着,這元宵甚合自己口味,看來景娴很了解自己嘛。不由得說,您多想了,這是她準備給自己吃的。
也許兩只天然呆的不知道什麽是感情的人在一起,就是這樣沉默,要不就是談正兒八經的政事。
偏偏胤禛又極喜歡拿政事和景娴說,不說很重的事,只說關于民生以及水利修建這些不算秘密的事,畢竟她最擅長的也就是這兩樣,看着她微微皺的眉毛,側頭認真計算的樣子,總不忍打擾。一旦想明白過來,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也是令人不忍移開目光的。
進完一碗元宵,也才六個而已,做得又偏小,“景娴你這是怕朕吃窮你啊?元宵那麽小一個?”
景娴笑着答,“景娴一切都是皇上所賜,皇上要進多少,那都随您意。不過是因為景娴不喜大個的,因而叫廚房都是往小的來做。”
“時辰也不早了,朕也得回園子裏,你也趕緊回家吧。”胤禛還是有分寸的,雖然想留她在身邊,可又不知道談些什麽。
“恭送皇上。”景娴垂頭行禮。
胤禛往外走了兩步,然後回頭開口,“那個方子不錯,朕……也覺得手腕處好了不少。”又畫蛇添足加了一句,“胤祥沒有說,但朕清楚。”
景娴沒想到,沒有收斂驚訝,正欲開口,就看到他已經轉身走了。心裏想着,看來自己想發展像粘杆處一樣的暗衛組織也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做什麽。真憋屈,難道幾年之後,就任由他指婚?算了,不如抱着他大腿,現在他對自己還算不錯,到時候找戶好拿捏的人家,也是個法子。
九州清晏。
胤禛從袖子裏拿出一本《無憂閣随筆卷七》的東西,這是剛才趁景娴轉身擺元宵的時候,從桌子上順出來的,許是她出門後,沒料到會帶人進去,故而把這書放在了第二本,本想着是沒看過的随筆,還是她的字,能值得她謄抄的東西,必然是有意思的吧。
就拿走了。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都是皇帝的東西。也不算是偷。然後就心安理得“借”走了,打開才發現,這哪是上面寫的《無憂閣随筆》啊,明明是她個人寫的雜記。
胤禛卻更有興趣了。不過裏邊就幾行;“古之成大事者,氣魄手腕,缺一不可。心有柔情者令人嘆息。旁人不解,親人不解,可吾心知,所行之事俯仰無愧,褒貶自春秋。正如世尊言,‘天上天下,唯吾獨尊’。何妨?”
胤禛頓覺心有戚戚焉,這看起來是卷七,“暗一,把這本放回去,然後找出這前面的來。悄悄地,然後再悄悄放回去。”
“嗻。”暗一回複。這算什麽回事?不過主子吩咐。那也得不折不扣執行。
好一個“褒貶自春秋”,好一個“唯吾獨尊”。只要保持了本心,別人說什麽,哪用去在意呢。對于胤禩所做之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上天知道就行了,皇阿瑪知道就行了。旁人不解,又有何懼?
為江山,為社稷所為,不負當初皇阿瑪所托,那就行了,那些勞什子名號,又怎樣?得不到“寬仁”的名聲,那又怎樣?自己付出的心血,黎民百姓得益,那就行了。
想到這,這段時間稍微低沉的心思又通了,“蘇培盛,今兒個就沒有折子了麽?”
蘇培盛心裏叫苦,這剛才您不是去找那拉小姐了麽?那拉小姐得罪您了麽?看起來不像啊,怎麽您又找奴才要折子了,只好照實回道,“回皇上,今兒個折子都呈上來了。”
“朕在這兢兢業業,朕一個人批那麽多折子都不說什麽,他們倒連一封折子都懶得寫了?請安之類的廢話折子居然都懶得給朕上一封?”胤禛氣場全開。
于是,那道着名的上谕便被頒發了。注1(見作者有話說)
當所有官員戰戰兢兢的時候,景娴依舊優哉游哉地做自己的事,絲毫不知道,這份令所有大臣震動的折子,僅僅是因為她信手寫的一句話。而皇上能看到這句話,還是不問自取……
作者有話要說:上谕:今日朕坐勤政殿。以待諸臣奏事。乃部院八旗、竟無奏事之人。想諸臣以朕駐圓明園、欲圖安逸、故将所奏之事。有意簡省耶。朕因郊外水土氣味、較城內稍清。故駐跸于此。而每日辦理政事、與宮中無異。未嘗一刻肯自暇逸。已曾屢降谕上□日、切告廷臣。令其照常奏事。若朕偶欲靜息、自當曉谕諸臣知之。傥廷臣不知仰體朕心、将陳奏事件、有意簡省。是不欲朕駐跸圓明園矣。又見各衙門奏事、有一日擁集繁多者。有一日竟無一事者。似此太覺不均。以後八旗定為八日。各分一日輪奏。部院衙門、各分一日輪奏。六部之外。都察院、與理藩院為一日。內務府為一日。其餘衙門、可酌量事務之多寡、附于部院班次。每日一旗一部、同來陳奏。則朕每日皆有辦理之事。而不來奏事之大臣、又得在京辦理。誠為妥便。至朕聽政辦事、各官齊集之日、原不在輪班奏事之數。次日仍按班次前來。若該部院衙門輪班之日、無事可奏。其堂官亦着前來。恐有召問委辦之事、亦未可定。其緊要事件、仍不拘班次、即行啓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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