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依雲，也就是柳小姐這個電話打給她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訴苦，“哥有人欺負我！”
柳楷皺眉：“怎麽回事？”
柳依雲飛快把這幾天的事情說了：“那個黎初真是給臉不要臉，我開兩倍的價還不滿足，整個鑽進錢眼裏，窮山惡水出刁民！”
柳楷也覺對方太不像話，妹妹受了委屈，卻忘記那是人家的房子，人家不想賣就不賣，那是人家的自由，他心疼道：“別生氣，為這種人氣壞自己不值得，哥幫你出氣。”
柳依雲撒嬌：“那哥可要好好幫我，太可惡了，鄉下地方的村婦得意什麽。”
柳楷嗯了聲，“麗水街的房子你收購得如何了？”
柳依雲說到正事，語氣也認真起來：“買下五戶，都是開吃食店的，你說上面那位真會來這種地方？”
柳楷沉吟：“不好說，一半一半吧，就算他不來，麗水景區開發的提案也通過，到時候你就借助這個，試試和上面拉關系，不行，咱們也可以賺一筆。”
柳依雲答應下來，最後又提醒：“哥，幫我出氣的事別忘了。”
“不會忘的。”柳楷挂掉電話，和自己的助理說了幾句。
次日，漂亮早餐店的食客發現自己常走的路封了，裏面傳來轟隆隆的機器聲。
“好好的，怎麽開始修路了？”
“兩邊都給封了，我的早餐怎麽辦？”
忽然有人高呼：“老板把攤擺在後門，家人們快去小巷啊！”
于是一群人嘩啦啦湧向小巷。
黎初早上沒忙一會，就聽到外面嘭嘭作響，她打開窗戶一看，正好瞧見工人拿着路障把她的店圍在中間，進出不得。
工人瞄到她說：“老板，你們這段路壞了要修，今天就別開門做生意，灰大。”
他的語氣透着同情，何止是今天，接下來一兩個月都不成了，白白少賺那麽多錢，房租還一直要付，換他得心疼死。
但和工人想的不一樣，老板臉上沒有多少愁容，說如果有人問起，讓他幫忙指下後門，以後的早餐就她給包了，然後很淡定回店裏去了。
工人眨眼，這美女還挺自信，一兩句話的事他倒願意講，那也得有人願意問才行啊，換他是顧客看到路封了，直接繞道去其他地方買早餐，誰關心裏面的店怎麽樣。
到底是年輕，想法就是簡單美好，他剛扶起打洞機，就聽到旁邊有人問，“師傅，這裏怎麽封了，什麽時候修好啊？”
工人随口說：“那誰知道，至少一個月吧，整片路面都要換掉。”
對方崩潰了，抓着頭發哀嚎：“啊啊啊這麽久，那我以後早餐吃什麽啊！”
工人一愣：“早餐，漂亮早餐店啊？”
這人無精打采，跟焉了的白菜一樣：“嗯……”
“哦，那美女說可以去後門。”
這人立刻蹦起來：“後門，我這就去後門，謝謝師傅！”
工人面露稀奇，還真有人來問，他剛打開機器，旁邊就又來一人：“師傅，漂亮早餐店還開門嗎？我能不能進來？”
工人按着咚咚咚的打洞機：“什——麽——”
“漂亮開——門——嗎？”
“我真漂——亮——？”
“……那個早！餐！店！”
“後門——”
短短時間就來了兩人問，工人望向漂亮早餐店的招牌，眼中滿是好奇，可不斷被詢問後，這好奇就變成了痛苦。
老師傅皺着一張臉，沒想到漂亮居然這麽受歡迎，二十分鐘裏就來了十幾波人，喊得他嗓子疼，一頓早餐虧了，那美女應該給他發工資才對。
可仔細想想這事又挺好玩，他做這工作快十年，頭次碰到食客如此不離不棄，他接二連三被人誇漂亮，嘿，美女做的早餐肯定好吃，他待會可要仔細嘗嘗。
黎初做了皮蛋瘦肉粥，就把它加到産品裏，反正是粥，裝在紙杯裏用吸管吃正好，帶走也方便，她也不用另外定做塑料碗。
前期工作準備好，她趁着食客沒來，把收集的蝦頭蝦殼拿出來，準備熬制蝦油。
首先往鍋裏倒入橄榄油，有點冒煙就加入大蒜，洋蔥，幹辣椒，之後加入蝦頭和蝦殼，從橙黃熬制到金黃，中間要翻炒按壓蝦頭，把精華蝦膏按出來。
另外一邊，食客正沿着後巷趕來，這條路他們不常走，但知道大概方向，就能摸索找到漂亮的位置，實在不行嗅着味也可以過去。
這可不是亂說的，空氣中飄來一股蒜蝦香味，像是一只手深入他們的喉嚨，不停地搔啊搔，勾得他們是撓心撓肺得癢，胃更是不停翻滾，仿佛填不滿的無底洞。
X的，要餓死了！
大家按住肚子，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心裏不斷安慰自己到漂亮就好了，到漂亮就能吃上熱乎的早餐，不用如此難熬，至少看着別人吃，也能解解饞……吧？
近了近了，隔着圍牆都能看到店主了，大家精神一振，最前面的人舉臂高呼：“家人們，堅持就是勝利，拿起我們的手機，翻出付款軟件，撐住，撐住！”
大家感覺腰不酸，腿不疼了，一口氣能排兩個小時的隊，結果繞過前面那個彎，和對面被擋在門外的人來了個面面相觑，彼此臉上是熟悉的痛苦面具。
店主她，沒開門啊！
偏圍牆是镂空的，他們視線順利穿過牆，清楚看到店主的一切，只見她舀起橘紅接近蜜色的亮油，倒入玻璃器皿中，亮油一層層蕩開，猶如蜂蜜堆積，黎初拿起玻璃杯晃了晃，蕩除誘人的漣漪，順帶把過濾下的蝦頭蝦殼倒進垃圾筒。
不要啊啊啊——
大家直勾勾盯着垃圾筒，表情非常扭曲，恨不得上手撓東西，老板你不吃，可以留給他們，為什麽要倒了，為啥啊，人幹得事？！
黎初做出一瓶蝦油，就去把門打開，被折磨瘋了的食客如破堤的洪水傾洩而入。
“別擠別擠，快想想地震演習是怎麽教的。”
“排隊，快點排好快點吃，不要浪費時間！”
不等黎初開口，食客們自發排好隊，十分具有自我管理意識，她問第一個食客要什麽，開始忙活起來。
後面的食客開玩笑：“老板你再遲點開門，就要出人命了。”
“是真的，剛才我就快躺地上了。”雖然是饞的。
有人語重心長：“老板記得開門，你也不想看到我們集體暴斃在你門口，對吧。”
黎初撩起眼皮朝他看去，正好輪到這人，他突然加大聲音：“泡在香味裏那麽久，嗅得到吃不到，死了我幾萬腦細胞，必須補償，得多賣我幾個包子，不，是十幾個！”
他想好了，雖然大家約定不能多買，但如果老板自己同意，後面的人能說什麽，好耶，他能多吃美食啦，留着下午吃也是極好的。
黎初：“沒有。”
這人裂開了：“怎麽就沒有，你多賣我幾個嘛，我又不是不給錢。”
黎初也沒什麽理由，只是覺得這人的表情很有意思，現在她做事不愛想那麽多，想做就做了，以前不能任性，現在就想随心所欲點，“不行。”
這人唉聲嘆氣地走了。
老板真冷漠，他是要不來更多的美味啰，但包子一入口，他感覺自己又可以了，事在人為，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這個思路是對的，想要多吃，關鍵點還是在老板，他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怎樣才能打動對方。
而黎初發現今天的食客話好多，問題也是千奇百怪，即使覺得他們有點煩，但她也逐一回答了。
“老板，你這蝦油準備用來幹嘛，賣嗎？”
黎初：“拌面，不賣。”
後面就響起一陣吸溜聲：“拌面啊，拌面好啊。”
“拌面我能吃三碗！！”
食客：“最近很多人跑咱們這買房，好幾家店面都換人了，老板沒找上你吧？”
黎初：“找上了。”
說完之後，鬧哄哄的場面猛然安靜下來，饒是黎初都不由看了眼，就看到那群人如遭雷劈，她皺眉：“怎麽了？”
最前面那人撲在她臺子上，話說得又快又急：“你沒答應吧？！”
“沒。”
食客總算放松下來：“別答應，那些人不懷好意，千萬不能答應，知道了嗎。”
之後的人也不停叨叨這個話題，黎初感覺自己的耳朵要生繭了，當媽的叮囑自己三歲孩子，還沒有他們唠叨，所以東西一賣完，就立刻打烊關門。
她松氣，才轉過身，外面齊齊傳來，“老板不要賣房啊——”
黎初：“……”
腦子裏有回音了，她決定去數錢，忘掉這洗腦的話，雖然被修路影響，但收益沒有減少，最多是營業的時間變長，不算大問題，過幾天就能變回來。
黎初伸着懶腰，又想起食客得知她可能賣房，那火急火燎像被踩了尾巴的表情，勾勾嘴角，随手撿了個紙折小兔子，摸着兔兒圓鼓鼓的腦袋。
這些人還蠻有趣。
她躺在躺椅上，悠閑玩着紙折動物，下午試試做蝦肉拌面。
屋外，有趣的人兒正聚在一塊，嘀嘀咕咕地商量，商量出個老板守護計劃。
誰也別想搶走他們最好的黎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