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籠中之鳥
趙越白是三年前出道成為聲優的，在與流光劇社解約之前，她的聲優之路一直順風順水。
而她進入網配圈的契機其實非常簡單，那時《詩酒亂年華》要出廣播劇，在網絡上發布了招募聲優的廣告。當時她對《詩酒亂年華》愛的喪心病狂，也就頭腦一熱跑去報名了。
沒想到憑借着對原著的理解和差強人意的演繹硬是一路過關斬将到了最後，而且被導演看中成為了主役。原本配完這部劇就繼續專注學業，但沒想到流光劇社購買了這部劇版權，同時希望能與趙越白簽約。
她本意是想拒絕的，但對方無意中提到或許還能與雪落弦再度合作，她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後來雪落弦的确給出了新的廣播劇授權，但流光劇社并未能拿到授權。雪落弦為數不多的幾部小說的授權幾乎完全都賣給了墨封。那時趙越白才想通，流光劇社這種程度的工作室并沒有能力和雪落弦維持長期的合作關系，至于那時的誤導性發言也不過是想簽下她而已。三年合約期滿之後，趙越白毫不猶豫地和流光劇社解除了合約關系。
而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玩笑性質的語c群裏遇到雪落弦，更沒想到，還能在《青春錯轉》裏擔任主役。可是越是接近雪落弦，她就越覺得彼此的世界很遙遠。
不混網配圈，但卻和久闕這樣的大神關系良好；和千裏烽煙同天認識，似乎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只有她，一直游離在雪落弦的圈子之外，明明機會近在眼前，她卻遲遲不敢踏出這一步。
而現在，雪落弦竟然也在網絡上搜索過她的消息。她可以，把這當成是某種信號嗎？
趙越白遲疑而忐忑，但有人卻心直口快。
“你百度沉香幹嘛？”張美麗相當嫌棄地問道，那語氣活像文逸言是個跟蹤偶像的變／态。
“就随便百度一下啊……”文逸言被問的相當莫名。
“誰問你這個了，你百度沉香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呢？”張美麗深刻地覺得這一次不是自己表述的原因，而是文逸言的理解系統出問題了。
文逸言想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說：“好無聊啊……”
趙越白覺得自己的半顆心都涼透了，只是開麥笑道：“百度百科這種東西寫的都很規矩啦，沒什麽好看的。”
“不，我不是說看你的資料很無聊啊。”文逸言聽出了盞月沉香語氣裏的尴尬，連忙解釋，“我是因為倦怠期，一直很無聊，所以就去百度你了。”
“你們好無聊……”全程聽下來的久闕無語，她忍不住數落文逸言：“據說沉香的口頭禪是好無聊，你怎麽也這麽無聊？”
電腦前的文逸言死氣沉沉地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還沒有無聊到想被人強／奸。”
無聊到想被人強／奸是盞月沉香無聊到現在的産物，據說在此之前的初級階段是“好無聊啊”，成熟期就是“無聊到想随便找人啪啪啪”，而完全體就是“無聊到想被人強／奸”。這是百科詞條裏的特別備注，文逸言最初看到的時候還被驚吓了一下，随後就在思索究極體是什麽樣子的。不過鑒于她和趙越白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位面，她并沒能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過她這話一說出來yy裏就笑倒一片，文逸言不常上劇組群所以不知道，盞月沉香經常在群裏說那句“無聊到想被人強／奸”，所以大家對這個梗都挺熟悉。
久闕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把麥序改一改，cv準備，秊羙打起精神來，無關人員不要在公屏打字聊天。”
歡樂輕松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文逸言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她看了眼麥序，打開了劇本。
首先是長段的念白，在文逸言這個外行聽來，妹子聲音好聽，感情起伏明顯，還是不錯的。結果等她念完，秊羙說話了：
“你以為你是在朗誦嗎？！你那麽慷慨陳詞欣喜若狂幹嘛？《青春錯轉》是個小說，你到底有沒有讀過原著？沒讀過原著好歹你也開群看看大家的讨論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快樂星球》開場呢……”
倒豆子一樣的指責與意見源源不斷，文逸言內心不由感嘆制作廣播劇真是個高深莫測的複雜工程，念白君在被秊羙罵了三次之後，似乎終于找到了感覺。最後一次通過了魔鬼标準的審核。
而接下來則是司城洲偶遇楚顧和林雨凜的戲份，這一段是三人經歷了迎新晚會之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裏見面之初發生的事。
司城洲：你是那天的……學妹？！
林雨凜：（小聲）結果想了半天還是學妹而已啊。
楚顧：（讪笑）是，真是巧啊司城學姐。
司城洲：诶，因為人太多了實在記不住名字嘛，沒有生氣吧？
林雨凜：（嘆息）連名字都沒想起來就過來打招呼，司城學姐你還真是意外地天然。
司城洲：所以說，我是真的記得你們啦。
楚顧：為什麽？
司城洲：（微怔）硬要說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你很特別吧……啊，有人在叫我了，我先過去了。晚點社團裏見了，拜拜！
林雨凜：真是個……難以形容的前輩。
楚顧：是啊。
……
三人現場pia的這一段文逸言也有認真在聽，不得不說三位聲優的功底還是很贊的，可是感覺就是不太對。這一次秊羙倒沒有張口就說自己的意見：“雪落弦大大覺得怎麽樣？”
“诶？！”猝不及防自己忽然被問道，文逸言最先想到的還是她一點都不想在這麽多普通話超神的人面前開麥。不過秊羙都這麽說了，她又不好意思裝作沒聽見。
“不會沒聽吧？”聽出她話中的驚訝，久闕忍不住道。
“我去誰給我設置的管理員……”文逸言這才發現盡管是麥序模式，但她已經從白馬變成橙馬了，說話還是可以被聽見的。
久闕嗤笑：“傻逼，當然是我了。”
“滾蛋！”
“你到底聽沒聽啊，覺得怎麽樣？”
“有有有……”文逸言直起身體，開始組織語言。還沒等再開口，千裏就跟着接了一句“我說yes你說no？”冷場三秒鐘之後，文逸言先笑出來：“噗，千裏別鬧，我說話又沒有自帶rap。那就先說說司城洲吧，少了點朝氣吧我覺得。司城洲就是那種no zuohigh的類型，千裏你太專注于賣萌了。前期其實很歡脫啦，林雨凜一開始對司城洲也沒有惡意，沉香的感情把握在我聽來是最好的。可是感覺還是差點……簡單來說，光聽聲音，沒有自帶背景和音樂，差評。”
“後期會有背景和音樂……”張美麗忍不住吐槽道。
文逸言只是笑：“所以我說是光聽聲音，司城洲在說出【因為你很特別】的時候要自帶聖光，而聽到的楚顧會自帶鮮花背景，差不多就是少女漫畫那樣的惡心帥場景吧。”
“……說自己寫的場景惡心帥還能好嗎？”久闕對她完全外行的描述沒有絲毫免疫力，她覺得自己把文逸言拉來聽這個完全是搗亂。
不過三位聲優卻都若有所思地應承了下來，然後再來一遍。
其他人聽得怎麽樣文逸言是不知道，不過她自己倒是完全能夠在腦海裏具現化出她所期待的場景。秊羙似乎也很滿意這次的效果，但她還是指出了很多問題，只是用詞已經沒那麽強烈了，三位主役的戲份pass。
文逸言已經沒興趣了，她小窗和久闕打了聲招呼準備下yy，一個好友申請彈了過來。是盞月沉香發過來的，文逸言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雪落弦：沉香？
盞月沉香：晚上好啊落弦。
雪落弦：晚上好～～～
趙越白看着屏幕上對方迅速的回應，高興之餘卻也有點失落。能夠和仰慕已久的小說家搭上話自然讓人開心，可一想到這只是出于回複強迫症她就有點無奈。不過能說上話總是件好事，趙越白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将那些多餘的煩躁扔掉，專注地和雪落弦聊天。
盞月沉香：心情很好？
雪落弦：這也能看出來嗎？
盞月沉香：那個波浪線都快蕩漾出屏幕了。
雪落弦：那你的屏幕還真是短小啊。
趙越白默默把對話框裏的省略號删除掉，她忍住掀桌的沖動重新打了一行字上去。
盞月沉香：……這只是誇張的說法。
雪落弦：hhhh看不出來我在開玩笑嗎？你還真是和美麗說的一樣诶。
盞月沉香：美麗？她說什麽？
雪落弦：說你傻的可愛，——我一直很好奇能被她說蠢的人到底有多蠢，真是兩個人都蠢萌蠢萌的。
盞月沉香：［再見］感覺我和美麗同學的友誼走到了盡頭。
雪落弦：姑且送支［蠟燭］給美麗同學。
看着一條條刷新的消息，趙越白忍不住彎起唇角。
就算知道網絡這東西很虛幻，可她還是覺得透過文字看到的那個雪落弦很真實：懶散，毒舌，但內心一定很溫柔。
盞月沉香就像是一只囚鳥，生活在自己所編織的，名為雪落弦的牢籠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