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招惹
林窈窕撐着黑色雨傘到公交站牌時, 來領錄取通知的舊高三生已經基本走光了。
學校門口這站,地上扔着一把壞掉的傘,何珊在低頭看着手機地圖, 似乎在找什麽地點,頭發潮濕的樣子,應該是被困在這了。
林窈窕撐着傘走過去,用手肘碰了碰何珊。
何珊擡頭看見她,正安安靜靜撐着雨傘。
何珊先是愣了下, 而後左右偏頭張望, 道:“你不是把紅傘嗎,這黑傘好像是學神的吧?欸, 學神人呢, 你們倆怎麽沒一起回去,老實交代吧,是不是鬧別扭了——”
林窈窕看一眼地上不能用的雨傘:“別八卦, 傘壞了?”
何珊嘆口氣說;“是啊,這把傘太有年頭, 早就斷了兩根傘骨, 我爸就不舍得扔, 這不,今天終于被風吹壞,光榮退休。”
林窈窕把傘遞過去:“喏,傘借你用, 下次見面再還。”
連續幾天下雨,路上堵車不說, 而且何珊家住在二環外, 很遠, 下了車還要冒雨走一段路,沒傘指定淋成落湯雞。
“窈窕,我打算倒車去最近的超市買把雨傘,不如你陪我去,然後傘再還你,這樣我們就都不用淋雨了……”
林窈窕最怕麻煩,她把傘塞到何珊手裏,看着開過來的公交車,說:“別別別,太折騰,我這趟車直達小區,淋不到多少雨。”
說完,她潇灑上車,朝何珊揮揮手。
車子發動。
林窈窕在車上,低頭刷着微博,有關她那條頗帶熱度的視頻,因為沒有後續,也已經被緊接着的新熱點男女網紅覆蓋。
她極其短促地笑了一聲,不知是笑別人,還是笑自己。
車子開開停停,格外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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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停車開門,冷空氣迎面撲來,林窈窕直接用信封擋在腦袋上方,下了車。
不算長的一段距離,她冒着雨回到靳家。
盡管沒幾分鐘路程,信封外面全濕了,她頭發幾乎全貼在脖頸與背後,衣服濕了,鞋襪也濕了,涼涼的觸感。
不過,她無所謂。
拿紙巾簡單擦了擦帶着水珠的信封,把錄取通知書取出來,就将濕信封扔進垃圾桶。
林窈窕那天縮在被子裏,冰涼涼的手腳,許久也沒暖回來,有些懷念小時候,媽媽溫柔暖和的體溫。
現實與懷念,落差巨大。
她幾乎聽了一夜的雨聲,很晚才睡着。
夢裏又回到孩子群,家長來了一位又一位,只有她始終沒有等到媽媽。
正沮喪難過時,姜月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笑着朝她招招手,喊她:“窈窕。”
“媽——”
夢魇住一般,她坐起喊出聲的瞬間,也迷蒙驚醒了,伸手摸摸,發間潮濕全是薄汗。
手腳已經暖了,甚至,還捂出汗。
林窈窕再次無力躺回床上,虛無充斥寂寞的房間。
早上八點,這幾日連綿不絕的雨水終于停了,花園的麻雀恢複活力偶爾鳴叫幾聲,打破了雨後的寧靜。
林窈窕開窗,面對着陽光和清新的空氣,身體卻忽然瑟縮了一下,
雨過天晴,她反而覺得冷。
應該是昨天淋雨,有點感冒。
家裏有兩個準大學生,陳娴趁着雨停,帶了司機親自去百貨商場給他們挑選用品。
林窈窕沒什麽胃口,簡單喝了幾口粥。
她開始噴嚏連連,鼻子也呼吸不順暢,但沒吃藥,就硬扛着,賭那個人的心疼。
林窈窕在沙發,沒精打采看起電影頻道。
大概感冒犯困,她迷迷糊糊醒了睡,睡了醒,十幾分鐘來回循環。
電視從電影到廣告,林窈窕惺忪着眼睛看了看,外國片子,白種人的英文,主角長得差不多,她有些茫茫然,也忘了最開始看的是不是這部電影。
林窈窕就倚在客廳外的沙發上,一開始是坐着,後來精神不濟,就索性靠在那了。
靳明琛對她又愛又恨。
他看着沙發上的她鼻音濃重地呼吸,心就軟了。
電視前的林窈窕還腦袋懵懵盯着電影,忽然,一杯沖開的感冒沖劑遞到她邊上,溫溫的水蒸氣,裹帶中成藥的氣味。
“淋雨受寒,要喝藥。”靳明琛沉冷着聲。
她一歪頭,閉着眼不去看。
“林窈窕。”他連名帶姓喊着她,太疏離和一本正經,她可憐兮兮看過來時,他後半句語氣明顯緩和幾分:“……不吃藥病怎麽好得快。”
她癟癟嘴,鼻音讓腔調有了點撒嬌的意味:“苦,不想吃。”
“有橘子果凍。”
“膩了。”
良久的沉默。
他眼眸睨着她,沒什麽太多糾結,妥協,再開口:“吃了藥,晚上可以到我房間,睡一張床。”
“真的?騙人是小狗。”
她高興了,蹭地坐起來,接過杯子把藥喝光。
樣子極乖無比。
“……”
準備的橘子果凍沒有他這句一起睡管用。
似乎他服軟,她便就開心起來,也就顧不上藥苦不苦。
晚上,陳娴換了睡衣,卧房關門,意味就要入睡。
林窈窕保持着耐心,多等了半小時,卧室沒動靜,才偷偷溜去那間留了門的屋裏。
确實是偷偷,專為隐瞞靳孟岩,而進行的地下戀。
房間裏黑漆漆的,只有筆記本的屏幕淡光。
靳明琛在為代碼的深入忙碌,盡管這些天冷戰他幾乎都在忙這個,精力總該有限,他現在的樣子沉穩寡淡,皮膚顯得更好,看不出絲毫瑕疵,也毫無困意,不知是沉迷那些繁瑣枯燥的運行模式,還是在等她。
她輕聲走到他身邊,“我來睡覺了。”
說完,林窈窕從他耳側蹭着湊近,目的地是靳明琛的唇。
撩撥的氣氛被靳明琛偏臉躲開破壞。
他眉眼冷淡,頗為平靜的表情,說:“有煙味。”
她怔愣,內心疑惑不應該啊,來之前特意洗的幹幹淨淨,還用了很香的沐浴乳,怎麽可能會有煙味,瞧着他緊繃的唇線,又想起之前她偷學抽煙被他拿走煙盒的事,瞬間就了然。
這幾天的冷戰,他一直都在關注她。
從她學抽煙,到半夜出去買煙。
而後,她忽然笑了。
林窈窕下颌抵在他的耳廓,故意找茬,“屁的煙味,靳明琛,你少找借口了,一定是怕感冒,膽小鬼。”
果然,倒打一耙說他嫌棄自己感冒,靳明琛就微蹙着眉,單手覆上她的後脖頸,偏回頭來毫不避讓地親了親她。
他似是嘆息後,無奈呢喃:“林窈窕,感情要好好對待的。”
她美麗的情話陷阱說來就來:“一直都有好好的啊。”
靳明琛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又忍住了,最後說:“就像我很喜歡你這樣,一直,一直,留在身邊。”
他說完,卻沒等來她相同的告白,而是她滿意的狀态,拿起桌邊的果凍後撕咬開,笑意爛漫,口吻引誘:“看你表現咯。既然很喜歡,那就順從點。別總說愛是克制,我覺得,愛,更是順從。”
她咬了一口果凍,去喂他的嘴。
房間裏好像只剩彼此,在黑暗淺光的空間,閉着眼,感受他的氣息。
窗戶外的靜靜盛放的花朵,在清亮的皎白月色下,連花蕊都是白色的無暇。
映襯得兩人的感情,好似也像那些花兒純潔。
林窈窕悄無聲息地睜開眼,看到他也閉着眼,很虔誠認真的模樣。
她耷下了睫毛,撥開肩帶的同時,又将果凍裏的一片橘子瓣銜在唇間,再次與他親吻着咬碎,無聲消失在她對他的熱情。
這場交纏,帶了橘子的甘甜與果凍的滑感。
不知不覺,或淺或深。
如果得到一個人,留在身邊的幾率會大些,那他願意破掉原則。
以前有很多人好奇靳明琛喜歡的女孩子是什麽樣子。
也有大膽的問過他,他想過很多次,腦袋裏出來的影子全是模糊的,直到在門口再次遇到玉蘭花下的林窈窕之後,那個模糊的影子開始慢慢清晰了。
這跟他被很多人誇贊很優秀,很聰明,很自律無關。
喜歡一個人,是感性的。
沒有理智與道理可言。
靳明琛更深去探尋她的味道、氣息,如此希望她可以長久的留在身邊。
盛夏的夜裏,空調似乎也失了作用,只有滾.燙.燥.熱,彌漫了全身。
一切是那麽溫柔小心。
依舊讓人承.受.不住。
荷爾蒙瘋狂地飙升,她忍不住溢出細碎的嗚.咽。
“開始其實無關緊要的。”他近在耳.畔的氣息,啞着聲音,一字一句交織隐忍和破裂而出的欲.感說給她:“留在身邊才能好好愛你。”
熱烈的混亂中,林窈窕像海上的小舟,無暇分神思考。
只有可憐兮兮,緊緊地抓住他。
窗外牆上的綠藤盤錯,沾着月光,在這個夏季已經開了花,迎着彎月緩緩地無聲綻放,大朵盤旋在韌性的綠藤,強勢又美麗。
…
開始,是林窈窕發起的,最後卻是她想撤退休息。
心跳得實在太快,汗濕粘.稠,為了努力抓住殘存的意識,她牙齒不自覺有了短暫的緊合,給他留了印記。
第二天,靳明琛起來穿好白色半袖,收拾好屋子的一地狼藉。
直到早飯,陳娴都沒見到林窈窕,在樓上敲門也沒人,便以為她早早出去了。
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其實她就在家裏,而且還睡在走廊那邊,靳明琛的屋裏。
林窈窕太乏了。
平時看着靳明琛寡冷,不感興趣這種事,真實踐下來,外強中幹的人只有她而已。
林窈窕睡到快到中午時才拖着身子起來。
她給靳明琛發了微信,很快,他就趁着廚房沒人,把保溫鍋裏留給她的那份粥盛上來。
林窈窕是真餓了,幾口喝完,又探着腦袋趁走廊四下無人,做賊般跑回自己房間,換上長袖的運動衣,往臉上噴了些水霧,裝作忘換衣服,運動太久從外面回來。
好在家裏開着空調,她捂着長袖,也不至于熱。
跟陳娴說了幾句話,門鈴正好響起,接通後是陳品駿在院門口,說是去跟公司人采摘了挺多水果,特意送來新鮮的。
陳娴和陳品駿通話開門間,她已經走上樓,沒有多待的意思,她經過書房,看到沒有關門,靳明琛拿了兩本關于瑜伽調理的書。
他偏頭,看到她,“身子太弱,你在學校就向來不喜歡長跑做操的運動,不如換換,瑜伽也可以。”
瑜伽書籍封面——“緩解壓力,提高身體的靈活性,如果肢體足夠靈活,就會輕松做出各種姿勢。”
林窈窕控制不住地浮想聯翩,臉熱了熱,仰起下巴,高傲地不屑去接,“要做自己做。”
他彎了下唇角,看着她笑得別有深意,還是那副幹淨的外表,只不過,如今在她眼裏全變成了遮掩欲感的僞裝。
他這個獵物,居然在兩人睡覺的事情上拿捏住了她?占了上風?
林窈窕回以微笑,暗暗咬牙,發誓下次拿回主導權!
氣氛正蔓延着戀人間的專屬微妙,陳品駿過來了:“明琛,舅舅帶了新鮮的采摘果子。”
從走廊拐進書房,意外見到林窈窕也在,陳品駿似是愣了下,繼而招呼她:“你也在啊,吃桃子。”
“不用了,謝謝。”
她的态度,依然不算熱情。
陳品駿早已習慣,也不當回事,把新切的炎陵黃桃放在桌面,瞥見少年冷白脖子上的深色痕跡,眯了眯眼湊近,“欸?你脖子怎麽回事?”
“什麽。”
“你交女朋友了?!”
“沒。”
“這不是咬痕?”
“有點火氣大,捏出來的。”他表情淡淡如故。
林窈窕覺得對他的認知又深了一層,說謊也淡定地面不改色。
可以啊。
陳品駿點了下頭,驚詫的臉色已經緩過來:“你這手勁,吓舅舅一跳,還以為你背着爸媽交了女朋友。不過,也已經成年,可以交了,有喜歡的姑娘,記得領回來給舅舅瞧瞧。”
“……”靳明琛沒接這個話。
林窈窕慶幸,陳娴沒跟着上來,否則一定露餡。
這深紅暗色的咬痕,在他衣領縫隙露出的脖子,确實有點顯眼。
她忽然就有些懊惱,昨晚……真的只是沒忍住才咬了口。
安全起見,林窈窕在陳品駿離開後火速回房,從醫藥箱翻出創可貼,又急匆匆跑回書房,撕開包裝踮起腳,貼在了他脖子上。
靳明琛配合彎着腰,轉頭看過來,眼裏清晰映着她的臉孔,回以溫柔低語:“心虛什麽。”
她滿腦子都是他昨晚做過的那些事。
下次一定要翻盤!
林窈窕耳根發熱,深吸一口氣,紅唇勾出逞強明豔的弧度,氣場不輸:“才不心虛,這是我的專屬印記,哪能輕易給別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