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拔絲芋頭
作者有話說：是…… 情敵——
天很快黑下去，夜幕沉降，沈時安收拾好餐廳衛生後拿了小本子趴在吧臺上，開始羅列明天需要配送店預送的食材。知味小廚的儲備室今天已經搬空，流水比過往一個月都要高。現在手上有了點錢，沈時安想嘗試做一些高端點的菜肴，他看了下儲藏室角落那個閑置很久的水箱，珠簾東星斑曾經是知味小廚的招牌菜，但沈時安接手後因為生意慘淡，東星斑養到死都沒有人點，這道菜便漸漸從餐單上消失，不過現在，大概可以試一試了。
東星斑兩條、幹松茸一斤、青筍、油麥菜、牛肉、雞肉…… 沈時安思考着指尖點在小本上，另一只手握筆刷刷寫完店裏需要的食材，一擡頭見黑貓趴在旁邊下軟萌瞅他，漆黑小尾巴翹在半空中閑适又緩慢地攪動，它累了一天早就失去了折騰的心，但依舊亦步亦趨跟着沈時安，十分黏糊。
沈時安見它趴在吧臺這幅疲憊又乖巧模樣，垂下一半眼皮，低下頭又在已經結束的材料單最後一行加了【斑馬大對蝦兩只】。
他寫完後拍照給合作多年的采購店發過去，這家店在沈時安小時候就一直給知味小廚供應食材。那時候早晨每到七點就早早有箱式面包車停在後門，老板是個熱情的人，常年開車皮膚也曬成小麥色，笑起來聲音很大但手掌也很溫暖，每次都幫忙卸貨提菜，冬天裏還會給沈時安帶烤的熱乎乎的紅薯。
沈時安給老板發完消息後就繞回廚房。水池中還放着兩個肉厚又大個的紫皮芋頭，這是他今天特意留下來的。
夜幕降臨，隔着兩條巷子的步行街熱鬧非常，但這條市政府所在的主路上卻沒有擺小攤的大排檔，門口偶爾有車開着近光燈呼嘯遠去，随後又陷入了很長時間的安靜之中。
知味小廚大廳的等已經關閉了，只有料理臺前那排暖光吊燈還散出柔和光，以此為中心驅散四周黑暗，暖投在低頭削皮的沈時安臉上，掠過睫毛在眼睑留下一片陰影。
四周萬籁俱寂，喂有削皮器刮動芋頭摩擦聲。
“喵嗚——” 黑貓在一片靜匿中從吧臺上起來，兩只前爪搭上綠植臺階，下巴抵在大理石邊緣，一雙小眼睛透過縫隙去瞅沈時安。“喵嗚——”
沈時安把削完皮的雪白芋頭放在透明的玻璃盆中，擡起眼皮見黑貓軟軟沖他叫，晶瑩眼眸中帶着絲絲可憐。
“你想進來？”
黑貓攪動了下小尾巴，再次軟綿叫：“喵嗚——”
現在店裏也沒有客人，廚房內除了兩個生芋頭和一堆佐料也沒什麽黑貓能夠偷吃的東西。沈時安看着那雙晶瑩的琥珀眼球，到底是拜倒在了這只蠢貓的楚楚可憐中，探身提着黑貓後頸将它拎進來放在水盆旁邊的料理臺上。“乖乖趴着。”
沈時安盡量把黑貓安置的裏竈臺遠些，而後又重新洗了手，将削完皮的芋頭也拿到水龍頭下沖了沖，雪白芋頭在燈光下挂着水珠。
沈時安握在砧板上，剛提起刀，一邊趴着的黑貓就站了起來。沈時安就舉着刀轉過頭，淡淡警告：“不許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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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黑貓看着泛寒光的刀鋒弱弱又縮回去趴在臺子上，只是用小眼睛瞅他。
沈時安将芋頭改了滾刀切成大小均勻的塊後扔進加水的鍋裏開始煮。
黑貓兩爪摁在前方，聽話趴在臺子上也不亂動，只是乖巧的攪動尾巴。沈時安在不知不覺中也漸漸被這只貓咪俘獲，煮芋頭的空檔拿起之前客人留下的毛線小球，俯下身直視黑貓逗它。黑貓窩在料理臺上，并沒有像之前在吧臺上那樣撒歡亂蹦亂跳，只是好奇瞅着，拿小爪子一下又一下扒。
沈時安拿着球，只要黑貓一往前扒他就擡高，一往前扒他就擡高，樂此不疲的讓小爪子撲空。黑貓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中支棱起耳朵，金色眼眸随着擡高降低擡高降低的小球上下擺動，小爪子吊在半空撲空撲空撲空。
沈時安見它這幅蠢萌模樣十分喜歡，單手搭在臺面上又往下爬了爬跟黑貓平視，挑釁說：“夠不着，夠不着夠不着。”
黑貓再次撲空後金色瞳孔一壓，下一瞬原本盯着小球的貓咪突然出乎意料轉變目标，伸長脖子猛朝沈時安探來。
吧唧——
黑貓的小舌頭舔過沈時安的唇，舌頭上綿軟的倒刺掃過唇瓣帶起酥麻一觸即分。
它的動作迅猛又快捷，沈時安反應再快也只是在事發後驚恐後退拉開距離，動作太大後背直接撞在了冰箱上，他往後虛扶着，震驚瞪着一臉懵懂歪頭看他的黑貓。
水已經開了，芋頭香味伴随咕嘟咕嘟聲在廚房中蔓延，沈時安瞪了半天黑貓，震驚情緒如海嘯般湧出又在黑貓無辜懵懂眼神中緩慢退卻。“算了。” 沈時安用手背蹭了下嘴唇，站起身來走到料理臺前關火，用漏勺将煮熟的芋頭撈出來放在吸水紙上控水，唇上的酥麻依舊十分清晰，他不知道第幾次安慰自己：“你只是只貓而已。”
貓咪歪着小腦袋，看着沈時安心情平靜重新站在料理臺前忙碌，舔了舔唇，發出一聲愉悅的 “喵嗚——”
拔絲芋頭是一道家常菜，也是沈時安最喜歡的甜食，小的時候沈媽媽經常會在他熬夜寫作業時候端上一盤作為夜宵犒勞，綿軟的芋頭裹着琥珀色糖衣，外酥裏嫩，咬一口酥脆外殼中裹着的綿軟沙沙芋泥就被擠出來，芋頭香氣和糖漿清甜在口腔裏一起炸開，那種感覺足以撫平任何疲勞。這道菜代表着深夜裏的安穩，是家的歸屬。沈時安往玻璃盆中控完水的芋頭裏搗上澱粉抓勻，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吃過了。
但是今天，突然特別想念。
鍋裏倒入三分之一的金黃色花生油，黑貓聞着香噴噴油的味道支棱起耳朵開始探頭探腦。沈時安将它毛茸茸腦袋摁下。“這是油你知道嗎。” 他指着金黃色從底端不斷冒上小泡的油鍋說：“把你扔進去，出來就是一盤香噴噴的貓肉。”
黑貓仰着腦袋聽他繪聲繪色描述炸貓，忙往後縮了縮脖子扒回去，弱弱叫了聲：“喵嗚——”
小貓咪不好恰。
油鍋燒至五成熱，沈時安将裹了澱粉的芋頭放進去，滋啦啦——芋頭入鍋後翻起油花，熱油在鍋中猶如浪花翻滾，裹了澱粉的雪白芋頭在這其中被染上了一層金黃色，香味也随着一起散發出來，飄滿整個餐廳。沈時安拿着勺子緩慢攪動防止粘鍋，用熱油一點點往上淋。
“喵嗚——” 黑貓還是想看，擡頭往鍋那邊飛速瞅了一眼又弱弱縮回來，粉嫩小舌頭舔了舔嘴唇。
香噴噴的，想恰。
芋頭炸成金黃色時候撈出控油，沈時安換另一只鍋加入一勺純淨水，倒入白糖開始熬糖衣。糖盒子在黑貓旁邊，沈時安打開以後忘了關，這小饞鬼就把頭探進去伸出小舌頭舔了一口又迅速縮回來，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結果鼻子上沾了糖粉沒有注意被沈時安抓了個正着。
“你怎麽什麽都吃。” 沈時安無奈将糖盒蓋子扣上，伸出手指給它把鼻子上砂糖抹掉。“再偷吃給你做絕育。”
“喵嗚——” 黑貓趴在吧臺上，前後小爪子一點一點挪動緩慢往後縮。
不敢了。
白雪一樣的湯在高溫下逐漸融化，在攪拌中咕嘟咕嘟冒起泡泡，黑貓看着鍋裏冒泡泡的糖漿，歪着腦袋耳朵動了下，好奇盯着鍋裏升起的小泡泡又一個一個破掉。
沈時安将糖漿熬成明亮泛黃的香油色，關火倒入控好油的金黃色芋頭，用竹木鏟子翻勻後裝盤。
每一塊芋頭上都均勻裹了層琥珀色晶瑩剔透糖衣，粘稠厚實糖漿流下來鋪在盤底一層像是玉器一樣泛着薄光。沈時安拿叉子插起一塊，擡手便拉出了長長的一道纏綿不斷的糖絲，他對着盤子甩動手腕繞了一圈。
細如龍須的糖絲纏繞在晶瑩的琥珀色芋頭表面，伴随着綿軟香味讓黑貓坐立不安的開始躍躍欲試。
“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小貓咪想恰。
沈時安将芋頭端出來，靠在吧臺前插起一塊纏了滿滿糖絲的給它放進小碗裏。“小心燙。”
黑貓小爪子摁住小碗邊緣，埋下頭開始了咯吱咯吱。
沈時安又插起一塊，剛塞進嘴裏門上的鈴铛就咣當的響了一聲，沈時安站在吧臺前頭也不擡。“不好意思，今天已經打烊了。”
“時安。” 男人揚起臉，面容在昏暗中揚起淺淡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