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養崽第三十八天
第38章 養崽第三十八天
齊苻明可以說，在此之前的半個多小時，絕對是他感到受過氣氛最凝重的一段時間。一向慢吞吞、表現得人畜無害、比一般人類還要溫和的簡池在發現兩只崽不見了之後，沉默了大概三秒，便問聞闕：“那只惡魔是不是要帶白檀去精靈密室？”
聞闕：“嗯，系統是這麽設置的。”
簡池哦了一聲，目光落在繁茂的古樹上，擡起就是一腳。明明是屬于人類的腿，那腿又修長筆直，與人魚尾巴全然不同，但凡有個重物就能壓斷。但偏偏也就是這一腳，踹上古樹樹幹的時候生生将一棵幾個成年人張開雙手合抱才能環住的大樹給踹斷了。
踹斷了。
齊苻明望着那斷裂的痕跡，整個人都呆掉了。
他咽了咽喉嚨，咕咚一聲在樹木倒下的巨響之後顯得格外清晰。聞闕瞥了他一眼，齊苻明趕緊蹭到了他的身邊，出口的聲音聽上去依舊磕磕絆絆十分緊張：“他是不是氣死了？”
“氣瘋了。”
齊苻明認真點點頭，“看出來了。”
而在樹木倒下之後那一條漆黑的通道也終于顯露，簡池并未關注聞闕和齊苻明二人，擡起腳便往其中走了下去。齊苻明見狀趕緊推了一把聞闕，示意他趕緊跟上。齊苻明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這條魚要是發瘋了，估計普天之下能稍微制止他的只有一個聞闕，至于他齊苻明……送人頭的還差不多。
兩人跟上後，才走了兩分鐘左右便看到了面前巨大的石門。
齊苻明見簡池站在門前不動，修長筆直的身體像一棵白楊似的挺拔，連忙上前去看了看。石門上光禿禿的，連把手都沒有一個。但仔細看去又會發現門的四周邊緣繪着一些齊苻明看不懂的字符。看雖然是看不懂，但齊苻明覺得自己腦子挺好使的，當場就問：“這是不是就是精靈族的語言？”
聞闕擡眸回憶設計組的話，點頭：“說是只有念出上面的精靈語，石門才會打開。”
齊苻明當場便皺眉：“啊，那我們怎麽可能知道啊。如果白——”
名字剛一起，齊苻明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悄悄掃了一眼簡池就立馬閉上了嘴巴。看出來了，這會兒簡池雖然安安靜靜的，但顯然處于心态爆炸的時刻，提起白檀指不定讓他更難受。他回頭去看聞闕，眼神詢問聞闕：“他們沒告訴你怎麽念嗎？”
聞闕：“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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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組的原話是，聞總你搞一只精靈契約獸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齊苻明頓了頓，忍不住在心頭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完全嘆到底，他就在巨大的聲音中逐漸消聲。齊苻明幾乎是眼睜睜看着簡池擡起手一拳頭砸在了石門上。嘭的聲音落入耳中，他當場倒吸一口冷氣！
簡池是不是瘋了！這手怎麽能和石門抗衡呢？
這石門看着就很厚，手砸上去不是得砸爛！
但兩秒鐘過後，齊苻明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這扇在他猜想裏很厚很厚的石門其實也就支撐了短短的兩秒鐘，随後石門中央出現了網狀裂口，裂縫向四周四散，噼裏啪啦一塊一塊碎裂落在地面上，緊接着便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來。
簡池就這麽一腳跨過石門的碎屑，朝着主密室走了過去。
齊苻明：“……”
怪不得聞闕全程看上去好像都很冷靜，大概是知道小惡魔不會對白檀他們做什麽，也知道以簡池的能力，做什麽都沒有阻擋。
回憶了一陣，齊苻明暗暗搖了搖頭，他很快收回心神，低頭看着兩只小崽，問他們：“你們有沒有受傷？”
安安和白檀紛紛搖了搖頭，白檀輕聲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聽得齊苻明連連點頭，心想這小惡魔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樣，只是在見到了身為精靈一族的白檀之後執行任務。如果今天來這裏的是另外一只精靈，估計也得被小惡魔拐走。但拐走就拐走，并不會傷害精靈。
安安小大人似的支起身體拍拍齊苻明的肩膀：“齊叔叔不要擔心，安安和哥哥都很好。小惡魔除了把我們帶走沒和papa還有你們打招呼之外，也還好啦。”
一直沉默着緊繃毛絨絨身體的小惡魔聽到這話也像是突然有了底氣似的，“誰知道你們是好人啊，人類都很壞的！但是小人魚和精靈說你們人好，我就勉強信你們人好吧。反正等精靈繼承了這裏的一切，我也會帶他們回去見你們的！”
“怎麽，你一聲不吭拐走他們，你還挺有理？”簡池從精靈王座下走下來，一路走到小惡魔面前時，這小惡魔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可怕的壓迫感，一路不斷地往後退。但簡池的腿長，跨上一步就能讓小惡魔向後撤好幾步，到後來小惡魔越來越着急越來越驚慌，竟像個球一樣直接向後滾了去。
他咕嚕咕嚕滾到了角落裏，一直到毛絨絨的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才努力揚起身體血紅的眼睛瞪着面前長相漂亮的青年：“你、我警告你不要過來了！我可是惡魔，超級厲害的惡魔。”
簡池面無表情：“是嗎，那要不要打架看看？看看我一巴掌拍得你爬都爬不起來，還是你這只惡魔厲害。”
簡池心想他又不是沒見過惡魔。
深淵裏的惡魔可糟心了，找他麻煩的時候都是一群接着一群的出動，但那又怎麽樣？
盡管簡池現在都沒做，但小惡魔就是感覺到了來自青年身上強大的血脈壓制以及壓迫感。想起安安還信誓旦旦的跟他說他papa的尾巴很好看，人也超級好，小惡魔心想——騙子，都是大騙子！這明明比他更像一個惡魔，憑什麽說他人好！
他還很喜歡小人魚的！
他的小弟騙他！
越想越委屈，小惡魔吸了吸鼻子，突然冒出了一個鼻涕泡。他瞪着紅眼睛，在和簡池對視了兩秒鐘後，突然嚎啕大哭！
“哇——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為你們是壞人，我一直都在等精靈回來，我看到他真的很開心，嗚嗚嗚嗚。”
炸裂人耳膜的哭聲把兩只崽和齊苻明都吓了一跳，安安手足無措得看着小惡魔大哭，仰頭去看齊苻明。齊苻明揉揉安安的小腦袋，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小惡魔确實做的不對，站在你papa的角度，他真的很擔心你們。但我覺得你papa也不會真的對小惡魔做什麽的啦，安安放心嗷。”
緊接着齊苻明又摸了摸白檀的腦袋。
“對不起嘛，我真的錯了。”小惡魔揉着通紅的眼睛，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委屈得将自己團成了一個球，“我本來也打算把精靈還給你們的。我不想再守在這裏了，我只是有點着急而已。嗚嗚嗚。”
簡池看了他兩秒。
剛才白檀的簡單敘述都落在他耳中，簡池也聽了個清楚。
此刻聽到小惡魔這番話倒也沒覺得他撒謊或者找借口。
事實上他也知道以這個副本的設置來看白檀和安安不會有事的，他只是很生氣。但經過腳踹古樹，手劈石門以後，他的氣也洩得差不多了。他冷着臉，指了指兩只小崽在的方向，對小惡魔道：“去道歉，道了歉他們要是接受了，我就不打你。”
“你說、說真的嗎？”小惡魔嗚咽着擠出兩句話，打了個哭嗝。
“嗯。”
小惡魔哭唧唧的看了他兩眼，慢吞吞地往邊上試探着走了兩步，簡池果然什麽也沒做。他抽泣兩聲，趕緊晃動着兩條隐藏在毛絨絨身體下的腿，蹬蹬蹬跑到了白檀和安安的身邊。被淚水浸過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更紅了，他的聲音還帶着很濃重的哭腔，哽咽了一聲才磕磕絆絆的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該沒問過你們、還有你們的papa就把你們帶走的。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說着說着，眼淚又吧嗒一下掉了下來，正好掉在安安的魚尾上，安安的尾巴不自覺得動了動，扭頭去看白檀。
小惡魔的道歉似乎還未結束，他擡起眼，聲音聽着愈發含糊不清，眼淚糊了一整臉，“對不起，你們能原諒我嗎？”
“嗯。”白檀抱起安安，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們接受道歉，你不要哭了。”
小惡魔的眼淚果然止住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白檀，挂在眼眶搖搖欲墜的眼淚最終還是吧嗒一下掉了下來，他在心裏想，這只精靈怎麽這麽好，他原諒他了。
“哇——”
再次嚎啕大哭的小惡魔一邊抽泣一邊說謝謝。
“你別哭了。”白檀從懷裏掏了掏，将一塊手帕遞給了小惡魔。
小人魚甩甩尾巴，小聲道：“安安也有哥哥送的手帕哦。”
小惡魔眨着眼睛：“昂？”
低頭看看手帕，再看看小人魚和白檀望着他時的表情，小人魚眼裏帶着對他的擔憂，而白檀則是淡淡的無奈，他小心翼翼地從白檀手中抽過手帕，過了好久才聲音很低很低得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
小惡魔拽了拽白檀的手臂，小聲問他：“那你要不要當精靈族的王啊？這裏的一切都會是你的，你看這麽多寶貝呢，你喜歡不喜歡？”
“只有我當了精靈族的王，你才能離開這裏嗎？”白檀輕聲問他。
小惡魔眨眨眼睛，“不知道诶，爸爸只讓我帶精靈來這裏，其他什麽都沒和我說的呀。那、那應該是可以走的吧？”
白檀嗯了一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最好了。
對于小惡魔在這裏守候了百年，白檀是很同情他。但他對什麽精靈族的王也沒有任何興趣，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沒有必要為此做出什麽改變。
白檀笑了笑，輕輕地用手掌拍了拍毛絨絨的小惡魔：“那等會兒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
三小只看上去相處的不錯，簡池很快收回了目光。聞闕和齊苻明站在他身側，後者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着三小只真是不記仇。
話音剛落，三小只那裏就爆發出了一陣尖叫。
簡池三人齊齊轉後看去，只見原本應該和安安以及小惡魔待在一起的白檀此刻已經詭異地坐在了精靈王座上，少年緊閉着雙眼，像是陷入了夢境。而面對三人的視線，小惡魔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跳了起來：“不是我幹的！是白檀……他刷一下就飛過去了！不信你們問小人魚！”
安安使勁點頭，“哥哥飛過去了！哥哥他——”
“沒事。”簡池上前抱起小人魚，“哥哥只是睡着了，安安不要擔心。等哥哥醒來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一片漆黑之中，白檀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皺着眉去環視觀察四周的環境，在不久之後這片漆黑逐漸消散，随即而來的便是他親眼見到過的仙境，也正是他腳下所踩着的精靈世界。但眼前所展現的精靈世界卻是熱鬧非凡的模樣，不少的精靈穿行的小道上，位于王座上的精靈緩緩睜開眼眸，眼中燦若星辰。
他似乎在和白檀對視，又像穿過了白檀的身體。
直到白檀聽到他的聲音響起，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白檀頓了一秒：“白檀。”
王座上的精靈似乎也頓了一秒，他似乎對于這個名字感到有點意外，緊接着又問：“你的父母是誰？”
白檀：“不知道，但我媽媽是個人類。”
“怪不得呢，孩子，你是小惡魔帶來的對不對？我也不跟你繞圈子，幾十年前精靈族被詛咒，位于精靈世界的所有精靈在一夜之間紛紛化作塵埃，如今幾十年一過，精靈世界依舊保存完好，但精靈的數量卻只剩少數，我想為這個新的精靈世界尋求一個新的王，你願意嗎？”
“如果你接受，精靈密室中所有的寶貝都将是你的。這裏将成為你的王土，你能擁有所有的一切。”
盡管所謂的邀請充滿誘惑，但白檀的眼眸始終清明，他輕聲道：“謝謝，但是我不需要。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您可能不知道，我生活在海邊，住在一個很大的城堡裏，我從來不覺得孤獨，因為家人們都很關心我。我每天也會去院子裏照顧花花草草，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您所說的王國對我來說，不值一分錢。”
精靈王：“……你爸當年也是這麽說的。”
白檀：“？”
精靈王揉了揉眉心，頗為無奈：“看起來你确實不知道，你父親是我的幼弟，他離開精靈族前往人類世界以後愛上了一個人類姑娘，那姑娘最喜歡的就是白檀樹。為此他甚至在他們的小家栽了好多棵白檀。你父親當年也對精靈一族的繼承絲毫不感興趣，所以他離開了精靈族，一走就是很多年。”
白檀隐約覺得這話似乎有些問題：“可是你們一族覆滅在幾十年前……”
精靈王：“是啊，你父親在我們覆滅以後回來過一趟，跪着告訴我的。你知道對于精靈而言，下跪是極傷尊嚴的事情。他在為他的離開而忏悔，因為他認為自己并未在精靈一族遭受毀滅的時候盡到責任，不過我卻感到很慶幸，慶幸當年他離開了，也慶幸他還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小精靈。”
“早在千年前的預言中，就注定了精靈一族的覆滅，所以我們對死亡的到來并未感到害怕和驚恐。我們尋求過改變，雖然沒有用，但我們都盡力了，因此更不覺得難過。”精靈王微笑着道，“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白檀：“什麽？”
精靈王：“我在尋找下一個精靈王，但沒有要求這位精靈王重建國土，繁衍精靈族。按照預言，精靈王國再也不會重現。”
他頓了頓，輕笑：“所以，帶上精靈王國的所有金銀財寶，過你自己的生活。如果你遇到了其他的精靈，希望你能給予他們一些財寶作為王國的饋贈。這是我們對遺留下來的其他精靈的，所有希望。”
希望，每一只精靈都能擁有很好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