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夠了沒？跟你沒關系
兩個男孩畢竟年紀小, 沒等他下來。什麽都沒說地就從宋歆身邊離開了。
雨好像有點變大了。宋歆愣愣地向上看他，卻看不清他的眉眼。
被帽子遮擋住了。
宋歆感受着他越走越近，步履移動, 走到了臺階的另一邊。彎腰将手裏的扁了的易拉罐扔了進去。
然後就寧自予身影移動, 消失在了圍欄後面。
出了那會兒那一聲, 從頭至尾, 都好像沒有看見她似的。
不知怎麽的，明明身上很冷, 雨也在變大。
宋歆卻覺得心情好像比空氣還要涼。
她猶豫着, 向前面走了幾步。在剛才寧自予消失的那個拐角，慢慢地轉過頭。
不起眼的後操場角落, 寧自予的背隐隐約約地模糊在陰影裏。身上沒有再落下雨。可是宋歆一瞬間心髒被狠狠地揪緊。
她很多年後都說不清那時的感覺, 就像一段時間的相處都在一時之間變成了隔着壁壘的陌生人。
...
耳邊窸窸窣窣地, 有雜草響動的聲音。
女生勻稱纖細的雙腿出現在視線內。
“寧自予。”她慢慢地, 叫了聲他的名字。
空氣靜了半晌，他依舊是原來的姿勢，她也沒有聽到他半聲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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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而下地，她看着他單薄的肩膀。她皺眉, 放軟了語氣：“水泥很涼的, 你先起來嗎？”
“夠了沒？真煩，跟你沒關系啊。”他脖頸擡起了一點, 語氣寒意滲人。
宋歆伸出一半的手顫了一下, 收了回去。
看着他耳邊的一層青皮，垂下眼。
寧自予不耐煩的話剛說出口, 眼前那只白嫩纖細的手，未等向他展開，便又看着她收了回去。他的眼睛向下動了動, 聽着她走開的聲音。眼睛木讷地轉了回來。
又恢複了那副陰沉無欲的模樣。
過了一陣子，寧自予動了動，他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将手伸進外套裏，手指扣住某樣東西。
面前的景色突然一暗，他眼神動了動。
去而複返的人意料之外地出現在眼前。
她似是小跑過來的，氣未喘勻。他看着她手裏的東西，頓了一下。外套裏手的動作停下，手拿了出來。
宋歆手裏緊握着塑料袋，咬咬唇，一句不吭。猶豫了下，她想放下東西就走。
一只涼透了的手穿過她的手，取走了她手上的東西。
憋悶了一路的心情沒處訴說，她沒由來地紅了眼眶，“就你有不開心的事情嗎？我也有很多弄不清很煩心的事情啊，天氣這麽壞，我幹嘛也要遭受這樣壞的對待啊。”
冰涼的手纏上她手心，動作很輕地圈住。
他的頭緩慢地貼住宋歆的胳膊，帽子的邊沿碰到手腕，又澀又硬。
“好煩啊，安靜一會兒。”他沒耐心地輕聲呢喃。
輕聲的話無征兆地打進她柔軟的內心。
只能聽到雨聲，和自己慌亂無措的心跳聲。
手上的溫度在慢慢傳染，透明的塑料帶子挂在他的手腕上。
她僵直地站着，一下都不敢動。
**
輕飄飄的雨像是不會停似的，不大，卻足以将這校園籠罩成霧蒙蒙的一片。有點分不清幾時幾分。
探長的少年漫不經心地跟在少女的後面，寬敞的衛衣領口處，露出一截脖頸，微微向前彎着。氣質中有了一種無形的寂寥感，無波無瀾，下一秒便與這雨天融為一體也不為過。
男生的帽檐輕輕上擡，接下一滴失了方向的雨點。露出一雙不着情緒的眼。
女孩兒細細地裹緊身上的外套，風吹起她半邊的頭發，露出一閃而過的小巧耳朵，她微微打了個哆嗦。
視線淡然地滑下。
淡藍色帆布鞋上邊，精細雪白的腳踝，捉着人的視線。雙腿雪白，纖細嬌嫩，紅格子的裙擺輕輕晃動，猶如羽翼。
寧自予深了眸子，暗湧着不知名的情緒。
“這條路，修得很漂亮。但是很少人走，我和……陳如曼，經常從這裏走。”
女孩兒的聲音慢慢低落下來。
靜了一瞬，聽見他慢慢地回了一個“嗯。”
宋歆想起自己口袋裏還有一包糖，買的時候裝不下了，就放在了口袋裏。
“噢!還有一包糖，是酸的。”她伸手去掏裏面的袋子。
寧自予看她轉過來，低頭正用力扯口袋裏露出一角的糖。
想起她剛才因為一包糖就雀躍的聲音，又看着她略微粗暴的動作。寧自予皺了下眉，正要說話。
“劃拉—”一聲，好多顆糖從破碎的袋子邊上散落出去，都掉在了旁邊栽草栽花的泥土裏。
寧自予僵硬的臉有一絲的破裂，視線往下，順着她蹲下去撿糖的動作看。
明明因為受夥伴冷眼，不開心地很。也不見她哭。
又會因為買了包喜歡的糖改變心情，小姑娘心情陰晴不定地，倒是沒心沒肺。
有時候又會有他看不懂的倔強，甚至那些在他看來是不必要的。
寧自予眉眼微舒，周身被溫潤的氣質籠罩，出神地看着她，看她身上自己沒有的東西。
宋歆也在慌張，那會兒他好像是心情很不好，只很短的時間，他就松開，站了起來。又一種自作聰明的情緒在作祟。
她不是在旁敲側擊地打聽他的事情，只是想自己盡力有點作用，能安慰到他，一點也好。可是不知道方法是不是錯的，無措又無奈。
宋歆撿完一部分糖，想先給他，剛站起來，還沒擡起頭。
後腦勺被人摁了一下，只看見一截脖子，連下巴都沒看到。肩膀就被人勾住，轉了個方向。
背後貼上少年寬闊有力的胸膛，又拉開了一點距離。他在她的背後，雙手按着她的肩膀，力道不重，但足夠她不能動。
冷風中，肩膀上像是摞了滾燙的烙鐵，要穿過衣服的紋理，燙得人心慌。
宋歆手裏包着零碎的糖，雙手放在衣服最下面的扣子邊。她也能感受到寧自予僵直的身子。
宋歆：“還有幾顆糖呢。”
地上的水濺到糖上，包裝一下子被染髒了。
“等會再撿。”他聲音有點沉。
又補了一句：“我撿。”
她的肩膀好瘦，很窄。寧自予手指微動，一慌神，眼裏突然清明。松開手，輕拍了下她，“你不冷？”
不冷，她現在應該是熱的。
“有點。”宋歆瞧着他點點頭。
她發現現在寧自予正眼看她了，眼尾若有若無地勾着，沒了那不近世故的冷峻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