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

他不用查電子地圖就知道座标地點,因為他常去。

那裏是軍官的狩獵場,壞地。

5.

天空是陰的,好像快下雨了。

母星經常是這種陰陰冷冷的天氣,葛利路想起沈書枋曾經問他……

『在看什麽?』

『雨。』他回答。

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沈書枋披著一件襯衫,慵懶地從床上起身,『你們的星球也會下雨?』

他點頭。

『要不要帶把傘回去?』

那是個好建議,他心想。

壞地距離主塔很遠,葛利路得飛越大半顆星球,當天色越來越差,斷垣殘影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就知道快到了。

他降落在托裏指定的座标,擡頭,覺得胸口一陣壓迫。

他有股錯覺,自己彷佛降落到地球上了,但不是點亮街燈、鋪著整齊地磚與柏油路、兩人共享一瓶酒,有一個沈書枋在他身邊的地球,而是……彷佛被棄置、被高科技武器洗禮,成為廢墟的地球。

怎麽會這樣?

他以為降落的地方是「塔底」,但将自己在地球的經驗做連結後,這裏竟跟「辦公大樓」內的天井很像;一格一格的是樓梯,一層層的由下往上,曾經是窗戶和玻璃門的地方——他還記得沈書枋推開陽臺落地窗門的模樣,手臂向兩旁展開,姿勢就像優雅的白鶴——留下碎片和金屬窗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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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塔型建築,「辦公大樓」的空間是方形的,宛如天羅地網罩下來,讓他覺得自己來錯地方,這裏的外牆老舊、斑駁、坑坑洞洞,但材質是他在地球随處可見的——鋼筋水泥。

『為什麽人類要住在方形的格子裏?』他記得自己曾問沈書枋的油頭老板(馬丁先生),『因為你們用雙腳走路嗎?』

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建築,他記得臺北和巴黎的房子就長得不一樣,但基本形式是類似的——方形格子。

不同的種族有不同的居住地,因為他們有翅膀,從高處進出比較方便,但這裏……母星上為什麽會有地球跟像的建築?

他太久沒來,以前也不曾注意。

他變了,他變得留心母星以外的世界,他将自己新學到的與舊經驗串連,發現,自己以前視作理所當然的景象,好像一點都不理所當然?

這就像人類出國留學、工作,增廣見聞,難免會比較本國與外國的異同。

而讓葛利路覺得「不舒服」的是心裏上的沖擊,他開始感覺到什麽,說不上來,只覺得胸口重重、悶悶的。

「這麽慢!」托裏從柱子後走出,語氣斥責,「我以為你一回到母星,就會馬上沖來找我!」

「找你做什麽?」葛利路忍著心中的震撼,表情平靜如往。

「當然是問問題!」

「問你什麽?」

「問我什麽?這些!所有的事!」

葛利路有疑問,但還沒有到要問出口的地步,「你不該在這裏,壞地對一般公民來說,并不安全。」

沒錯,好公民不會來壞地,壞地是逃犯聚集處、是被議會标禁的三不管地帶,不是野餐郊游的好地方。

「葛利路……你已經不是我的長官,我也不用敬稱了,」托裏把手背在後面,像老教授低頭、慢慢走著,「你有沒有想過,壞地……是怎麽來的?」

「我不是歷史學家——」

「噓!」托裏此時的地位不比葛利路低,态度也不一樣了,他在實驗室可是使喚助手使喚慣了的人,「你聽到了嗎?」

葛利路慣性地伸出利爪,警戒。

「好像有人……在移動的聲音。」

托裏話一說完,葛利路立馬沖出,飛旋的翅膀配合雙腿的沖刺,一只利爪穿破牆壁,抓出一具人體。

「不愧是軍官,真有效率。」托裏說著風涼話。

葛利路當下就抓到一個「犯人」,他揪著對方的脖子,對方瞪著一雙驚恐的眼,背後的白色翅膀在發抖,落下片片羽毛。

「請,我不會阻止你。」托裏對軍官的行為沒有異議,他是科學家,他追求真相、真理,他做解釋,但不做道德判斷。

對他來說,真理是個中性的詞彙。

就像研究迷幻藥,跟評斷吸毒好壞是不同的。

葛利路做了一件和以前不同的事,他問了句:「你是誰?」

「……」那人吓得說不出話,沒有乾淨的熱水、食物和替換的衣物,他全身髒兮兮,和背後的雪白翅膀極不相稱。

「大人!我求求您,請您不要傷害他!」牆壁的破洞鑽出另一位天使,他哭著向有鏽色翅膀的軍官求情,「他說他看到有白色翅膀的人飛過……他以為是我們的同伴……請您放了他……」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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