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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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夏一開始沒把過敏當大事,洗澡時把後背的藥水沖掉,睡前吃了藥發現已經不癢了,心想可能明早起來就全消了。

但可能是他最近急于證明自己熬夜複習,抵抗力下降,這次過敏來勢洶洶,孟知夏睡到半夜,後背開始鑽心蝕骨地癢起來。孟知夏在半夢半醒間用指甲去掐,越掐越爽,越掐越癢,最後還是被癢醒了。

孟知夏煩躁地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又扭頭看了看對面睡得很香的顧臨森,盤腿在床上大腦放空地撓了約莫十分鐘,非但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整片後背像被火烤過,又像被成千上萬只螞蟻攻城略地。

顧臨森是聽到孟知夏的聲音突然醒過來的,一睜眼就看到黑暗中孟知夏放大的臉和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顧臨森,說:“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能幫我擦擦藥嗎?後面好癢。”

顧臨森一骨碌爬起來,開燈一看,孟知夏後面的狀況比下午更加嚴重了,紅彤彤的一大片還有被他撓破的。顧臨森拿了藥水,又想到下午孟知夏被藥水刺激得很痛,便說:“要不換成藥膏?你都撓破皮了。”

孟知夏坐在顧臨森的床上,思索再三後決定用藥膏,正要用棉簽上藥,孟知夏突然提議:“要不你用手吧,這樣均勻點。”

顧臨森洗完手回來,見孟知夏乖乖掀起睡衣,露出一大片後背和纖細的腰,定了定神,目不斜視地擠出一豆藥膏往患處抹,揉得溫柔似水且小心謹慎,好像在擦拭文物似的。孟知夏被他這種手法弄得更癢了,顧臨森指尖的溫度烙印在後背,感覺每抹到一處,那一處就火辣辣地灼燒起來。

孟知夏忍不住出聲:“算了算了,你要不用藥水吧,我感覺這個沒什麽效果,我更癢了。”

顧臨森猶豫了一下,擦擦手換成了藥水。冰涼的藥水一上皮膚,孟知夏立馬被痛得绮念全無,只剩下痛得嗷嗷叫了。藥水比較稀,不斷地往下淌,他能感受到顧臨森的棉簽一直在手忙腳亂地截斷藥水飛奔離開的腳步,于是說道:“不然我趴下來吧。”

說完沒等顧臨森說什麽,孟知夏後背朝上趴在了床上。

如果說下午在醫務室時勉強還能穩住心神,眼下顧臨森卻是呼吸大亂,孟知夏就這樣趴在自己眼前,露出一大片背脊和細腰,再往下就是只穿着寬松短褲的腿,顧臨森舉着棉簽,絕望地發現自己起了反應。

“你別擡頭。”顧臨森繼續上藥,沒說為什麽不能擡頭,孟知夏的臉埋在被子裏乖乖應了,毫無保留沒有懷疑地把後背交給了顧臨森,全然不知道給他上藥的這個好同學,正對着病號的身體毫無人性地勃起。

顧臨森調整呼吸給孟知夏上藥,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在心裏默念元素周期表,終于把最後一處紅色用藥水蓋住,顧臨森早已經滿頭大汗。他如釋重負地蓋上蓋子,陪孟知夏一起等藥水幹透。

孟知夏沒有再說話,兩人俱是沉默,但顧臨森卻很享受這一刻,希望此刻永遠不會流逝。

全世界都睡着了,顧臨森坐在孟知夏身邊,守着只屬于他自己的白晝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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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臨森的意識裏,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瞬,他的自律告訴他,美夢該醒了。

“孟知夏,藥水已經幹了。”

孟知夏安安靜靜地躺着,像一尊沒有思想的等身娃娃。顧臨森把“如果真的是我的娃娃就好了”這個只出現不到一秒的念頭摒棄後,又叫了孟知夏一聲。

“孟知夏?”顧臨森俯身,剛好孟知夏的頭側了過來,露出恬靜的睡顏。

顧臨森心跳加速,好像快要蹦出來一樣。孟知夏這副不設防的樣子,已經讓顧臨森的理智快要丢盔棄甲,他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孟知夏的臉龐,心想,親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他這麽想,也這麽做了。沒辦法,自從搬進來和孟知夏一起住,他已經忍耐了太久——即使孟知夏突然醒過來的概率很大,但顧臨森已經想不到任何讓自己不去親孟知夏的有力理由。

但是親吻孟知夏顯然是一件再讓人上瘾不過的事。顧臨森本來只是打算輕輕用嘴唇碰一下孟知夏的臉頰,碰完之後,他驚訝于孟知夏臉頰的柔軟和溫暖,又開始得寸進尺地把視線放在下面紅紅的嘴唇上,幻想嘴唇是不是也像臉蛋一樣軟和熱。

顧臨森想,只是驗證一下而已。

快要碰上孟知夏嘴唇的前一秒,顧臨森猛地剎住了車,開始罵自己趁人之危,孟知夏這麽信任他,他卻在背後做這種事。

顧臨森看着孟知夏的背,輕手輕腳地把卷到上面的T恤慢慢放下來,看到孟知夏粉紅色的乳尖被衣服蹭到也心如止水。把衣服回歸原位後,顧臨森又将孟知夏抱到他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做完這一切,讓顧臨森覺得自己比跑了五千米還累。

他最後看了一眼孟知夏,拿衣服進浴室洗冷水澡去了。

在浴室門關上的一剎那,黑暗中孟知夏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眼底沒有半點困意。

孟知夏半夜過敏發癢是真的,趴下來想讓藥水不流下來也是真的,只有臨時決定裝睡是假的。如果說之前只是主觀猜測,那麽今晚的試探後,他才真的确定了,顧臨森喜歡自己。

而為什麽喜歡,什麽時候喜歡的,全都是未解之謎。以往喜歡孟知夏的人不少,但讓他産生好奇心的,顧臨森是第一個。

孟知夏笑着睡着了。

目前為止他和顧臨森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甚至比普通同學的肢體接觸還少,但讓孟知夏沒想到的是,因為過敏事件,自己和顧臨森的關系在同學口中被以訛傳訛,往稀奇古怪的方向發展了。

孟知夏能猜到,顧臨森和自己走太近,勢必也會被卷進八卦中心。在某些人眼裏,孟知夏已經成了那種風騷小0,來者不拒,那天顧臨森扶着他走過操場,已經讓大家心生好奇,偏偏那天擦藥的時候,隔壁床位是有人的,只是被簾子擋住而已,明明只是普通的擦藥,被知情人添油加醋講成了一個大瓜。

第二天孟知夏上晚自習,一進教室裏面就安靜了一瞬,孟知夏就猜到他又被當瓜講了。他沒當回事,開始寫作業,還聽到零星幾聲讓人不要沒證據就亂說的只言片語,猜測是他之前的朋友說的。

孟知夏的朋友大多是一起打球的男生,除掉一些狐朋狗友,還有兩個關系最好的朋友,在關于孟知夏的謠言傳得風生水起時,孟知夏也聽說過他們為自己出頭辯解。但他們還是沒有再和孟知夏說話同行,孟知夏沒有質問,默契地和他們保持距離。畢竟在這個年代和地方,同性戀還是太離經叛道的事,孟知夏猜他們的爸媽肯定不會讓他們繼續做朋友,好像和孟知夏一起走,就代表他們自己也喜歡男生似的。

寫着寫着,孟知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的手指動了一下,下意識想跟後桌要辣條吃,但他們倆已經很久沒說話了,孟知夏呼出一口氣,繼續做題。

這時,同桌路露拍了拍孟知夏的胳膊,從課桌裏摸出一包鴨脖,塞到了孟知夏手裏,然後什麽都沒說就低頭繼續填試卷了。

孟知夏覺得挺意外,因為路露是個安靜內向的女孩子,以前他們都沒什麽交流,沒想到在大家紛紛遠離孟知夏後,她會主動向孟知夏示好。

孟知夏小聲跟她道了謝,偷偷溜出去,在樓梯口快速啃完了鴨脖。回教室後發現路露從剛才到現在試卷就沒翻過面,便問她:“你是不是解不出來?”

路露吓了一跳,拘謹地點點頭。

為了報答鴨脖之恩,孟知夏接下來的晚自習時光都在給路露講題。下晚自習時,孟知夏慢吞吞地收拾書包,路露輕聲跟他說“謝謝”,然後猶豫再三,對孟知夏說出了她今天聽到的關于孟知夏的傳言。

“他們說楊慎走後,你又……勾搭上顧臨森,你們現在是一個寝室,還是二人寝,什麽什麽的,”路露絞着書包帶,面露難色,“我肯定是不信的,也有很多人不信,他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孟知夏點點頭,說:“謝謝你告訴我,不過我沒有,所以問心無愧。別人怎麽說,無所謂。”孟知夏沒再繼續把下面的話說出口,揮揮手走出了教室門。

剛才他在晚自習上已經想清楚了,他所處的班級學習氛圍差,對于八卦的靈敏度卻很高,而且到處都是熟人,讓孟知夏覺得這裏已經不再适合自己。以前孟知夏學習中等,一直待在舒适區,現在接連發生一連串的事,讓孟知夏萌生了離開的心。

他想過轉學,但又覺得轉學是在示弱,孟知夏一腔熱血地想,不如努力學習考到一班去,徹底擺脫這些人。

可能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一班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但——

那裏至少有顧臨森。

孟知夏走出教室,遠遠地看到樓梯口那裏站着熟悉的身影。顧臨森背對着他,長身玉立,晚風吹起他校服下擺,像一棵不随風動的堅毅不拔的樹。

孟知夏深吸一口氣,朝顧臨森走去,快要與他擦肩而過時,孟知夏突然停下來了。

他不再假裝不知道顧臨森每次放學都會跟在他身後,大大方方地向顧臨森發出邀約:“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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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休息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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