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內、內子?

雲江離把團着身子睡着的白雀兒輕輕放在了燕穆寧的枕邊。

就讓兩個養傷的小可憐做個伴吧。

等這倆傷都好些了,湊在一起估計要叽叽喳喳鬧騰得很。

想到這裏,他有些發愁,卻又不得不承認心中好似也沒那麽排斥。

給香爐中又添了些香後,他披着外袍緩緩走到外間,從書案的鎮紙下抽出那張墨漬已經幹了的紙,凝視着上面的圖案又仔細看了兩眼,才将紙仔細的折好收進書架上的匣子中。

昨夜又有人夜襲他的小院,紙上的圖案便是從襲擊的人身上看來的紋身,像是某種标記。

但此前不論是城郊樹林那次,還是剛救回少年的那次,所見的刺客身上都沒有相似的紋身圖案。他有些拿不準昨夜的人目标到底是少年還是自己,只能将圖案先記下來,待日後慢慢查證了。

其實,雲江離将燕穆寧帶回自己卧房,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照顧受傷發熱的少年,另一方面,便是因為這時不時出現的刺客。

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歸還是更安全些。

雲江離本還沒想好,是否要将這些事告知燕穆寧,結果就讓這少年誤會了,想法一路天馬行空的跑偏,愣是以為自己對他……有那種想法。

他搖搖頭,眼底滿是無奈。

·

啊,煩人,誰扒拉我!

燕穆寧在美夢中皺着眉頭擡起爪子揮了揮,企圖把擾他美夢的人趕走。

揮出去的爪子被人毫不留情的捏住,燕穆寧不耐地眯起眼睛,脫口而出:“誰呀,擾本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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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這字剛冒出一個音,離家出走的那點兒理智終于及時回來了。

“w——汪汪……我夢見有大狗追我。”

很好理智是回來了,智商并沒有。

小王爺瞪着一雙還有些惺忪的圓眼,上面蒙着一層水霧。

正在給人換藥的雲江離似是沒有多想,聽到少年剛醒時帶着鼻音的抱怨,莞爾:“你居然怕狗?”

機智化解了身份暴露的危機,燕穆寧正有些得意,彎了彎大眼睛應道:“也算不上是怕吧……”

不知是不是剛睡醒,反應頗有些遲鈍,直到胸口越來越涼,他的視線才緩緩向下移動——

哦嚯!

原來夢中扒拉自己的是大美人!

寝衣的衣襟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敞開,露出他白皙的肌膚。

只不過現如今這白皙之上滿是傷痕累累,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小王爺麻了。

自己最近這些日子,一定是入睡的姿勢不對,所以每一次醒來都這麽離譜。

清理傷口時,雲江離微涼的指尖時不時劃過他的肌膚,有些癢。

他感覺到自己那些細小的汗毛已經全部起立,想躲。

燕穆寧捏起散落在床上的衣襟,企圖遮一遮,手剛擡起來,就被雲江離打斷了。

“別亂動。”

雲江離皺眉。

“兇什麽兇。”燕穆寧不服氣的小聲嘟囔。

說完還不解氣,壓低了聲音繼續嘀嘀咕咕:“換藥幹嘛在我睡着的時候換,還不是貪圖……”

雲江離擡起頭涼涼的掃了他一眼,手上塗藥的動作不停。

“你想多了。”一貫清淡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無奈,“不是趁你睡着了換藥,是你睡得太多,還叫不醒。”

燕穆寧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大美人繼續說道:“換寝衣,也只是因你起熱,汗濕透了。”

“更何況,你也……着實沒什麽美色可以圖。”

聽到最後這一句,燕穆寧一雙圓眸瞪的大大的,裏面寫滿了不可置信。

心高氣傲的某王爺,差點兒氣得撅過去。

要不是身上的傷不夠靈便,他一準兒從床上蹦起來,揪着大美人的衣領晃一晃,問問他是不是盲了。

太醫院那幫老頭子可有什麽治眼盲的良藥來着?自己回京後必然先送上一打給他!

·

少年的心思雲江離始終猜不透,也懶得深究。

反正這只小貓咪自打撿回來之後,動不動就炸個毛,屬實是脾氣不太好的那種。

雖然,這次炸毛的時間似乎是略微有點久?

久到吃晚飯時,都還是氣鼓鼓的。

天色漸暗,起風了。

雲江離起身将窗子關嚴,又懶洋洋的靠回窄榻,扯過一旁的狐裘搭在腿上繼續看書。

燕穆寧半倚着床頭,身上披着件寬大的煙色外袍,雙手捧着那只白雀兒逗弄着。

小雀兒圓滾滾的,通身雪白,只有尾巴尖和小巧的喙染着一點嫩黃,着實漂亮。

只是不知怎麽受的傷,一側翅膀傷得幾乎不能擡起,同一側的爪也帶了些傷。

小王爺很是喜歡,心裏惦記着等他養好了傷,便開口向大美人讨要這小雀兒帶回去養着。

·

屋內溫暖平和,燭光搖曳。

屋外卻風聲漸起,一場秋雨随着夜色漸沉,緩緩落下。

小院裏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人同時擡起頭,對視時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警惕。

燕穆寧的已經将白雀兒放在枕上,手摸向了短刃。

“請問,有人在麽?”

随着「篤篤篤」的敲門聲,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雲江離從窄榻上坐起來,擡起手指,對着燕穆寧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趿着鞋,扯過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轉身向外走去。

雖已經見慣了大美人表情淡淡的模樣,可現在這頗為謹慎淩厲的表情,燕穆寧還是第一次見。

他點點頭,沒出聲兒,卻也坐的端正緊繃,支棱着耳朵細細聽着,右手藏在被中,緊握着短刃。

“吱呀——”

他聽見随着門打開,大美人溫和卻疏離的聲音響起:“找誰?”

“叨擾了。”依然是那個低沉的男聲,“我們兄弟二人來津州探親。卻因走錯了路,到此地時已經錯過了進城的時辰,又逢風雨天,這才前來問問,可否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宵禁時辰一過,我們二人自會離開的。”

借宿的?還兄弟二人?

燕穆寧擰着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而且,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似乎是雲江離在沉默,燕穆寧沒聽到他的聲音,而是另一道稍清亮的男聲:“确實有些冒昧,實在是秋雨寒涼,這城郊處尋了多時,只有您這一處住戶,這才唐突與兄長一同前來打擾。”

嘁——

這倆人一唱一和,話都叫他們說了。燕穆寧撇撇嘴,在心中腹诽。

不過,來養傷多日,燕穆寧從未出過房間,也沒有仔細探究過方位。

現在聽這門口兄弟二人的意思,大美人這處住所不是在津州城裏?竟是在城郊?周圍還只有他一戶?

燕穆寧心中的亂糟糟的,疑團一層層纏繞。

先不說,大美人身嬌體軟的獨自一人住在城郊是否安全。他一個大夫,不在城裏哪來的生意?誰來找他瞧病?他靠什麽維持生計?

更何況,大美人的吃穿用度還用的都并非普通百姓之物……

先前好容易放松下來的警惕,似乎再次氣勢洶洶的卷土重來。

·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燕穆寧都沒注意到雲江離是怎麽應下來的,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聽到三個人的腳步聲。

“只這一間……”

雲江離剛開口,便被年紀小的那位打斷了,“您不是獨自一人?”

燕穆寧呼吸一滞。

“我與內子同住。”雲江離簡短的應道,聲音中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悅。

“抱歉抱歉,小弟年紀尚輕,冒犯了。”另一人連聲致歉。

原本還在屋內邊聽邊嚴肅思索的某小王爺,已經瞬間被大美人剛剛那句「內子」成功的震撼到跑偏。

我呸,內子個錘子!

我堂堂安親王殿下啊,再怎麽說也是外子!

雲江離推門進屋,繞過屏風時看到的就是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發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少年。

他将披在身上的外袍脫下,随手搭在太師椅上,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燕穆寧。

這眼神成功的引起了小王爺的注意。

“你你你!”燕穆寧漲紅着一張臉兇巴巴的開口,随着雲江離越靠越近的距離,他聲音也越壓越低。

大美人冷冽的氣勢讓小王爺的後半句話有些慫:“誰是你內子……”

雲江離怔了一下,繼續緩緩靠近,彎下腰平視着少年那雙濕漉漉的圓眸,壓低聲音道:“噓。”

小王爺懵了。

他什麽意思!他是不是蠱惑我!

還不等小王爺反駁,雲江離擡手指了指隔壁,用口型示意:這二人有問題。

燕穆寧瞬間理智回籠,眼神中亂七八糟的情緒去掉,只餘清明。

不等他再細問,雲江離快速起身将門窗的闩插好,再回身将幾處燭火熄滅。

回到床邊,擡手将床帳散下,自己也利索的翻身上了床。

不是,有問題歸有問題,你上我床幹什麽!

黑暗中,燕穆寧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瞪着雲江離。

雲江離剛剛脫去外袍之後,身上只穿着件素色的貼身裏衣。

這會兒離的近了,燕穆寧竟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熱度,混合着藥草香氣的味道,萦繞在自己的周圍。

緊接着,一雙有力的手托着自己的腰背,輕輕放平在床,小心的避開了他的傷處。

燕穆寧不知這是何意,正欲開口,便被雲江離擡手輕輕捂住了唇。

大美人俯身靠近,二人胸膛的距離,在呼吸間仿佛都能輕輕觸碰到。柔軟的長發順着他的肩頭滑落,掃在自己的脖頸,好癢……

臉上更燙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起了熱。

燕穆寧正在暈頭轉向時,耳邊一個字再次将他拖回了理智。

“聽。”雲江離輕聲湊近他耳邊說。

屏住呼吸,寂靜的屋內只有淺淺的風雨聲,随後,極細微的聲音傳來。

“咔噠——”

那是——門闩被擡起。

燕穆寧心跳如雷,眼睛緊緊盯着眼前的人,手中死死攥着短刃,指尖都開始微微發抖。

作者有話說:

小王爺這腦瓜子,時靈時不靈的,我也沒辦法。(攤手手)

·

嗐,也沒什麽才藝,讓小王爺給大家表演一個炸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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