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過年的那一天老天長了臉,晴了天,出了大太陽,段家的幾個仆人裏裏外外的把段家都收拾整齊了,北方的年夜飯是在晚上,廚子也盡心盡力的做出了一桌子好吃的,這年夜飯,段瑾棠把幾個管事、經理的都請了來。
王貴生、王管事、劉管事等看到段瑾棠跟他們敬酒都有些受寵若驚,段瑾棠這些年都沒有這麽禮遇過他們,他們老太爺去世三年,這個少爺他們本來都不太看好的,他太年輕,怕他臉皮薄鎮不住這些人,結果這三年他做的還不錯,應該是過于的嚴厲,比之老太爺更加的厲害。
這讓這幾個管事的松了口氣的份上又懸着一口氣,新老板厲害是件好事,但是再厲害他們也是老人,是他們段家的功臣,應該要份尊重的,幸好還好,他不太親近人吧也倒沒有罵過他們,今天請他們來吃飯,他們心裏是有點高興的,這還差不多。
段瑾棠端着酒杯笑:“這幾年辛苦大家了,家父去世三年,可是這三年的收益有增無減,墨茗樓,段家茶鋪,每一個賬目我都看了,都很好,這些都是各位的功勞,瑾棠感激不盡,今天就這個團圓的節日,我以薄酒敬大家一杯,謝謝你們。”
他玉手端酒,一飲而盡,象牙似的肌膚上染過一絲紅暈,高高在上的人下了神壇,衆人都有些受寵若驚,段瑾棠這從未敬酒的人如今一敬酒,這酒就好似天上的仙釀一般,幾個管事經理都連忙回敬他:“老爺,這不敢當,不敢當,我們是應該的。”
段瑾棠連敬了三杯:“這一杯是我再敬大家,今晚這樣的場景我早就想過了,我早就想請大家聚一下,只是因為家父僅過去三年,我三年守孝期未過,不能飲酒,以至于虧欠大家三年,這三年委屈大家了。”幾個管事看着他很感動:“老爺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實乃孝子,我們這個老人着實欣慰。”
段瑾棠笑的滴水不漏:“我知道幾位都是我們段家的老人了,段家的産業交給你們我很放心,今日,我段瑾棠再敬在座的各位一杯,今日我們只管喝酒,不談國事。來,我先幹為敬。”
王貴生就這麽看着他三杯酒下肚,中間除了講幾句話外都沒有停頓,這酒量還是……不錯的。王貴生看他這樣厲害也頗有些意外,段瑾棠以前跟天上似的,現在落了地竟然有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仿佛雪地裏的海棠一夜開出了花一般。
他想不到他一個嬌氣的大少爺會親自去運貨,會一目一行的看賬目,會一筆一劃的寫賬目,那一手幹淨秀氣的賬目清清楚楚,仿佛是寫了數十年一般,他以前一直以為這樣清楚的賬目是別人寫的,沒有想到是出自他的手,那麽多的賬目啊,一個月一本,一個鋪子一本,不僅是寫寫算算,還要維持這其中的收入支出平衡,這是一個多麽大的工程量啊,可是他一板一眼的做了,如同模子印刷出來的一樣。
王貴生看着他同這些人杯光籌措,臉上的笑容一絲不減,酒一杯杯的喝,一點都不含糊,他是真心實意的敬他們,真心實意的想讓他們替他好好掙錢,這麽多酒下去,他依舊站着笑,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他的臉,紅暈一層層的往上漫,王貴生看着他心也不由得熱了,他敬自己的酒他喝的如同是這世上最珍貴的瓊漿玉釀。
段瑾棠一杯一杯的白酒入肚,翻江倒海一樣,他下午為了這頓酒墊多了點,不過沒辦法,該喝的就得喝,以前是葉紹鈞幫他打點,可是從今以後只有他自己了。老管家看他喝的這麽猛,也不由的上心,他們家老爺這酒量這麽厲害?這難道以前偷着喝過?
這場酒宴在段瑾棠這個好客的主人帶領下賓主盡歡,不用說段瑾棠了,其餘的幾個管事都喝大了,酒場之上不喝醉的不夠有誠意,所以幾個人都很有誠意,段瑾棠讓他們幾個直接灌趴下了,要站起來送送他們時都東倒西歪的,王貴生一把扶住了他:“老爺,你沒事吧,慢點,慢點。”
王管事因為身體不好沒敢多喝,這時還清醒,就吩咐他:“貴生,你照顧一下老爺,我跟張管家一起幫忙送他們回家。”王貴生嗯了聲扶着歪在沙發上的段瑾棠,段瑾棠喝醉了倒也老實,歪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的,王貴生怕他在這裏睡着了着涼,就扶着他往卧室走:“老爺,我扶你去休息。”
段瑾棠已經站不起來了,扶着他往地上溜,王貴生沒辦法把他橫抱了起來,想說點什麽就看見他在他的臉在他胸前蹭了幾下,大概是找了個舒服的地方便老實了,王貴生抱着他一步一步的往樓上走,段瑾棠不重,可是他依舊走的很慢,仿佛抱了個名貴的瓷器一般。
小丫鬟在前頭帶路,幫忙把他門打開,王貴生把他放床上,親自幫他把鞋子脫了,小丫鬟擰了一塊熱毛巾,王貴生接了過來:“我來吧。”他願意伺候段瑾棠,雖然這活應該交給身邊這位漂亮的小丫鬟,段瑾棠覺得臉上敷着毛巾舒服點了,他摸了摸臉,咕哝了一句話,王貴生沒聽清又問他:“老爺,你說什麽?”段瑾棠又重複了一邊:“葉紹鈞,你看我家一點都不冷清,很多人來喝酒呢。”
王貴生聽着笑了聲:“你是說葉經理啊,對啊,他今天怎麽不在呢?”段瑾棠卻不再說什麽,安安靜靜的睡了,王貴生也不好多坐,就随着小丫鬟出去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段瑾棠一夜宿醉正睡的沉,想多睡會,可是老管家硬是把他從床上叫起來,今天有很多拜年的,不能睡的,段瑾棠白着一張臉,朦朦胧胧的坐到了桌子前:“張伯,拿酒來。”老管家吓了一跳:“老爺,可不能再喝了,你昨晚喝的已經足夠了。”他這種喝法很吓人,平日裏不喝,積累着仿佛就是為了年終的那一次,一次喝夠,這種喝法老管家很不贊同。
段瑾棠卻沒在意他的擔心,他只是睡眼朦胧的說:“你沒聽人說醒酒最好的方法是第二天再喝一點嗎?給我拿過來。”老管家半信半疑的去給他拿了酒,眼睜睜的看着他喝,段瑾棠喝了三杯後眼睛突然能睜開了,鳳目一開,灼灼其華,坐在他對面的老管家都被他吓了一跳,這酒當真這麽厲害?
段瑾棠清醒了後就沒有再喝,他開始吃早飯,早飯還是餃子,大年初一是必須要吃餃子的,段瑾棠最讨厭吃餃子,他是不喜歡吃餡的,每次吃水餃總要把餡弄出來,這一次也一樣,老管家看着他挑食相當無奈。
段瑾棠剛把早飯吃了,換上了身新衣服,雪青色的長袍,剪裁合适,領口系的嚴實,每一扣子都是盤錯金絲線扣成的,端莊矜貴,襯得他越發的好看,老管家細心的打量了一番,他那天說的話不是違心的,他家老爺的品貌真的是很好的,頂多……是脾氣大了點,但這個可以忽略的嘛。
段瑾棠打扮整齊後就坐到了廳裏,等着來拜年的,王貴生今年倒是來的早,段瑾棠坐下沒一會他就來了,看着他熱情的笑,笑容樸實燦爛,段瑾棠被他這個一大早的笑怔愣了下,也跟着他笑,王貴生給他拜年後也沒有急着走,段瑾棠留他坐下,他也客氣了下就坐下了,段瑾棠跟他寒暄了幾句話就開始吃瓜子,大段時間的吃瓜子,因為找不到話跟他說了,這大過年的總不好說一些鋪子裏的事,可是除了這個他又真的沒有多少話,而他又不肯走,坐了這一大會兒,吃了他一大盤點心了還不走,段瑾棠正在想着,冷不丁的王貴生開了口:“老爺,你頭不疼吧。”
段瑾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疼。”王貴生看着他腼腆的笑:“老爺昨晚喝多了。”段瑾棠咳了聲,什麽意思啊,他喝多了?難道出什麽洋相了?王貴生看他臉上淡出一絲紅暈來眼神就亮了下,段瑾棠今天格外的好看,他從沒有見一個人穿這種雪青色的衣服如此好看的,白玉中透出一絲雪痕般的清澈。
王貴生跟他解釋了下:“老爺酒量很好,我都不知道呢。”段瑾棠被他熱切的眼神看的有點不自在,他是喜歡男人的,對于男人過于直接的眼光總是招架不住,不太願意正視,總覺得他們冒犯他,可是也不好因為這個呵斥人家,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正當兩個人尴尬時董老板來了。
董老板因為想要跟他結為親家,就來的格外殷勤,還沒有進屋就聽見他的聲音了:“朝熙老弟啊,我來給你拜年了。”
這大嗓門,段瑾棠只好起身去迎他,王貴生跟他一起站了起來,董老板今天穿的格外喜氣,上身是黑色的對襟唐裝,下面是裙袍,特別的正式,衣服上花紋是金線繡成的銅錢如意花紋,特別的富貴,遠看着金光閃閃的,雙手看見段瑾棠出來就遙遙的伸出去了:“老弟,新年新氣象,財源滾滾啊。”段瑾棠握着他的手也笑:“董老板,快進來,這一大早的就把你這財神爺招來了。”
董林就喜歡段瑾棠,因為段瑾棠會說話,他們倆算是意氣相投,雖然從事的都是高雅的文化藝術品,可是都視金錢如生命,并把這古老的文化全都轉化成了錢。
董林的年紀是比段瑾棠大上一倍的,可是因為志趣相投便把這年齡代溝給抹掉了,要不是想把他閨女嫁給他,怕亂了輩分,他就真跟他拜成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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