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傅竟棠從小就練習鋼琴, 應明姝給她請的老師都是非常出名的。

她六年級的暑假,就考完了鋼琴十級。

每次逢年過節家裏來了親戚,應明姝也都會安排她彈奏一曲。

傅竟棠15歲的時候, 準備參加一個海城舉辦的鋼琴比賽。

因為她已經過了15歲, 所以當時報的是成人組。

距離比賽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像是這種類型的比賽, 傅竟棠從小就參加了許多次。

但是這一次, 她算是成人組裏面年齡最小的,傅竟棠在空閑之餘, 也會抽出時間來去琴房多加練習。

邵黎,每周放假的時候也會過來。

邵黎這個人, 傅竟棠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她。

她是傅亦銘好朋友萬忠林的侄女,家境一般, 成績中上但是也算得上刻苦努力。但是沒有考上心儀的大學, 留了一級,這次也參加了鋼琴比賽, 所以借着這一層關系, 她幾乎每周都會過來, 雖然說着是來拜訪一下傅亦銘, 但是更多時間,是來找傅廷舟。

她跟傅廷舟是同一所高中。

而邵黎這次鋼琴比賽。

跟傅竟棠是同一組。

周六那天。

傅竟棠在琴房裏面練習了一會兒曲子,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琴房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但是邵黎說話嬌俏淺笑的聲音, 她卻能聽到。

邵黎跟傅茵有說有笑的推開了琴房的門。

傅茵說, “傅竟棠, 邵黎姐來了。”

傅竟棠側過臉, 看着邵黎臉上帶着的笑容,邵黎來到了傅竟棠左邊的一架純白鋼琴坐下,這是傅茵的鋼琴,但是傅茵考完10級後就沒有碰過,她不喜歡鋼琴,只不過被應明姝逼着學習。

“邵黎姐,那我就先出去了,我在外面看電視,你有事就喊我。”

傅茵走出去之後,琴房只有鋼琴的聲音。傅竟棠本來就不會說話,性格恬靜,更不會主動跟邵黎說話,而邵黎,似乎很珍惜這一段練琴的時間,因為邵黎知道。

自己面前的鋼琴,她一輩子的收入估計都買不起。

只有傅茵這種名門千金才有的。

她必須抓緊練習,這一次鋼琴比賽的獎金還有海大音樂系的特招名額,她要拿到。

其實這麽多競争對手中,邵黎最大的對手就是傅竟棠。

傅竟棠雖然年紀小,但是她接觸的都是一些知名的老師,傳授的經驗跟技術也是最好的。

時間過了一會兒。

邵黎忍不住說,“竟棠,其實你年齡還小,這一次鋼琴比賽,成人組最小的年齡是15,你才剛剛15,沒有必要立刻參賽,這樣,你會吃虧的。”

傅竟棠蔥白的指尖劃過黑色的鍵,她睫毛微微一抖,似乎如同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因為她知道邵黎想說什麽,鋼琴比賽前兩周,還可以辦理退賽。

不過,她不明白。

邵黎為何要對自己說這個..

是覺得,自己可能因為幾句話就退賽嗎?

有些莫名其妙。

邵黎咬着唇,她很嫉妒傅竟棠,傅竟棠明明跟自己一樣,家境普通,但是卻能進入傅家,擺脫以前原有的肮髒的原生家庭。

邵黎覺得,自己的話落在傅竟棠耳邊,就是落在一灘清水中,一點漣漪沒有激起來。

“竟棠,你以後有的是機會。可是我就不一樣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只能拿到這次比賽的第一名,才能有機會特招進入海大音樂系。”

邵黎的嗓音中帶着懇求。

傅竟棠微微彎曲手指,她看着邵黎。

然後她拿出紙筆,在上面寫到。

“那你更應該努力,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邵黎死死咬着唇,“所以,竟棠,你是不準備幫我了嗎?”

“我的退出,對你來說并不是幫助。而且,我為什麽要退出?還是你覺得,你會輸。”

邵黎看着上面的字,目光落在那一個‘輸’字上,只覺得自己被羞辱到了。

她的臉色開始漲紅,“我不會輸,傅竟棠,我都不會輸給你的。”

其實她知道,就在剛剛,她開口想要求傅竟棠退賽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可是她輸不起了。

她文化課中上游,但是考上海大的只有尖子生。她留了一級,今年如果再考不上海大,她跟傅廷舟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了。

傅竟棠已經不準備再跟邵黎說什麽了,她站起身,準備走出去。

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傅廷舟站在門口。

傅竟棠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

傅廷舟回來了。

男人看着她,手裏還拎着從外面帶回來的奶茶,他只買了兩杯,一杯給了傅茵。一杯拎上來準備給傅竟棠,他似乎并沒有想到,邵黎也在這裏。

但是也并沒有驚訝。

只是看着傅竟棠,“彈完了?”

傅竟棠點頭,似乎是準備出去,男人側了她走了之後,他也準備跟上。

邵黎連忙道,“傅學長。”

她有些緊張,不知道傅廷舟站在外面多久了,有沒有聽到她跟傅竟棠的對話,她讓傅竟棠退賽的話...幾步走到門口,“傅學長,竟棠肚子疼剛剛準備去洗手間,我聽竟棠說你的鋼琴很好,你能不能指點我一下。”

傅竟棠在外面走了一圈散散心。

回到琴房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傳來鋼琴師,看起來邵黎還是很努力的。

推開門,就看見邵黎在練琴。

空氣裏面似乎還有一抹淡淡的薄荷氣息。

傅竟棠知道,那是傅廷舟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鋼琴旁,餘光瞥見邵黎左手邊跟白色鋼琴同系列配套色的一個小案幾上,放着一杯奶茶,是剛剛傅廷舟帶上來的那杯。

邵黎彈了一會兒琴,捧着奶茶喝了一口。

她對傅竟棠說道,“竟棠,我對剛剛說話的話道歉,我覺得,我應該用實力打敗你,而不是讓你退賽,剛剛傅學長跟我聊了很多,讓我相信自己的實力。”

傅竟棠微微垂眸。

指尖有些收緊。

接下來的每周的周六周日,邵黎都會來傅家。

而每周,傅廷舟也會回來。

傅廷舟現在大四了,時間雖然空餘。但是平時是不回來的,只有周末會回來待兩天,每周周六周日,邵黎都會在這裏從早待到晚上,周日晚上的時候在家裏用完餐,傅亦銘會安排司機送邵黎回去。

有一周周日晚上,司機有事請了假。

傅亦銘不放心邵黎一個人回去,就讓傅廷舟送她。

飯後茶餘坐在客廳裏面,傅茵打開了電視偶爾追個劇,應明姝低頭看着書,傅茵想了想說,“媽,我覺得邵黎姐喜歡我哥。”

傅竟棠當時口渴剛剛從樓下下來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瓶水,就聽到這麽一句話。

她站在廚房門口。

聽着外面應明姝跟傅茵的對話。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麽是喜歡。”

“我也15了好不,我有什麽不懂的。邵黎姐就是喜歡我哥,邵黎的文化課雖然不算特別好,但是不差啊中等偏上水平,随便考個大學本科還是可以的。她不去,重新留了一級準備考海大,就是為了能跟我哥一個大學。”

應明姝,“你哥現在都要畢業了,她考過去有什麽用?只能說是為了自己的努力,跟你哥哥沒有關系。”

“怎麽沒關系了,媽媽你不懂吧。這叫去他上過的大學,看他看過的風景,多浪漫啊。”傅茵一邊調着電視一邊說道,“而且她今年是準備走藝術生,好像還要參加鋼琴比賽,跟傅竟棠是同一組的,海大有三個特招名額,她應該是想要把握這次機會了。”

應明姝嘆息一聲,“茵茵,你在竟棠面前可千萬不要提起這些。”

傅茵,“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傅竟棠一直等到外面交談的聲音小了,她才走出去廚房,回到了卧室。

其實她看的出來。

因為,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眼底的光是藏不住的。

邵黎也絲毫不會隐瞞。

傅竟棠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她也一直在閑暇的時間準備鋼琴比賽的事情。

這一段時間,每周,邵黎依舊會來。

一直到了臨近比賽的前一周。

那是一個周六。

這天應明姝帶着傅茵茵出去逛街了,傅亦銘在外面有應酬。

傅竟棠跟邵黎一直都在琴房。

邵黎的手骨折了。

事情很突然。

傅竟棠當時都愣住了。

在這之前,邵黎求她退賽。

傅竟棠自然不會退賽,現在不叫退賽,叫棄權,棄權的話,明年的比賽,她也無法參加。

邵黎哭着說,她想要走出去。

她只有這一個機會想要把握住。

只要傅竟棠退賽,她就有很大的幾率拿到第一。

她很刻苦很努力,但是文化課的成績卻一直上不去了。

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傅竟棠搖了頭。

邵黎對她跪下了。

當時傅竟棠吓了一跳。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心軟的人,看着邵黎一臉淚痕的跪在地上,傅竟棠慌了一下。

這一次的比賽,對自己就是一次普通的比賽。

但是對她卻不一樣。

當時的傅竟棠15歲,那一刻。

她想過退賽。

如果退賽能成全一個人的人生,她願意。

就在她準備點頭的時候,邵黎拿了坐凳,砸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傅竟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邵黎拖着自己的手腕。

“傅竟棠,你是一個幸運的人,你原生的家庭不好,但是你來到了傅家。他們對你都好,傅廷舟對你也好,你有這最好的鋼琴老師,有着最好的教育環境。這一架鋼琴我哪怕是用盡一輩子的錢估計也買不起,我比你努力,可是我沒有你這麽幸運。如果給我同樣的環境,我不一定比你差,我會比你更好。”

她的眼睛帶着赤紅,似乎是孤注一擲一樣。

邵黎忍着疼,額角帶着汗水。

“傅竟棠,我知道,你也喜歡傅廷舟。”

年少時的喜歡從未暴露,忽然一陣風将她的愛意吹開,□□裸的風劃過她的胸口,傅竟棠往後退了一步,手指壓在了琴鍵上發出‘嗡——’的一聲。

看着傅竟棠的表情,邵黎笑了一下。

“傅竟棠,即使你拿了鋼琴比賽的第一,我也沒有輸。”

因為這個時候,傅廷舟回來了。

聽着樓下傳來的聲音。

傅竟棠看着邵黎拖着自己的手腕面色蒼白步伐踉跄的跑出去。

她喃喃的張了一下嘴。

但是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來。

下一秒。

傅竟棠就知道了邵黎口中的‘沒有輸’是什麽意思。

樓下。

邵黎上了傅廷舟的車,應該是去醫院了。

當晚上傅廷舟是深夜零點才回來。

第二天是周日。

傅竟棠一直沒有睡。

聽到傅廷舟回來了,她就打開房門。

但是男人什麽都沒有責怪她,只是問她怎麽還沒睡。

傅竟棠問邵黎的手怎麽樣了。

男人一怔,然後說,“骨折了。”

當時的傅竟棠很怕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傅廷舟會因為邵黎的手骨折而怪自己。

第二件是,傅廷舟知道自己喜歡他。

少女的暗戀如同一陣霧,即使深陷其中被包裹,也知道她自己才知道。

她喜歡傅廷舟。

接下來的鋼琴比賽,邵黎并沒有參加。

因為手腕骨折了,退賽了。

傅竟棠是同組第一。

後來聽說,邵黎去了國外一所音樂學院。

之後,她就不知道了。

一直到現在,深夜傅竟棠躺在床上刷着論壇,回想起來這件事情。

現在覺得,邵黎當時的行為确實挺可笑的,而自己,當時竟然片刻心軟了更可笑。

關了手機放在枕頭下面,傅竟棠準備睡了。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摸出來一看。

什麽??

傅廷舟給自己打的電話?

這可以說是自從她回來到現在三個月了,這個男人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她握着手機,手機在震動,她翻了一個身,接通了放在耳邊。

“喂。”

“茵茵.....”那端,男人聲線沙啞,有些不穩。

“我不是傅茵茵。”

傅竟棠将音量調大,仔細聽着那邊的聲音,他好像..

把自己認成傅茵了?

打錯電話了?

她說,“我是傅竟棠。”

“竟棠....”

“嗯。”

“竟棠,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傅竟棠握緊了手機,“你說。”

接下來,傅竟棠屏息凝神,但是她并沒有聽到那端的聲音,只有男人或深或淺的呼吸聲。

不會是睡了吧?

“傅廷舟,傅廷舟?”

他沒有挂斷電話,傅竟棠也沒有挂。

傅竟棠翻了幾次身。

到了淩晨四點的時候,她才挂斷了。

她也不知道傅廷舟半夜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要說什麽。

要說又不說。

勾起她心癢癢的來自己又睡了。

真的是!

一句話讓一個女人徹夜無眠。

她睡不着,閉上眼睛又睜開,窗外已經亮了,傅竟棠打開手機,最後翻出了傅廷舟的號碼,拉黑——

作者有話說:

還差兩千字明天補上~這兩天工作有點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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