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雅興

緊跟着于知倦趕來的還有林邪,他個子高,遠遠便看見了房間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陳華。

“需要我幫忙叫救護車嗎?”

林邪問道。

“對對對……快叫救護車,麻煩你了,”

陳皓這會兒也顧不上和林邪說場面話,他輕輕抓住于知倦的手,

“知義,你剛剛在哪裏?”

“我一直在廚房洗碗。”

于知倦不知所以地回答道,看見在自己房間裏躺着的陳華時微微睜大了眼睛,順勢抓緊了陳皓的袖子,

“皓哥…這是怎麽回事?”

“別擔心,醫生很快就來。姜磊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幫忙把人先扶去床上。”

陳皓雖然有所懷疑,但對于妻子受到驚吓時本能攥緊自己袖口的舉動感到尤為滿意。

救護車來得很快,季軒軒和陳皓兩個人跟着車先去醫院,留于知倦和姜磊在家收拾些住院要用的物品和陳華之前的病歷。

“林老師,不好意思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今天要擾你雅興了,”

陳皓嘆了口氣,

“只能讓知義代替我送送你了,今天是我們招待不周。”

“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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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邪微微擡起下巴,

“如果在醫院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當然幫不幫就另說了。

“謝謝林老師。”

陳皓火急火燎地陪着季軒軒上了救護車,一陣聲勢浩大的喧鬧後,偌大的別墅中忽然又安靜了下來,房間裏只剩下林邪于知倦和姜磊三個人面面相觑。

“那我……我先去收拾東西?”

姜磊看看林邪,又看看于知倦,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留該走。

“嗯。”

于知倦點了點頭,看向林邪,

“林老師還舍不得回家嗎?”

“西柚汁?”

林邪則垂眸瞥了一眼掉落在地毯上鋪出一片淡粉色水漬的玻璃杯,

“你是想要陳華的命?”

“我有些聽不懂你的意思,”

于知倦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心裏卻已經打起了鼓。

西柚中含有的呋喃香豆素會和藥物中的成分發生反應,陳華用西柚汁送藥同時服用西非那地和暈車藥,沒當場猝死确實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于知倦沒料到林邪看一眼就能想到。

“陳華是我大哥,我怎麽會想置他于死地呢?”

“我原本還擔心你應付不來他們這一家人,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林邪輕笑了一聲,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

“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我就不多留了。”

“不用我送?你不是不知道車庫在哪嗎?”

于知倦見林邪有要走的意思。

“當時只是想找個借口支開陳華罷了。耳釘記得試戴,不喜歡的話可以找工匠打成別的款式,”

林邪頓了頓,指了指于知倦耳畔的暗紅色鴿子血,

“這個不會是陳皓送給你的吧?”

“是品牌方給我的定制款。”

“我想他也沒那麽好的眼光。”

林邪挑了挑眉,退出于知倦的房間後正打算下樓拿外套走人,不料還沒走開兩步,于知倦卻突然主動叫住了他,

“林邪。”

于知倦知道這個人聰明又敏銳,不是該深交的人,甚至還時常揣着點壞心思,可林邪今天送耳飾時又有意支開了其他人,是在擔心這一舉動會給他找麻煩……?

“怎麽?”

“為什麽是假藍寶石?”

于知倦靜靜地看着林邪,沉寂如死海的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名字上多了個‘假’字而已,”

林邪不急不慢道,

“況且假藍寶石比真藍寶石*加稀有珍貴。”

“你是有什麽問題想向我确認嗎?”

于知倦不可能聽不出林邪話裏的深意,況且他也想以退為進地試探林邪是不是真的知道他的身份。

“問題倒是有一個。”

林邪坦然地點了點頭。

“問。”

于知倦開口時便已經在心裏準備好了天衣無縫的回答,不管林邪是問他真的于知義去哪裏了,還是問他有什麽目的,又或者是林邪其實什麽也沒發現,所作所為都只是故弄玄虛。

“有什麽想要我幫忙的嗎?”

“……你說什麽?”

于知倦眼底掠過一瞬然的不可置信。

“那我換個具體點的問題吧,”

林邪抿起唇,

“比如陳皓正在忙活的這個公司,你是想讓它生還是想讓它死?”

“他的那個項目不用人插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的。”

于知倦在心裏反複确認自己此前到底有沒有見過林邪,可無論他如何回憶,能肯定的是在國內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有且只有池绫一人,而以池绫對林邪的厭惡程度來講,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和林邪分享這個秘密。

“你不用糾結我和你之前認不認識,”

似乎看出了于知倦的困惑,林邪善解人意道,

“而且我覺得你可以對我多一些信任。”

“這可不是什麽讓我放心的話。”

“剛剛我問了你一個問題,你也可以問我一個,”

林邪繼續道,

“有來有往,公平公正。”

于知倦知道這也是林邪在試探他。

提出問題聽起來是位于主動地位才擁有的權力,可實際上被提出的問題本身已經可以反映出許多信息,比如這個人此刻最關心的是什麽。

“看樣子我們之前确實見過,只是我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不記得你,”

于知倦頓了頓,

“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并不想要我回憶起來,為什麽?”

“因為對你和我來說那似乎都不是一段愉快的經歷。”

林邪回答得很坦誠。

事實上他也是這麽想的,比起讓于知倦認出來他是誰,他更願意選擇從零開始。

“我猜也是。”

于知倦無聲地松了口氣,他雖然還是沒想到林邪究竟能和自己有什麽糾葛,但至少也沒找到林邪會加害自己的理由。

更何況目前看來,林邪對他一直都還不錯。

“不繼續問了?”

林邪看于知倦靜下聲來,便又主動挑起話題,

“如果你問下去的話,我大概率會繼續回答。”

“不是說一人一個問題麽?”

于知倦心裏有了底後并不急于刨根問底,而且比起聽林邪空口回答,他更相信自己的調查,

“時候不早了,我還要趕去醫院,林老師請回吧。”

“那過幾天劇組見。”

林邪撚起淡淡的笑意。

于知倦靠在窗臺邊,看着他颀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道路轉彎處,心裏卻還是一片模糊。

不愉快的經歷……他能回想起的不愉快的經歷都只和學術研究有關,像林邪這麽有辨識度的人,如果他見過的話,不該認不出才對。

“咚咚咚——”

姜磊站在他卧室門口,叩了叩門框後才走進來,徑直蹲在了床腳邊,伸出手撈出了那瓶早前被他踢到床底下的暈車藥。

“東西都收拾好了?”

于知倦擡起眼,現在比起林邪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處理。

“早收拾好了,就等着這個林邪離開呢,”

姜磊邊說邊扔了扔手中的藥瓶,

“我其實特別想知道,你是怎麽哄陳華吃進暈車藥的?他好端端地呆在家裏可不會随便吃這藥片。”

“想知道?”

于知倦指了指正對着落地窗的軟塌,

“你坐一會兒就知道了。”

“這能有什麽玄機?”

姜磊将信将疑,一屁股坐在軟塌上,心裏想着陳華醉醺醺的模樣,有樣學樣地側躺了下來。

于知倦靜靜地從窗邊站開,窗外寒風凜凜,呼嘯而過。

“唔……”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姜磊突然坐直了身體,

“不行了不行了,我還以為房子動起來了呢……”

只見窗外的那片槭樹被北風吹得像海像浪,一波連着一波地伏蕩,躺在沙發上盯着窗戶看得時候還真會産生在船上漂浮的錯覺。

“怪……怪不得你今天要我把你房間裏的窗簾都送去洗!”

姜磊恍然大悟道,于知倦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等下去了醫院知道該怎麽說嗎?”

“放心放心,我在心裏預演無數遍了。”

姜磊笑呵呵道,季軒軒和陳華總對他頤指氣使,特別是于知義在陳皓那裏的地位高起來之後,這對夫妻幹脆就把怨氣都撒在他身上,徹底把他當成了低人一等的奴仆。

二人趕到醫院裏時,陳華已經被從搶救室推進了重症病房,季軒軒伏在病床旁哭個沒完,陳皓卻不見了蹤影。

“于知義……!”

注意到走進病房的兩人,季軒軒突然惡狠狠地擡起頭來,

“你是不是在中午的飯裏摻什麽東西了?!是你……肯定是你!要不然陳華無緣無故的怎麽會突然倒下?”

“我要是真的摻了東西,你憑什麽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

于知倦冷笑,季軒軒之前還和陳華因為偷腥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一出事就又變成了深愛丈夫的好好妻子,也不知道是演給外人看的,還是她本身就矛盾又懦弱。

“那你說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你房間裏?自從你回來後家裏就沒好事發生……你這個掃帚星、你真該死在醫院裏才好!”

“季軒軒,這是該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麽?”

陳皓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把季軒軒罵于知義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臉色難看地關上了病房的門。

“陳皓……你、你想幹什麽?你關門做什麽?”

季軒軒緊張地站起身來,陳皓對她和陳華向來敬重,從來像這樣沒有直呼過她的大名。

“皓哥……你去哪裏了?”

“別怕,剛剛在和醫生說話,”

陳皓輕輕攬了攬于知倦的肩膀,面色不善地看向季軒軒,

“你知道醫生在他胃裏查出了什麽嗎?”

“查出了什、什麽……?”

“西地那非。”

陳皓嫌惡地揉了揉眉心,陳華出現在于知義的房間裏,還服用過西地那非,目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可、可是那也不至于口吐白沫、”

“醫生說西地那非、暈車藥,還有西柚汁一起飲用會發生化學反應,這幾種藥都是陳華常吃的,不是嗎?”

“那西柚汁呢?!他哪兒弄到的西柚汁來喝?一定是于知義……是他故意讓陳華喝下去的!”

季軒軒咬定了是于知義在作祟,于知倦還沒開口解釋,陳皓就蹙着眉沉沉道了一聲“夠了”。

“是陳華擅自闖進知義的房間,這事怎麽都怪不到知義頭上去。”

“憑什麽?!”

季軒軒急得跳腳,

“肯定是你的好于知義先行勾引的!而且他沒事在房間裏放杯西柚汁做什麽?!圈套,都是圈套……陳皓!他這個人邪門的很,你別被他繞進去了!躺在床上的是你大哥啊,你連大哥大嫂都不相信了嗎?”

作者有話說:

注:本文涉及的所有藥物反應都存在瞎編成分,不具有任何現實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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