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色的病房裏，窗外的陽光酒了一地。
灼寒看着那陽光從絢爛變成昏黃，天色從豔陽變成夕陽，眼瞅着就是落日餘輝要青黑了。
整整數個小時，灼寒就這麽站在屋裏，眼睜睜的看着琉夏……一直單膝跪在母親面前，乖得像只迷途歸家的小貓，柔弱而聽話，眷戀又憂傷。
這樣的琉夏灼寒很陌生，陌生到讓他心生憐意。
琉夏不僅拉着他一起和母親煮了餃子吃，甚至還鄭重的向母親介紹了灼寒。
“媽媽，這是我的朋友灼寒。”琉夏一邊喝着餃子湯，一邊和母親認真的說着，他拉着灼寒坐在一處，好讓母親能看到灼寒的正面。
灼寒突然感覺到有些緊張，慢半拍的問了聲好，“伯母您好，節日快樂！”
琉夏的母親雖然住在醫院裏，但把個人衛生收拾的極好，絲毫不亂的發絲，雖未化妝，卻自帶一種南方書香之氣，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溫溫柔柔像是能滴出水似的。
可一但說起話來，那口氣就打破了這些表面現象。
“好好，都好！”琉夏的母親連連應聲，轉頭卻小聲的問琉夏，“小霞，這是你新男朋友嗎？可比之前那個猴崽子長得帥多啦！”
“咳……媽！”琉夏無語的看着母親，“這只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再說侯亮也挺好的。”
“好什麽呀，那小子從小就被你揍成狗熊，人長得也不帥，猴精猴精的，媽怕你吃虧！”琉夏的母親恨鐵不成鋼的拍着琉夏的手背，就怕自家孩子受委屈的樣子。
可惜，沒等琉夏再辯解什麽，母親的眼神便癡癡的盯着地面，自言自語的呢喃起來。
“……男人帥也不好，會花心，會不顧家，不好的帥的也不好的~~”
“媽媽？”琉夏試着叫着母親，只可惜已經陷入自己思緒裏的母親并沒有再理他，而是站起來對着鏡子，用梳子一下下的梳着自己的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言自語着。
“帥的不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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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秒還算正常的女士，一句話就像一個隐藏的按鈕，出現後便直接切換到了病情的狀态，灼寒就那麽看着琉夏手足無措的看着母親，明明近在咫尺的親人，卻眼裏根本沒了他的存在。
到最後，護士進來送了藥，讓琉夏的母親吃過後，便躺下來休息了。
“病人精神很疲憊，今天就到這裏吧。”護士說完，勸着琉夏離開了。
琉夏跟在護士身邊，詳細的查看了母親這段時間的情況，而後又細問了主治大夫的治療意見，等他徹底忙完，重新站在病房裏和母親告別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看着安然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琉夏慢悠悠的轉過身，看了眼站在角落裏一直安靜陪着他的灼寒，沖他點了下頭，示意可以走了。
灼寒無聲的跟上琉夏離開了醫院，兩人坐着空軌回到帝都市區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帝都的夜生活已經正式開始，白日車水馬龍的城市，到了晚上依舊是燈火通明着。
“好餓~”琉夏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回頭看灼寒，“這個點回去，你家還有給你留飯嗎？”
灼寒看着他臉上的笑意搖搖頭，“我家過了吃飯時間不留飯的。”
“噫~你家規矩還挺多。”琉夏乍舌道。
“嗯。”灼寒非常同意琉夏的這個說法，灼家确實規矩很多，這一點從小都是，雖然他和兄長已經從家族獨立出來居住，但有些習慣這麽多年還真一時半會兒改不掉的。
“那正好，我請你吃飯！”琉夏咧嘴笑着，說完就拖着灼寒拐進附近的小巷中，找了家巷子裏的老子號小店，請灼寒吃了頓鹵煮。
巧得是這是家百年老店，附近的食客，慕名而來的外地客，全都聚在一起，整個小飯館裏到處是熱鬧的嘈雜聲，人間的煙火氣，令人身上的寒氣瞬間就被逼退了。
兩人各點了一碗鹵煮，吃得噴香，也讓琉夏記住了這家店的名字。
“順心鹵煮，好名字好記，以後再來也容易找！”琉夏道。
“嗯。”灼寒應了聲，這家鹵煮店的東西确實好吃，但他吃得卻不在心上，他心不在焉的吃飯樣，讓琉夏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琉夏看了會兒灼寒，直到對方發現他在盯着看，這才幽幽的問，“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有！
他當然有想問的，可他能問嗎？
灼寒閉口不言，抿着唇一臉的為難，看得琉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是琉夏心大，而是……他預想了所有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過，灼寒會是這副樣子。
這欲言又止的憋屈樣，還是灼寒那個鋼鐵大直男嘛！
想了想，琉夏簡單說了幾句，“我媽會生病，是因為受了刺激，我爸他……外邊有了人，被我姐在雪場上撞見，追人的時候出事了，後來……我爸提出了離婚，我媽受不住就這樣了。”
琉夏說完，仰起脖子一口喝掉手裏的啤酒，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淡淡的血絲。
灼寒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往下再問什麽，這些話從琉夏口裏說出來，像一根根釘子紮着人心，也讓灼寒心裏很難受很不舒服。
他默默的給琉夏倒上一杯酒，看着琉夏仰頭又喝掉，然後他再倒……
啤酒這東西其實不容易醉人，比起白酒來，這東西的酒精度數低得很，但對于一向不怎麽喝酒的琉夏來說，一瓶下去他就把自己給生生的放倒了。
明明說好琉夏請客，結果到最後請客的人醉得不醒人事，結賬的卻是灼寒。
他給老板結好帳，将琉夏背在背上，慢慢的往家走去。
一路上，琉夏在他的後背一會兒哭着，一會兒鬧着，鼻涕眼淚一把把的往灼寒衣服上抹，滿身的酒氣熏得灼寒都頭疼。
“啪！”醉酒的琉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伸出雙手啪的一聲打在灼寒的臉上，那聲音響亮的驚動了周圍的行為，人們紛紛向兩人看過來。
灼寒臉上瞬間又熱又疼又麻，一臉不敢置信的扭頭看着琉夏。
“你打我幹嘛！？”灼寒直到這個時候，才恢複了點自己的氣勢。
“我媽說了，長得帥的沒好人，你得長得醜點，你得一直是好人！”琉夏迷迷糊糊的說。
“……”被打得灼寒，無語的嘆息。
“這和長相有什麽關系，明明是人品有問題，看人不能光看臉。”灼寒吐槽着。
“是吧~~我也覺得我媽看人不準，要不然她幹嘛嫁給了我爸那個人渣！”琉夏說着，貼在灼寒的耳邊生氣道，“就那個海……海城私房菜館的經理，我爸……就是他，再婚了你知道吧，從來沒給我……和我姐，1分錢撫養費，從來沒給過，還想……分我媽的房子！”
琉夏說着說着，氣得在灼寒背上就要站起來，結果灼寒抱住他的腿不讓站，琉夏就趴在人家背上，伸手‘啪啪’的重重的拍着灼寒的背，連打帶罵的吼，“他憑啥分，我就是賣了房子，給我媽全都付了治療費，我也不給他1分錢！！垃圾、人渣！！”
灼寒就覺得頭頂像有一陣雷鳴，震得他耳嗡嗡直響。
再然後，琉夏罵着罵着，又誇獎起人來。
拍着灼寒的腦袋蹭了蹭道，“你就挺好的，還有猴子，那家夥也不錯！”
灼寒聽着聽着，脫口問了一句，“那，我和猴子你更喜歡誰？”
琉夏被問得一片迷茫，想了想很果斷道，“猴子！”
灼寒瞬間被氣得臉綠，真想一把将人扔下來直接走人，可轉而一想這就一酒鬼的話，不能全信的，便追問道，“為什麽是猴子，不是我？我差哪兒了？”
琉夏立刻解釋道，“猴子好騙，你不好騙啊！你太聰明了……不好欺負。”
就因為這個？
灼寒覺得自己剛才懸起來的心，簡直是白懸了。
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思維。
他看着醉得不像樣的琉夏，最後又問了一句，“那要是我以後讓你欺負，我可不可以做你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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