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是磨蹭
“隊長,”萊哲擦着手裏的槍,跟沈斯尉搭話,“你聽過薩拉的歌嗎?”
沈斯尉的目光仍舊看着飛行器窗外:“聽過。”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叫聽過,只是在接到任務後,沈斯尉為了了解目标人物,随便聽了幾首。
薩拉的歌聲熱情洋溢,充滿感染力,就像此刻窗外炙熱的陽光,不遺餘力地照亮着昏暗的底層。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讓她給我簽名。”萊哲從戰術背心後拿出一張紅色封面的專輯,“但她估計不會想給我簽。”
重新回到克雷特家裏,沈斯尉換上了紐扣被扯壞的酒紅色絲質睡衣。
反正屋裏沒別人,穿着破爛的睡衣也沒什麽影響。
沈斯尉清醒地躺在床上,撥通了莫林的通訊ID。
“情況怎麽樣?”莫林的聲音傳來。
“我發現克雷特和巴恩不和。”沈斯尉語氣平平地說着毫無價值的信息,“流民內部并不團結,或許我們可以直接反攻。”
“不行。”莫林的回答在沈斯尉意料之中,“能源站的事情必須查清楚,否則不能有下一步行動。”
“那我繼續調查。”沈斯尉道。
“好。”莫林語氣輕柔道,“希望你早日歸來,我很挂念你。”
“嗯。”忍受着身上的雞皮疙瘩,沈斯尉表現得與之前無異。
敷衍地做完彙報,發色瞳色也恢複了金發藍眸。
沈斯尉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開始思考還要不要執行任務。
被莫林欺騙,自然會産生逆反心理,但對于沈斯尉個人來說,他還是不希望看到生命樹裏發生動亂。而只有調查清楚能源站的事,才能讓生命樹恢複穩定。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現在沈斯尉沒法反抗莫林。
要是任務沒個交代,恐怕他甚至不能清醒着回到上面,去找莫林對峙。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能按兵不動。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萊哲那張帥氣的臉龐,沈斯尉心頭一沉,難免感到惋惜。
之前總覺得二十年前的事相當遙遠,也沒有什麽實感,但随着記憶逐漸複蘇,點點滴滴的細節重新染上色彩,喚醒了沈斯尉沉睡的人類情感。
萊哲這臭小子到死都沒能拿到薩拉的簽名。
想到這裏,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等等,紅色封面的專輯?
沈斯尉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他猛地翻身下床,打開客廳的小夜燈,來到CD架前尋找。
他記得在一堆動畫片當中,夾雜着幾部電影和幾張專輯。那幾張碟片平平無奇,當時沈斯尉也沒怎麽注意,但現在想來——
有了。
果然是薩拉的專輯。
不止紅色封面那張,薩拉共出過五張專輯,都在CD架上擺着。
至少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很少有人還收藏實物專輯。萊哲是薩拉的粉絲,難不成克雷特也是?
但就算是,好像也并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沈斯尉打開紅色封面那張專輯,打算聽聽歌,想着或許能回想起更多的片段。不過就在這時,只聽樓下突然響起“砰”的一聲,打破了平靜的夜晚。
有人在開槍。
沈斯尉立馬放下專輯,來到窗邊往樓下查看,發現他剛才回來時,還在樓下打牌的流民已經不知去向。
槍響之後是更加不詳的寂靜。
普通人之間的争執不會毫無前兆,直接以槍響開始,又以一聲槍響結束。沈斯尉幾乎立馬想到,除非是有人在暗殺樓下的流民,不小心讓對方放了一槍。
所以又有殺手找上門來了嗎?
預感很快應驗,大門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沈斯尉第一時間退到陽臺,做好了跳樓的準備,然而下一秒踹門進來的人……竟然是巴恩。
看樣子廣場上的對峙并沒有解決問題。
“談判官,別緊張。”巴恩讓手下打開屋子裏的燈,看着縮在陽臺的沈斯尉道,“我是來接你的。”
沈斯尉微微蹙眉:“接我?”
巴恩看着沈斯尉大敞的胸口,啐了一口唾沫:“克雷特果然沒有好好談判。”
接着他又換上輕柔的語氣:“你受驚了吧?他竟然對你做這種事。”
沈斯尉不動聲色地拉好衣領:“他沒有對我做什麽。”
“你不用怕他。”巴恩來到陽臺,拉住沈斯尉的手腕,“你可以跟我談判,我可以代表全體流民。”
巴恩的機械右臂微微用力,把沈斯尉拉出了陽臺。
腳上的棉拖鞋禁不住來回推搡,從沈斯尉的腳上滑落,露出了圓潤的腳趾。
沈斯尉光着腳往後退,掙紮着道:“你放開我。”
他沒有用力。否則巴恩應該像只鏈球一樣,飛到隔壁那棟樓,砸壞那塊成人用品招牌。
“不要做無謂的掙紮,談判官。”巴恩似乎很享受收着力氣,和柔弱的沈斯尉玩推拉游戲,“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證我們能很快達成協議。”
“不。”沈斯尉一手扒拉着門框,做着最後的掙紮,“我只跟克雷特談。”
他不能在這裏動手。
過道上至少站着十來個人,也不是不能全都解決掉,但處理屍體是個大麻煩。
“怎麽,克雷特把你伺候得很舒服?”巴恩徹底撕下僞裝,獰笑起來,“他能做到的事,我同樣也能做到。”
沈斯尉簡直煩躁。
跟巴恩談判完全是浪費時間,這人怎麽總是跑出來找存在感?
“所以是我把你綁走,還是你自己走?”巴恩問道。
沈斯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煩躁,面無表情地回到房間穿上棉拖鞋:“我自己走。”
巴恩做了個“請”的動作,門外的十來個人自覺站到過道兩邊,給沈斯尉留出一條通路。
睡衣只剩下最後一顆紐扣堅強地維持着最後的體面,過道兩旁的人都一副眼饞的模樣打量着沈斯尉若隐若現的胸口。
沈斯尉目不斜視地走向電梯,手上卻暗中調出了通訊器。
他有克雷特的通訊ID。之前在總統套房,克雷特曾主動聯系過他。
現在最快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就是把克雷特叫來,這樣沈斯尉就不用白白浪費這些時間。
只是沈斯尉手上的動作不能太明顯,否則巴恩若是發現他聯系克雷特,那很可能會把他藏起來。
電梯門緩緩打開,沈斯尉已經做好準備在進電梯時,假意看向腳下,實則看向掌心,調出克雷特的對話框。
不過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轉角處的陰影裏,躲着一顆小小的腦袋。
是諾克。
從虹膜的生理特征來講,淺色的虹膜比深色的虹膜所含色素更少,能讓更多的光線進入眼睛,因此淺色眼眸的人通常比深色眼眸的人擁有更好的夜視能力。
這裏沒有人的眼睛比沈斯尉的眼睛還要淺,因此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看到躲在陰影裏的諾克。
想着諾克會通知克雷特,沈斯尉暫且安下心來,收起了掌心的通訊器。
沈斯尉被巴恩帶到了音樂廣場附近的一家脫衣舞俱樂部。
狹小的包廂裏,茶幾中央立着一根鋼管,裸女的立體投影在鋼管上做着各種高難度動作。
十多個手下沒有都跟進包廂裏,只有巴恩和另外兩個看似他左右手的人分坐在沈斯尉兩側。
“在這裏談判?”沈斯尉掃視了一圈昏暗的包廂。
過道上和包廂裏都有攝像頭,他也只能繼續維持他柔弱的談判官形象。
“為什麽不可以?”巴恩的視線掃過沈斯尉的胸口,仿佛在說他都穿成這樣了,地點又有什麽重要?
“行吧。”沈斯尉耐着性子道,“你有什麽條件?”
“很簡單。”巴恩谄笑起來,“把Z市劃分給我管理,我可以放走所有平民。”
沈斯尉挑了挑眉:“你确定?”
“當然有附加條件。”巴恩一副“我才沒那麽傻”的表情,“你得留在這裏做人質。”
“呵。”沈斯尉輕聲笑了笑,“這就是你的條件。”
看樣子巴恩自始至終都在狀況外。
他以為軍方沒有采取軍事行動,是因為擔心平民被流民挾持。
實際上,軍方只是摸不清能源站的情況,所以才沒有貿然采取行動而已。
一旦軍方開始全面反攻,流民這種雜牌軍怎麽可能跟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抗衡?
說到底,流民手中握着的牌從來都不是平民,而是能源站。
但巴恩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怎麽,不願意?”巴恩道,“你跟着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另外兩人立馬附和。
“我們老大說到做到,別考慮了。”
“你還會被那些平民當成英雄,這種榮譽從哪兒找?”
沈斯尉皺了皺眉,道:“這種條件我跟克雷特也可以談。”
言下之意,為什麽非得是你?
“我跟他不一樣。”巴恩立馬說道,“他還琢磨着搞其他城市,我就安安穩穩待在這裏,你覺得誰更合适?”
沈斯尉也不是沒想過,克雷特還會有其他計劃。
不過話說回來……
這流氓頭子怎麽還不來?
“還是說,”巴恩突然湊過來攬住沈斯尉的肩,“你要先試試貨?”
該來的還是來了。沈斯尉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把手拿開。”他冷冷道,“要談就好好談。”
“喲,還兇我。”巴恩似乎來了勁,直接把沈斯尉撲倒在沙發上,膝蓋擠進了他的兩腿之間。
絲質睡衣沿着光潔的皮膚向兩側滑落,露出了薄薄的線條勻稱的胸腹肌肉。
巴恩的視線落在那兩顆粉紅的櫻桃上,呼吸顯而易見地變得粗重起來。
“你确定要這樣?”沈斯尉顧忌着攝像頭,只能控制着力度掙紮,“別忘了我可是談判官!”
心裏有多火大,沈斯尉就有多煩躁。
克雷特怎麽還不來?真是磨蹭!
這麽下去只能想辦法躲着監控,讓巴恩“意外身亡”了。
但這難度真的有點大,也太考驗他的演技了。
就在沈斯尉考慮該怎麽讓“意外”發生時,只聽巴恩說道:“我已經關了過道和包廂的監控,談判官也總不能空口無憑,血口噴人吧?”
沈斯尉突然停止掙紮,頂着一張漂亮無害的臉問:“你關了監控?”
“你以為我傻?”巴恩得意洋洋道,“難道還給你留下證據?”
“呵。”沈斯尉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