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櫻下墓
荒殿一被港口黑手黨恭恭敬敬的送到門口，不用他找，走出去沒多遠，太宰治就自己來找他了。
“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沒追到，他在半路不見了。”
荒殿一有點失望，不過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那個人就是你之前提過的本傑明？聽起來是個外國人的名字。”太宰治問。
“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太宰治确認他的話裏沒有說謊的痕跡。
“你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荒殿一沒想到這個可能，他本人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游戲主角的記憶有沒有問題他還真不知道，因此遲疑了一下。
太宰治這下是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連自己的記憶不對都沒發現嗎？”
“說得也是，總之，你剛才說B是在哪邊不見的？”
是在轉移話題吧，是吧？是吧？
荒殿一往太宰指的方向看去。如果是B的話，說不定會願意見見他呢。
偵探社不同意荒殿一單獨去見本傑明的想法。尤其是他對B的事一問三不知。
最終，荒殿一憑借着直覺找到了B。身後跟了一堆人的情況下。
他也不知道最後怎麽變成偵探社全員出動，他一個人也說不過這些口才優秀的偵探。
在見到B的一瞬間，荒殿一莫名的緊張起來。
月色下，淺灰發色的青年眼睛彎彎的沖着他笑，語氣懷念：“好久沒有這樣和您面對面的說過話了，A。”
這個A一出來，荒殿一和偵探們都懵了。
A是誰？
B對他的迷茫毫不意外：“您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不過不用擔心，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什麽？真的嗎？荒殿一保持着和旁觀者同樣的震驚。
“雖然我不贊成你的想法，我一直希望你能從Carmen的死裏走出來，就此收手，但這是你的意願，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Carmen？卡門？這又是誰？
翠綠色的眼睛柔和的注視着他：“現在的你連她也不記得了，如果放在之前，我們一定又會吵起來吧。不過我覺得這也是件好事呢，你終于不再執着于Carmen。”
太多搞不懂的信息了，荒殿一只能默默的記下來，他抓住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
“你要做什麽？”
B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伸出手，觸碰着空氣：“快點離開吧，這裏交給我就可以了。”
荒殿一也看到了。
起霧了。
荒殿一眸光一凝，猛地從半空中抽出長矛反手架住不知什麽時候沖出來的中島敦。
手麻了。但他沒有松手，硬是将中島敦逼了回去。
中島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為什麽？！”
荒殿一挽了個花槍。
【E.G.O武器：霜之碎片】
通體漆黑的槍體首尾兩端是冰晶一樣的結構。
HE級武器，屬于不算太厲害，随手抽出來還算好用的那種。
起霧時，偵探社的人也知道不對勁了，剛才雖然聽的雲裏霧裏，但他們知道，蔓延橫濱的怪相源頭就是這個叫本傑明的人。
他們對B出手了，卻被荒殿一攔了下來。
他能感受到身後灼熱的視線。B在看着他。
對于偵探們，荒殿一只能略帶歉意的回視。他不能不管B。抛開對B莫名的責任心不說，事情遠沒到無法解決的地步，根據黑天鵝之夢的資料，霧不會立馬對人體産生傷害，而是潛移默化，長時間生存在霧霾中的結果。
橫濱臨海，只要B停下來，現在這個季節，風會帶走煙霾。
他沒來得及解釋，偵探社的人看他的目光已經變了。
“果然，你一開始就另有目的。”
荒殿一下意識的看向太宰治，這裏面算是他比較熟悉的人。
太宰治：“在你到橫濱之前，有人匿名告訴我們，L公司發動了迷霧之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你。”
那會他們還不知道迷霧之戰是什麽，現在才隐約理解了，指的就是這逐漸蔓延整座城市的霧，或者說煙霾。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荒殿一與B連衣服都是同一款，B做的事，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L公司的陰謀。
荒殿一在疑惑是誰說的，明明就跟腦葉和他沒關系。
他怎麽覺得是個人都比他還了解腦葉公司。
這個匿名舉報他的人先放一放，有一件事他一定要說清楚。
“巢與巢之間才算是戰争，現在的規模遠達不到戰争的程度。”
這一條也是荒殿一在游戲論壇上被科普的。
偵探社震驚了，“你是在瞧不起我們嗎！”
當然不是，荒殿一只是不想讓他們把事情說的這麽嚴重，以避免沖突，現在看來，起到反效果了呢。
【警報，世界毀滅倒計時：48小時】
荒殿一被手中的震動提醒，看到最新彈出來的倒計時，心中一陣無奈。
偏偏是在這種時候。
這次又是誰突破了收容？
基于當下的環境，他在內心祈禱千萬別是黑天鵝之夢。
在他查看詳細信息前，出逃的異想體映入了眼簾。
粉色的光芒像是一團絨絨的幻夢從天邊升起，仿佛有陽光穿透灰蒙蒙的霧灑下來，給人的內心帶來平和與幸福。
頃刻之間，一棵盛開的巨大櫻花樹在城市中紮根，無論從哪個方向，你都可以看到它。
好了，這下不用看了，他知道是什麽了。
O-04-100，櫻下墓。
櫻下墓也會突破收容嗎？荒殿一覺得很不可思議，不是所有異想體都會突破收容，櫻下墓就是其中之一，想也知道，一棵樹怎麽到處跑？
然而現實就是，它出現在了橫濱，荒殿一只能猜測，是游戲與現實的差異。
這是個危險等級最低的異想體，問題不大。
剛放下心，他就發現剛才對他充滿敵意的社員現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櫻下墓。
喂喂，不是吧？
他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
重新查看了一遍櫻下墓的管理須知，這種預感被證實了。
櫻下墓在收容室內只是一顆枯死的大樹，就像那個最廣為流傳的傳說——櫻花樹下藏着屍體，所以櫻花才開的那麽豔麗。正是對這一傳說的恐懼誕生了櫻下墓，櫻花開的越盛就意味着它吸收了足夠多的祭品，櫻下墓的力量增強了，就會有更多的人被吸引到它身邊，然後成為它的養分。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櫻下墓在外面的體積比收容室內大了很多。
按照管理須知上的信息，櫻下墓一次最多吸引五個人，只要有一個人被喚醒，櫻下墓就會重新沉寂下來。
荒殿一嘗試叫醒偵探們，他先是嘗試喚醒最熟悉的那個。
太宰治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怔愣着，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口中呢喃：“織田作？”
第一個人喚醒失敗，任荒殿一使盡辦法，太宰治都沒有醒過來，他向着樹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前進。
接下來，荒殿一每個人都試了一遍。
和游戲時不同，以前他只用拿鼠标點擊被蠱惑的員工就可以了，現實裏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最後一個，他不報期望的推了推雙拳緊握，雙目通紅的中島敦。
“中島？中島！”
“我……”
成功了！
荒殿一大為驚喜，本來他都不抱期望了。
中島敦晃了晃腦袋，恢複了意識，不解的看向周圍，“這是怎麽回事？”
荒殿一剛展開的笑容僵在了嘴邊，其他人并沒有清醒過來，還在向着櫻下墓的方向前進，這就意味着中島敦的清醒沒能讓櫻下墓停下。
看來管理須知要更新了。
他突然想起了炎雀，那時炎雀也做出了和管理記錄不同的動作，炎雀停在了他的手上。
只是那個變化無傷大雅，他就沒太在意。
看着盛開的美麗櫻花，荒殿一心中漸漸有了答案。
游戲依賴着數值，現實卻不一樣，任何異想體都是真實存在的，他們不會再依照數值和程序的限制固定行動。比起管理須知上明确标記的數值，他或許更應該相信員工曾經寫下的工作記錄。
櫻下墓就是靠着吸收生命綻放的異想體。
它不需要只吸收一個，生命的數量越多，它就越壯大。
盡管荒殿一早就接受了游戲變成現實，卻還是一直在以游戲的視角看待腦葉公司。
他應該明白現實遠比游戲存在更多的可能。
一直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那不明顯的動搖，也愈發沉靜。
當靈魂中躁動的部分也沉寂下來，他的神态越來越貼近原本的A。Ayin。
“你看着他們，如果能把他們叫醒就好了。”他囑咐道。
中島敦感覺到了什麽，隐隐有些不安：“你要做什麽？”
荒殿一笑了笑，沉穩中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只是去完成我的工作。”
連日被陰霾籠罩的城市裏，人們恍惚中看到了一束光。在這冰冷之時，看着櫻花的人感受到了純粹的平和與溫暖。
荒殿一穿過人群，閑庭信步一般，每一步卻都無比堅定。
細風微撫，卷落陣陣花雨。
“呼，你要做什麽？”恢複意識的太宰治追上來，看到了站在樹前的人。
“你醒了？”
“幻覺只是幻覺，無論多麽美好，過去是不會改變的。”鳶色眼睛的青年臉色微白，像是易碎的玻璃，帶着脆弱的美感。
“我真高興你能意識到這一點。”
“你到底要做什麽？”
荒殿一沒有回答。
他從拿出了炎雀贈送他的閃耀之羽。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借着櫻下墓的力量他可以一次清除B散播的煙霾帶來的負面影響。
吸收了生命力量的櫻下墓會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沐浴着光芒，一切疾病都将被清除。
“我會驅散籠罩這座城市的霧。”
他說。
似乎在回應他的願望，閃耀之羽上燃燒起了金色的火焰，星星點點的火光随着風的流動飛向櫻樹，閃耀的金星在櫻樹周圍亮起，将夜空映的亮如白晝。
金色的輝芒呼應着粉色的花瓣，櫻樹身上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光。
【不要對我有所留戀。當名為死亡的冬日逝去之時，我将化作含苞待放的蓓蕾回到你的身邊。】*
霎時間，籠罩城市的陰影被清掃一空。
粉色的花瓣被帶到每一個角落，撫平了煙霾帶來的苦痛。
從幻覺中清醒過來的人們怔怔的望着天空灑下的碎光。
他們像是度過了漫長的時間，又像是只有短短一瞬，夜空恢複到了往日的樣子，風送來了潮濕的海氣。
有人疑惑的撚了撚手指，沒有細微的顆粒感。
霧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腦葉公司》游戲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