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主管

一旦開始抑制崩潰中的部長們,腦葉公司裏就不存在安全的地方。

幾乎同時,全公司的員工都行動了起來,禪院甚爾和夏油傑也只是從一個坑跳進了另一個坑,現在正和異想體打得不可開交。

自我管理能力強的員工都知道主動為主管分憂了,看着不需要指揮就上去戰鬥的五級員工,荒殿一很欣慰。

十五秒前,他拿到了禪院直哉的身體素質檢測報告,綜合水平有四級的實力,糟糕的是,勇氣正義謹慎自律,四大項全都低得不行,即使綜合實力還可以,因為異想體都有自己對員工的屬性偏好,加上越強大的裝備對屬性要求越高,禪院直哉基本上就屬于廢物一個。

精神值倒還算可以,拿去鎮壓異想體是夠了,不至于像文職那樣容易恐慌發瘋。只是主管沒法給他配備一些強力裝備,導致這個四級上限也就在那,沒什麽發展空間。

本着不浪費資源的想法,荒殿一考慮着适合禪院直哉的位置,雖然不知道他跑過來幹什麽,反正這會大門那裏的區域被兔子封鎖了,他也走不了,當然就得利用起來,聊勝于無嘛。

從電梯裏出來,員工們就各自散開準備接受主管的指揮,禪院直哉不爽地說:“你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來都來了?”

荒殿一真誠地回答:“我真心希望你能活着從這裏走出去(畢竟屬性這麽低,主管都不願意把他留下來,還得花時間給他練級),不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請自由活動,等一切結束,你就可以離開了。”

周圍的員工看這人就跟看傻子一樣。

他以為接受主管的命令是因為要為主管工作,為公司創造價值?不,接受主管的命令,是因為——要活命啊!

在這裏,只有主管可以幫助你活下來。

沒有主管的指令,就相當于被放生了,基本等于被宣判了死刑,這怎麽還有個上趕着找死的?

終于從周圍人的目光裏察覺到了什麽,禪院直哉轉變了口風:“你想要我做什麽?”

荒殿一倒是無所謂他聽或不聽,就像需要提前清理礙事的文職時,他也從來都沒猶豫過,對于工作,主管都有一套準則。

“按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想到了一件事,荒殿一又提醒:“可不要想着自殺來逃避,那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當然,要不是有過這樣的先例,他也不會如此提醒。

Advertisement

那些心髒不夠強健的員工們就會選擇以這種方式終結那無盡的痛苦,無一例外,最後他們都會放棄這可怕的想法。

在腦葉公司,只有被解雇的員工,可以獲得解脫。永遠的解脫。

禪院直哉按照荒殿一的指引帶着一群文職打頭陣,他即将面對的,是粉色的人形史萊姆,名為溶解之愛的異想體。

随着一道道閘門在眼前打開,禪院直哉也将直面恐懼。

荒殿一告訴他:“別怕,那只是一個愛意過于泛濫的,可愛的小姐姐罷了。如果它對你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也不要擔心,那只是它表達愛慕的方式太過熱烈了而已。”

禪院直哉定在原地,後背冒出了一層汗,他看着那兩三米高,外形猙獰的粉色史萊姆,以及後面跟着的一群小史萊姆,大腦陷入了混亂。

小……小姐姐?

惡魔的低語就在耳邊:“愣着幹什麽,快上啊!”

禪院直哉木木的擡起手,發動了咒術。

……

事态最終難以控制,半途禪院直哉就因恐慌發起了瘋,最後被史萊姆們吞噬了。

關于這一點,和史萊姆死磕了無數回的伏黑甚爾和他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荒殿一選擇了重開。

……

禪院直哉發現自己回到了剛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之前的記憶湧上來,讓他幾乎瞬間汗濕了後背,整個人抑制不住的發抖。

是夢嗎?是夢,肯定是夢!

他近乎聲嘶力竭地笑起來,為自己死裏逃生,重新活過來。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就如上一次一樣,主管的聲音響起。禪院直哉猙獰地想,他才不去找死,鬼知道那是什麽玩意,是咒靈嗎?一定已經超過特級的強度了!

他轉頭就往電梯裏走,死命按着按鍵,只要從這裏逃出去就好了!

沒有人阻攔他,但等他回到地上才發現那裏已經被封鎖了。

他也終于想起了那個女人變成的怪物有多恐怖,他沒得選。

電梯在他面前關閉,重新将他帶回了地下,他想這裏房間這麽多,只要他找個地方躲進去就行了。

他看到邊上有一個敞開的大門,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裏面有一棵散發着淡綠色光芒的樹,枝頭上結着四個發光的果子,樹幹上長着人臉,它很美,房間裏散發着淡淡的香味。那香氣撫平了來者驚慌的心。

就像童話裏的精靈古樹一樣。。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純淨的聲音在對他說話。

【到我身邊來,我會賜予你祝福。】

禪院直哉本能覺得不對,但很快,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迷戀。

【我沒有惡意,來吧,到我這來,我只是想幫助你。】

他走到那棵樹的身邊,依偎在它的軀幹上。

【啊,真是個好孩子,作為獎勵,我會賜予你新生。】

嫩芽從皮膚上長出,随後是枝幹,一顆新生的幼苗正在茁壯地成長着。

對于大自然來說,最好的新生便是歸于塵土,滋養萬物,新的生命于你的身體之上萌芽。

荒殿一發現走廊上長了棵綠色的小樹苗,小樹苗不斷的向外擴散綠色的粉末感染其他人,被感染的人很快也會被身體內長出的樹撕碎,然後成為新的污染物。

而那個名為“寄生樹”的異想體,從閉着眼甜美安詳的人面樹,變成了一棵黑紫色猙獰地吐着舌頭的詭異人面樹,樹枝上發着光的果子,也變成了五個骷髅。

根據記錄,被最後一個被寄生的,是禪院直哉。

荒殿一翻閱了管理手冊,找到了寄生樹的資料,上面寫着:

“大自然可不懂得詛咒和祝福的區別。”*

好吧。他鎮定的點了重開。

面對這滿公司的小樹苗,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

……

禪院直哉又活了,他開始發現之前的經歷可能不是夢,他心有餘悸的瞪大了眼睛,眼球都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這次,他會老實聽話的。

主管的話卻變了。

“禪院直哉,再見。”

砰!

主管果斷在清文職的時候給禪院直哉也送了一發處決彈,他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沒有因為上一次禪院直哉被寄生樹寄生而生氣,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主管的工作就是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上次的錯誤下次不犯就是了,就像現在,他就知道先把禪院直哉送走再說。

荒殿一核心抑制經驗太少,每一個部長的核心抑制時條件和負面影響又不太一樣,動不動情況就失控。

這次也是。

沒關系,他還有機會。

……

開局被送走了幾十次的禪院直哉一睜開眼睛就大聲喊道:“等下!你現在連‘再見’都不願意跟我說了嗎!”

主管頓了頓,說:“再見。”

砰!

禪院直哉:……他現在知道為什麽荒殿一一開始會跟他說讓他不要自殺了。

……

再次醒來,禪院直哉學聰明了,他努力擺出溫柔燦爛的笑臉,語速極快地說:“荒殿君,先別開槍!我會好好聽話的,你讓我幹什麽都行,拜托,求你了!”

荒殿一果然住手了。

禪院直哉大腦一片混亂,他努力乖順地低下頭,擺出讨好的表情。

絕對,絕對不能露出讓荒殿一不滿意的表情!

這家夥,是真的沒有一點顧及,會毫不留情的殺掉他!

荒殿一:“那你就接着去打那個愛意泛濫的小姐姐吧。”

禪院直哉順從地點頭,說話聲音都放輕了:“嗯,我知道了。”

就算要他去面對史萊姆,他也不想再被送槍子了!

一股勁憋在心裏,有過經驗,一些危險和坑被他避開,這次的節奏很好。

好,就這麽一鼓作氣的打敗史萊姆吧!

一位員工來到他身邊:“我來幫你吧。”

禪院直哉往邊上看了一眼,那是個面帶笑容的女人,臉側隐約能看到沾了些粘液。呵,女人。

他咬了咬牙,沒有出聲趕走她。

如果是其他員工此時一定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他們培訓時就已經得到了告誡:要小心面帶笑容的員工,因為在這家公司裏,沒有任何人會真正的感到快樂。

很快,他的臉側也傳來一股癢意。

禪院直哉又死了,被隔壁女士傳染了之後,史萊姆從他體內撕開了身體。

……

“這一次應該沒問題了。”積攢了足夠失敗經驗的荒殿一對這次鎮壓很有信心。

禪院直哉仍然是打史萊姆溶解之愛,他的表情已經麻木了,對于任何人的靠近,都心驚膽顫。

終于,那急促的音樂停了下來,荒殿一沒有傷亡(文職以外)的完成了研發部部長的鎮壓。

比娜恢複成了鐵盒子的樣子,她撿回了自己的便攜式認知濾網,那對耳環,看起來又是一個氣勢斐然的女人了。

她坐在破破爛爛的沙發上,撿起滾落到角落裏的茶壺和缺了口的茶杯,渾不在意地給自己倒了杯冷茶。

這位曾經的首腦何時這麽不拘小節了,她的臉上卻現出一個淺淺的笑來。

Hod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小聲的問:“這樣,您滿意了嗎?您得到您想要的答案了嗎?”

比娜點頭:“我終于可以确信了,是他的話,一定可以拯救那個……世界。”

Hod吐槽:“真是奇怪的溝通方式,直接和主管談談不也可以嗎?”

比娜看了她一眼:“這就是我們的交流方式,你不也一樣嗎?”

Hod有點被噎住了。半晌,才無奈地承認了。

“只有如此,我們才能感受到那份堅定不移的決意,‘主管毫不動搖的意志始終會帶領我們前行’,只有感受到這個,我們才能得到安撫。”

回過頭,發現比娜已經去找熱水,準備重新給自己泡壺茶了。

Hod無奈:“真是的。”

對荒殿一來說,他只是普通的完成了工作而已。

當然,此戰兔子們也功不可沒,他們似乎察覺到了比娜首腦的身份,這會正忍不住在抗議。

打一位首腦,雖然是前首腦,這聽起來也太瘋狂了!

荒殿一安撫好了兔子們才想起禪院直哉這個客人,于是把人帶到休息室,讓他放松一下。

雖然實力不咋樣,但在後半段,這個人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半路上遇到了Hod,荒殿一以為他得說點什麽難聽話,結果禪院直哉格外躲閃,低着頭試圖把自己藏進荒殿一的影子裏。

他亦步亦趨的跟着荒殿一,離開時,甚至是繞着Hod走的。

禪院直哉被頭發遮住的眼睛裏滿是驚恐。

荒殿一看他一直在抖,把他帶到休息室後還給他遞了杯熱水。

“我不知道你來這裏是想做什麽,我覺得大概不是什麽好事吧,我們之間好像還有仇來着,不過在讨論這一點之前,我得先和你算算,之前浪費在你身上的四十二枚處決彈,還有六次因為你扯的後腿,導致我崩盤的事,這筆賠償,你是想結現還是刷卡?”荒殿一滿臉笑意的看着他。

禪院直哉恍惚地擡起頭,眼瞳顫了顫,想說打他的子彈他還得花錢嗎?!但因為已經習慣了聽這個人的話,下意識回答:“刷卡。”

荒殿一拿出一邊櫃子裏的pos機:“七億兩千萬日元,謝謝惠顧。”

其實嚴格來說那六次沒有禪院直哉荒殿一也打不過,所以給他打個折好了,一個處決彈算一千萬。

荒殿一時常覺得自己過于良心了。

禪院直哉:“我得給家裏打個電話。”

荒殿一:“可以,請。對了,你來是有什麽事來着?”

禪院直哉抿着唇:“沒事了。”

哦,好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禪院直哉這人突然說話不像之前那麽難聽了,難道改過自新了?

荒殿一随意的閑聊:“對了,你是怎麽來的,要不要我幫你打個車?”

他本意真的就只是閑聊,還有對客戶的正常關懷。

誰知道禪院直哉猛地擡起頭,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他激烈地反對:“不,我不走!讓我跟在你身邊,別把我趕走,求你了,我會好好做的,什麽都——”

他現在整個大腦被死亡的瞬間占據,大腦一片混亂,即使一切都已經結束,那些死亡的聲音仍然揮之不去。

沒有荒殿一,等于死亡。有荒殿一在,他才會安全。

他的腦海裏反複出現這句話。

荒殿一看着情緒激動的禪院直哉,有點疑惑。

等等,他不會瘋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