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鏡花水月

神聖的教堂,潔白的婚紗,給妻子套上婚姻的鑽戒,女孩那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神情,讓坐椅上嘴唇咬得發白的靜落忍不住淚流滿面。曾經以為,他旁邊的那個位置是屬于她的。

大喜的日子,居然當衆掉淚,太不給主人面子了。幾個賓客對靜落橫目掃過來的眼神,正是這個意思。

發覺自己失态了,靜落抹去眼淚。對身旁關切凝視的林君睿留下一句“我不舒服,先走了”,她就逃避的離開這個痛苦之地。

看着女孩黯然神傷離去的背影,苗括原本要給蘇如姜戴上的戒指,突然就這麽一抖,掉落在了地上。

“阿括。”攔住男人心痛得不自覺想追出去的身子,蘇如姜沖他抿嘴搖頭。

苗括腳步一頓,才猛然醒悟過來。

面前這女人,才是他的妻子,未來和他攜手共度的伴侶。至于靜落…

看着緊追出去的林君睿,男人心中苦嘆,他一定能照顧好她的。他們之間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這一認知讓苗括無比沮喪。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做錯的事就要承擔責任。

洞房花燭夜,心思各異的兩人默然對視。看着眼前穿着浴袍抱膝蓋發呆的俊綽男人,蘇如姜微抿唇角,想了想,脫下身上的睡衣。

女孩笑容清甜,眼神溫柔,瑩嫩如雪雕的嬌軀凹凸有致。

突然被她吻住臉,苗括下意識的推開她,神情有些尴尬,“你懷着孕。”

“沒關系,才一個多月。”蘇如姜微笑搖頭。

怎麽着也得把他拿下,等孩子重新懷上,她再好好坦白。

“可是…”看着那雙伸往自己胯下的白玉小手,男人頓時刺激得倒抽一口氣,呼吸也變得緩重了起來。

“沒有可是,我想讓你開心。”貼進他的耳根,女人檀口微啓,慢吞吞的呵出如蘭香氣,不安分的雙手挑逗着他的敏感部位。

這般狂野撩人,又有哪個男人受得了?苗括不再忍,抱着她撲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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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晚風清月朗,秋意怡人。市中心一處公寓的陰暗角落裏,面容清妍的女孩撕心裂肺的低聲哭泣。

一抹清冷月光灑在她蒼白無血色的凄苦臉龐上,更加顯得楚楚可憐。

窗外的小花園裏,孩子們玩興正濃。清清甜甜的花香,清清甜甜的笑喊聲,一直澀到她的心底。百轉千回,幾欲湧上她的喉間,凝為酸漲苦意。

菜市場再遇,看着那個曾為蘇小姐如今卻貴為苗太太的女孩,笑意盈盈的挽着他的手臂直喚——

“阿括,你喜歡吃西紅柿嗎?”

“阿括,我們買點玉米粉回去煮粥好不好?”

靜落的眼眶頓時又變得幹澀,似乎有什麽酸苦的東西湧出心頭,不舒服感一絲一縷漾開,随着氣息浮上喉嚨。

終歸是朋友一場,見到了總是要打招呼。

緩慢挪着沉重的步伐,她抿嘴走了過去,眉眼低垂,沒有看那張朝思暮想的硬昂臉孔的勇氣,“恭喜你,祝你們百年好合。”

苗括不語,只是緊盯着她。靜落心有靈犀的擡頭和他對視,這個記憶中的眼神,此刻是如此的溫潤清暖。猶如陽春三月裏的湖水,總是能夠融化她心中的一切寒冰。

靜落眼中的淚水幾乎要溢出來,喉嚨酸得想撲進他的懷抱大哭一場。可是她不能,身份有別,昔日情愫不再,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室。

看着她滿臉愁怨的落寞神情,苗括的心又何嘗好受?

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美,只是眉宇間多了一抹化不開的愁郁。少了昔日的淺趣,眼神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

見自己丈夫不回答,蘇如姜大方的沖靜落微笑,真摯的道,“謝謝,也祝你和表哥早日開花結果。”

“我走了,再見。”不想去看她明麗得刺眼的笑容,靜落扔下話就匆匆離開。

“她是個好女孩,”蘇如姜看着她的背影低嘆。

苗括點頭,緊咬着雙唇澀聲道,“她真的很好,是我對不起,也配不上她。”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時,林君睿的電話打來了。靜落卻恍若未聞,只是呆坐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吃着那些從未直接吃的米辣椒。

女孩瘦弱的背脊低得彎曲,毫無焦距的目光茫然得仿佛被父母遺棄的孩童。不知是淚泉湧漲還是辣氣太嗆,眼淚不停的從她的眼中溢出,無聲的落在淺藍襯衫上。

她咀嚼辣椒的動作機械得像是沒有了感官,因為絕望而空洞的眼瞳沒有了往日的清麗光彩。整個人安靜得反常,只有咳嗽、嚼咽的聲音在廚房中回響。

一只麻雀停在窗口看她,遠遠的,都能感覺得到她心中痛苦的迷茫。眼神透出的落寞,真實得令人感同身受。

太陽落下又升起,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循環不息。而失去的心,還找得回來嗎?

衣領濕痕未幹,靜落把懷中一塊缺了一道口的方巾拿出。貼在臉上,雙目緊閉,嘴角溢笑,神情陷入甜蜜而緬懷的記憶中。

誰還記得,一個叫苗括的男人曾用這塊方巾,在她傷心哭泣時,一次又一次的為她溫柔抹去過眼淚?

都說婚姻使男人成熟,蘇如姜又何嘗不是?一心顧家的她再也不出去玩。

她可以一整天待廚房,就是為了弄出一鍋好湯,得到苗括的一句贊美。

這天下班回家,看見蘇如姜又在廚房忙活,苗括立馬抱她回卧室,叫保姆進去繼續籌備晚餐。“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懷着身孕,什麽都要注意。廚房那麽亂,什麽東西都有,老進去裏面幹什麽?要是被絆倒怎麽辦?”

面對丈夫的責備,蘇如姜窩心又內疚。心虛得幾次想坦白自己已經堕了胎,卻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摟住他的脖頸,女孩哝喃柔語,“阿括,我愛你。”

這幸福來得太過順利,順利得讓她覺得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美夢。再一轉身,便消失不見。

“好端端的,說這麽煽情的話幹什麽?”放下她的手,苗括微笑替她蓋好被子。

不管愛不愛,這女人都是他往後人生中的另一半。她對他的情不假,他是也該好好回報善待她了。與其苦苦思念那個遙不可及的落拓天使,倒不如珍惜眼前人。

“不喜歡聽嗎?”月眉緊攏,丹唇微扁,女孩神情有些失落。

“不是。”苗括淡笑搖頭,“只是不習慣。畢竟才從朋友轉變到丈夫。你總得給我時間适應是不?”

“好,我給。”眉間的皺痕瞬間舒展開來,蘇如姜微笑點頭。

想了想,她試探的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欺騙你,會不會原諒我?”

苗括微笑坐在床邊,“那要看是什麽樣的欺騙了。如果是善意的謊言,那也沒什麽。畢竟孰能無錯,誰都有不得已撒謊的時候。”

“真的嗎?”神情一恍,女孩尖瘦小臉有着不可确信的迷惘。

“嗯。好好休息,飯做好了我再叫醒你。”笑着點了下頭,苗括轉身走出去。

心中拒絕是一回事,可一旦見到那個清恬如蓮的秀雅倩影,苗括的心又不禁酸苦疼痛。

林氏重攬皮具龍頭,林君睿看透世态炎涼的狠辣作風,讓他又在商場上叱咤風雲。苗括雖然仍有林氏的一半股份,但實際已經很少參與林氏的運營,他把工作重心放在蘇如姜父母的化妝品公司。沒有同行競争的壓力,林氏和他們相處得如魚得水,甚至很多時候都主動幫忙出謀劃策。

林君睿又變得鶴立雞群衆星拱月。跟在他身邊的靜落,也俨然如同一個嬌貴公主,所到之處皆是人們豔羨談論的焦點。俊婿財勢,她應有盡有。

她的成功,讓貧民之女看到了麻雀也能飛枝頭。人人都以為,她應該是山珍海味錦衣玉食享之不盡。可她的衣着卻仍然樸素如昔,身上一件首飾都沒有。這是林君睿最欣賞卻又挫敗的,也是苗括最迷戀而心疼的。

苦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為什麽不對自己好點呢?

“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林家大宅裏,苗括真誠問候着。

靜落斜眸瞥他一眼,随即低頭繼續繡十字繡,聲音淡淡道,“不過一個星期不碰面而已,苗大總裁真是貴人多忘事了。”

明明心裏不是這樣想,可是看着挽他手臂看電視開懷大笑的蘇如姜,她的話不知不覺的就透出譏諷意味。

真讨厭這樣的自己,搞得像個妒婦一樣。靜落在心中暗罵。可是苗括低軟的一句“坐端正點,動到胎氣怎麽辦”,瞬間讓她臉色慘白凄苦,針尖紮到手心滲出血都不知道。

“胎氣?”驚疑之意情不自禁溢出口中,靜落發覺自己的聲音顫抖得說不清全音。

他們才結婚一個星期,訂婚也只是在半個月前,蘇如姜怎麽就懷孕了?原來,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難怪那麽着急把自己送人,難怪态度那麽絕情轉身就和她訂婚。事實多麽的殘酷。

發覺自己的言語有點不合時宜,至少是在靜落面前。

苗括頓時尴尬沉默,蘇如姜也沒了看電視的心情,低頭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一旁看書看得哈哈大笑的林君寧,聽到他們的話,笑嘻嘻的插了一句,“靜落你才知道啊?如姜身孕都快兩個月了。臭苗括,動作夠快的。早就把我們可愛的小表妹弄到手了,居然還在大家面前裝得若無其事。”

“快兩個月…”靜落失魂落魄的起身,喃喃自語的往樓上走,腦子飛快轉動回憶起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

那段時間蘇如姜天天來找林君睿,可是卻總是磨着苗括說話。求蘇如姜将地契抵押不得的那晚,苗括徹夜不歸。她的爸爸甚至給林君睿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在他們這兒過夜,一整晚都沒有回家。

而第二天一大早,苗括居然破天荒的不肯讓自己吻,還反鎖衛生間的門洗澡洗衣服。甚至之後的兩天,都不敢在靜落面前脫衣服。現在看來,他是怕她聞到那女孩留在他衣服和身上的香氣,還有那些吻痕。

明白了,什麽都明白了…蘇如姜就是那時懷孕的。

心神渙散極度打擊間,女孩落魄上樓的身子一歪,右腳猛然踩空,就要從樓梯摔下來。

“靜落!”苗括一聲驚吓厲吼,毫不遲疑的一把将懷中的蘇如姜推倒在地,飛奔向樓梯。

一道青白身影,卻早他一步接住了那具嬴弱纖瘦的失落嬌軀。

抱着林君睿的脖頸,靜落雙腳使勁踹踢跟上來的俊硬男人,聲嘶力竭的哭喊,“我不想看見你!你走!你走!”

苗括神色黯然,歉疚的低喚,“靜落。”

“嗚嗚…大騙子,我不想看見他,阿睿你叫他走。”淚如泉湧,女孩滿臉悲憤受傷。

“阿括,你先帶如姜回去吧。別刺激他了。”林君睿嘆氣留下這一句,頭也不回的上了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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