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由滑又是新的戰場。◎
玉蘭樹葉在夜晚春風裏簌簌搖晃, 趁夜色悄聲講說不出口的故事。
鄧暢随意地勾着褲兜,修長手指在褲邊上輕敲了兩下:“休息時閑着沒事,就随便看了看。”
“哦。”路西有點奇怪, “教練沒跟你說別上網搜自己嗎?網上好多人純為了噴你而噴你的, 看了就是影響心态。”
“我知道。”鄧暢說, “所以我搜的是你。”
路西:“……”
搜自己影響心态,搜他拿來解悶是吧?
“你真牛啊。”路西沒什麽好氣地豎起拇指。
“過獎。”鄧暢說。
這人現在倒是長嘴了, 但還不如不長。
至此,路西是徹底不想跟他說話了,癱着臉走到宿舍樓下,心想怎麽別管黃斌崔笑還是狗鄧暢, 見到他都要逗他兩句。
——
樓道裏很安靜, 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
這樣的場景好像每個清晨和傍晚都沒什麽區別,甚至連不同的城市都沒區別, 叫人分不清是走在哪一年哪一月裏。
路西恍惚覺得還是在十五歲集訓那年,他們倆下了訓練後, 一起往宿舍走。
直到宿舍門前,他們倆的門相對着,路西取着鑰匙, 聽見背後鄧暢擰鑰匙開門的咔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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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後, 卻沒有鄧暢的腳步,反倒是在短暫靜默之後,聽見他說:“明天加油。”
路西一愣, 沒想到這冰箱還會說好話, 他回過頭去, “你也加油。”
頓了頓, 他忽又沖鄧暢一笑, 夜色裏少年眸光閃閃,笑靥動人,“不過也別太加油,畢竟我還輸着你6分呢。”
鄧暢:“……”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路西,似乎是被搞得無語,最後什麽也沒再說,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
明天比賽是自由滑,男單的重頭戲。
自由滑不管時長還是跳躍要求的數量,都是短節目的兩倍,所以通常最終分數也是短節目的兩倍。
因而不管想丢分還是想得分,都變得更加容易。
這正是路西短節目落後6分也依然覺得自己能贏的原因,這賽季,他的長項在自由滑上。
世青賽路西的成績是短節目81,自由滑185,在短節目只排名第四的情況下,他自由滑分數狂爆前排菊花,最後成功上演反超大業。
橫向對比,鄧暢四大洲賽的成績是短節目96,自由滑192。
雖然鄧暢四大洲賽自由滑的分數比路西高,但男子成年組的動作編排比青年組多一個跳躍,也就是說這個分數的前提是,鄧暢比路西多做了一個跳躍。
一個跳躍的技術分10分打底,可鄧暢的分數就比路西高6分,這說明什麽?
路西謙虛,路西不明說。
——
第二天流程照舊,一早起來去找教練集合。
他們又一塊兒去見陳岐,一塊兒接受訓話,然後一塊兒進場。
今天祝思白也跟着過來了,不過他是純看比賽的,青年組比賽要等成年組全結束後才開始。
所以陳岐勉為其難地沒抓着他訓話,只給路西和鄧暢一人講了些動作要領。
到了場館,照舊是先熱身,昨天賀文博自由滑的最終排位是25,差一名沒能晉級自由滑,鶴城的男單獨苗宣告夭折。
不過他和黃斌還是一塊兒到了上午的比賽現場,當然是為了給路西加油。
比賽期間,除了冰場和更衣室外,其他區域都向運動員自由開放。
路西在陸地訓練室找了塊墊子,拎到旁邊沒人的小隔間壓腿。
他自由滑之前只會做做必要熱身,然後就采用挺屍裝死戰術,盡可能積蓄體力。
既然他沒在做大訓練量的動作,賀文博也就摸到訓練室來,坐在他墊子旁邊的地上,跟他聊天。
“之前都不知道你能跳後外四周了。”賀文博說,“厲害啊,西。”
路西下着豎叉,向前彎腰,手抱着左腳尖,側頭跟賀文博說,“那是秘密武器,真沒法告訴你。”
“害。”賀文博笑起來,“兄弟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就是覺得你真厲害。都是同一年的,你四周都會第三種了,我這三周半還沒整明白呢。”
“有人第四種都快成了,我第三種還摔呢。”路西啧了聲。
“哈?誰?”賀文博愣了下,“哦——你說鄧暢啊?”
鄧暢這會兒沒在陸地教室,所以路西可以勉強說說他好話,不過他也沒太明白自己怎麽會提鄧暢。
不管怎麽說,路西臉貼着自己小腿,點點頭:“對呗。”
“鄧哥那麽厲害?都在沖4F了?”賀文博驚訝道,“不過……”
他四下看了看,這個小隔間沒別人,這才湊過去低聲說,“這次自由滑我覺得你能贏,你那套節目過于厲害。”
“是嗎。”路西轉過身去,面朝着牆,換了條腿壓。
賀文博一轉自己屁股底下的墊子,也跟着原地轉了180度,連連點頭,“是啊,跟你說,你真別緊張,那套小殺手真的——”
“其實我也覺得我能贏。”路西說。
賀文博:“……”
他是為什麽覺得從小狂到大的路西選手落後6分就會緊張的?
“鄧哥牛逼歸牛逼,我們路西更厲害。”賀文博迅速切換狀态,“西皇鶴城之光,橫掃冠軍賽好吧。”
“那是當然,給你鄧哥欽點一個亞軍。”路西吹牛逼地應着。
壓腿做完了,他放松一下站起來,伸着懶腰轉回身,“我——”
路西卡了個殼。
欽點亞軍鄧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小教室門口,正側倚着門框,一條長腿膝蓋屈起蹬在門邊,抱着臂涼涼地看着他。
——
“我是抱有這種美好期待的。”路西面不改色地把話說完。
“哎小西,你怎麽慫了。”賀文博聽見路西語氣變了,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一推地板,連人帶墊子又180度地轉回來,“這可實在是沒……”
他一擡頭,剛好對上鄧暢毫無感情的眼神。
賀文博:“……”
賀文博猛地咽了口唾沫,幹笑道:“沒什麽毛病,啊哈哈,是吧鄧哥。”
鄧暢沒搭理他,默默又看向路西。
這人長相本就帶着銳利的冷感,面無表情看人時,更是壓力拉滿。
路西本來是慫的,但被鄧暢這種死亡凝視臉看着,反倒越看越勇。
他坐直了,理直氣壯地說:“你說你這人,怎麽就愛聽人牆角。”
沒想到鄧暢涼涼地反問:“我不在這兒呆着,是準備讓過路人都聽聽你的宏篇大論?”
路西一愣。
這間小教室雖然靠裏,但來往也不是不會有人經過。
不過鄧暢站在這兒,就像人工制冰機,別人通常遠遠地、敬畏地看他一眼,就再也不會往這邊靠。
其實被鄧暢聽見也沒什麽,最多就是有點尴尬,畢竟路西根本沒說不該說的,無非是和好兄弟吹吹牛逼,而且是吹他自己能力範圍內的牛逼而已。
但被鄧暢聽見是一回事,要是真被路過的其他省隊選手聽見,就是另一回事。
難保不會被議論「路西真能裝啊」之類的話,畢竟身為同齡人卻耀眼百倍,被暗處的某些人嫉妒再正常不過。
所以鄧暢站在這兒就……
甚至還挺體貼的。
路西這人除了無所顧忌之外更大的特點是知道好歹,所以雖然鄧暢語氣涼飕飕的,但明白他真實用意後,路西還是別扭地對他表達了謝意。
欽點亞軍對這事兒就更平淡了,點了個頭,什麽都沒說,轉個身跟團冰霧似的飄走了。
路西對鄧暢這德性早習慣了,從最早之前在省隊他就這樣,但是賀文博對鄧暢就是純屬遠觀從沒接觸過,鄧暢從開口到離開,他一直嘴巴張成個「O」型原地凍結,直到鄧暢走沒影了,才長出一口氣:“這鄧哥真……”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評價:“真是神人嘿。”
“可不是麽。”路西說。
——
其實那邊自由滑比賽已經開始了,但是路西因為排名全場第二,要到最後一組才會出場,等待時間差不多有兩個小時。
過了挺久,總算輪到路西他們的最後一組上場。
一片黃藍綠的訓練服中,只有國家隊的外套是紅白相間。路西、鄧暢、劉新宇三個在熱身時間一上場,全場氣氛就熱烈起來。
昨天的短節目後,今天男單的上座率甚至比昨天還高,場館外都出現了高價倒賣票的黃牛。
因為昨天路西和鄧暢又分別上了熱搜,甚至鄧暢那套《飛天》的熱搜位置還更高一點。
不過自由滑又是新的戰場。
前面四個人滑完,每人四分半,再加上等分時間,差不多半小時過去,對路西來說卻像一晃眼似的。
劉新宇的自由滑成績已經打在屏幕上,165.60分,總成績246.65,暫列第一。
“上場了。”陳岐輕拍拍路西後背,“別緊張。”
路西點頭,深呼吸一次,拉開冰場門,走上冰面,大屏幕上出現他特寫的同時,觀衆席熱烈地歡呼起來。
——
路西繞場活動了下四肢,身體保持在不錯的狀态。他脫下訓練服外套,放到陳岐那邊,自由滑的考斯滕是一身純黑,剪裁極簡潔。
純黑小圓領修身上衣,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左肩到右胯鑲嵌着一列碎鑽,像绶帶一樣,随着滑行凜凜生光。
路西在場地正中站定,這次的開場動作很特別。
他左腿站直,右腳後側刀齒點地,左手叉腰,這是個類似「稍息」的姿勢,右手食指與拇指打開呈直角,像手/槍一樣貼在右臉側面,這是個對于花滑的起始姿勢而言相當随意的風格。
右手貼臉之後,路西向左微微歪頭。
這個動作很俏皮,但最後定格的動作是少年揚着頭,食指指尖正對眼尾的小痣。
鏡頭特寫過去,少年右手「槍」貼着臉,淺紅薄唇微抿,視線淡淡向下,精致的面孔現在和「奶乖」扯不上半點關系,滿滿是疏離倦怠的厭世感。
判若兩人的氣質變化,讓現場觀衆一陣驚呼。
“2號選手路西,國家代表隊。”
“自由滑準備。”
「叮」的一聲,音樂響起。
自由滑配樂來自電影《殺死比爾》中的配樂:
《The Flower of Carnage》,《Main Title》以及,《Battle without honor or humanity》。
這是路西驚豔全網,刷爆熱搜,連追四人拿下世青賽冠軍的那套自由滑。
在這套表演裏,他将飾演一位殺/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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