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戀

八月的天空晴朗，少雨又炎熱。

中學生創意APP比賽的決賽現場，姜葡萄安靜地坐在一旁。

他被楊知意拉來幫忙拍照，直接進到比賽場地內，避免了坐在觀衆席人擠人的慘狀。

楊知意是姜葡萄的好友，兩人從初中起就是同學，關系一直不錯。

這次楊知意不同校的女朋友提前開學，他想讓姜葡萄幫忙把他比賽時的英姿拍下來，發給女朋友看，所以特意拉了姜葡萄過來。

姜葡萄也不是真的只來幫忙，他視線一轉，看向不遠處的封煜。

嘈雜的人群裏，封煜正拿着手機說些什麽，明明和大家一樣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在其他男生的身材還像猴子一樣，封煜已經出落的寬肩窄腰，脊背挺直。

姜葡萄摸了摸褲子口袋，想要用手機拍一張封煜的照片，摸空才想起手機被楊知意拿走了，說是借去測試APP。

他可惜的放下手，還是忍不住盯着封煜看。

封煜是二中男神，成績、長相、家世什麽都好，就連玩一玩興趣愛好都能拿獎，在學校走到哪裏都是大家視線的焦點，不只吸引了無數男生女生，也吸引了姜葡萄。

姜葡萄暗戀封煜，除了他的狗友楊知意誰都不知道。

只是他在二班，封煜在一班，加上他沒膽子，馬上高三開學，依舊和封煜沒什麽交集，封煜大概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他不想永遠和封煜這麽沒有交集下去，也開始做一些努力，比如答應楊知意來比賽現場，以及家裏堆積的一摞寫完的練習題。

姜葡萄已經記不清他在暑假一共刷了幾本題，反正這次他只有一個目标，開學摸底考的時候考進一班，和封煜做同班同學，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比賽現場很熱鬧，一旁傳來陣陣尖叫，不少人是來看封煜的。

他們圍在比賽區域外，一個個舉着手機，不停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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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煜正低頭和其他幾個組員說着什麽，面容沉靜，沒有一絲比賽時的緊張。

楊知意怕姜葡萄無聊，走了過來。

他把手機還給姜葡萄：

“剛裝上APP呢，結果時間不夠，就沒用上。”

姜葡萄接過手機，立刻打開相機，對着封煜的側臉拍了一張。

楊知意壓低聲音，靠近姜葡萄耳邊。

“你拍男神的時候別忘多給我拍幾張，拍帥一點，我可是要發給婉婉看的。”

婉婉就是楊知意不同校的女朋友。

姜葡萄答應着，翻看剛剛拍的照片。

比賽前的準備時間，小組成員都在忙，姜葡萄就坐在不遠處，隔着兩個桌子的距離，封煜一轉頭就看到了。

八月的陽光火熱，比賽現場又是露天，不少人都流了一臉汗，偏偏姜葡萄一身清爽地坐在那裏，皮膚白得好似透光，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熱。

他微側着頭，楊知意在他旁邊彎腰說着什麽，神态十分親密。

封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最後的收尾工作。

臨上場前，楊知意又叮囑了姜葡萄一次。

“拍照！拍照啊！”

姜葡萄點點頭，鏡頭依舊對準封煜，沖着封煜往臺上走的背影拍了一張。

封煜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回頭，姜葡萄按下快門，正好拍到了封煜的正臉。

他手一抖，放下手機，封煜已經和小組成員站在了臺上，并沒有往姜葡萄這個方向看。

可在他的手機裏，畫面定格在封煜回頭的那一刻。

封煜的神情有點冷漠，唇角微微向下，雙眸在陽光下泛着翠綠的光澤。

聽說封煜的外婆是混血，封煜遺傳到了一點，所以他五官更深邃，雙眸平時看不太出來，一到陽光下或者湊近看，就像一對冷冰冰的綠寶石。

姜葡萄也不知道封煜剛才到底是不是在看他，他指尖輕輕劃過照片裏封煜的眉眼，将這張照片放大裁切，找好角度，最後設置成了桌面和屏保。

封煜的小組準備的是一款學習計劃類的APP，裏面添加了一些AI算法，能夠讓添加和完成學習計劃像是跟人說話一樣有趣生動。

姜葡萄不太懂這些，看他們演示時AI活靈活現的回複，只覺得他們很厲害。

他舉着手機，對着封煜不斷按快門，倒也沒忘楊知意的囑咐，拍幾張封煜就拍一張楊知意。

封煜站在臺上，神情淡定、話語從容，在為觀衆和評委演示APP的時候，自然地看了眼臺下。

臺下，姜葡萄正高舉着手機，對着站在封煜另一邊的楊知意拍照，還沖着楊知意揮揮手，示意楊知意看鏡頭。

封煜頓了一下，繼續他的演示。

結果不負衆望，封煜帶領的小組順利拿下冠軍。

姜葡萄看着臺上一連蹦高的楊知意，鏡頭一偏，對準了封煜。

封煜正微微低頭接過獎杯，哪怕贏了比賽神情依舊冷淡，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他一連按着快門，發現臺上的封煜緩緩轉頭，看向了他的方位。

姜葡萄不确信，放大手機畫面，封煜那雙像是結了冰的眼睛也随着畫面放大，正冷冷地盯着他看。

封煜沒在看別處，的确在看他。

姜葡萄愣了一下，立刻放下手機，可封煜已經轉身領着小組成員下臺了。

頒獎結束，現場開始清人，楊知意從另一邊跑過來，一臉興奮和得意：

“怎麽樣？我就說我們贏定了吧？”

姜葡萄祝賀楊知意：

“恭喜。”

“封煜呢？”

楊知意“啧”了一聲：

“好像從另一邊直接走了吧，怎麽了？你拍了這麽久沒拍過瘾啊？”

姜葡萄聽到封煜已經走了，有點失望，起身準備和楊知意一起離開。

此時人群都在往外走，人擠人的，不小心就被撞了一下，手機從口袋裏掉在草地上，他也沒發現。

另一邊，封煜沒急着走，等人流小了才打算離開。

正要走，突然被叫住。

“封煜！”

封煜回頭，是組裏的一個成員。

他将一部手機遞給封煜，說：

“封煜，你手機掉了。”

封煜低頭，看到手機後殼笑容很傻的比卡丘，說：

“這不是我的。”

組員奇怪地按亮手機屏幕：

“不是你的嗎？你看，手機屏保是你的照片啊。”

封煜看着屏保上自己的照片，接了過去。

“拿來吧。”

組員給完手機就走了，封煜和手裏黃澄澄的比卡丘對視，覺得這比卡丘笑得不是一般的傻。

他知道這手機是誰的，今天這手機的鏡頭沒少對準他，當然也沒少對準楊知意。

封煜将手機揣兜裏，避開人群往外走。

楊知意跟姜葡萄在公交站分別，他還要順道去看他女朋友，走的時候不忘叮囑姜葡萄把他的照片發給他。

姜葡萄應下，等楊知意上車，一翻口袋，手機不在。

他愣了一下，又翻了另一個口袋，這次手機是真的不見了。

難道是掉了？

他想起之前被人撞了一下，不抱什麽希望地走進附近商店，借手機給自己的號碼打電話。

等待接通時姜葡萄覺得可惜，那裏面還有好多封煜的照片呢。

沒想到電話居然接通了，姜葡萄心中一喜，問道：

“請問是你撿到了我的手機嗎？”

“嗯。”對面很冷淡。

哪怕只有一個字，姜葡萄還是第一時間認出這是封煜的聲音，沒想到撿到他手機的人居然是封煜。

姜葡萄突然感到緊張，他問：

“你在哪兒？我能去找你嗎？”

封煜說了個地址，還在比賽現場附近不遠。

挂了電話，姜葡萄轉身，步伐比來時還要輕快。

他想了很多，也許可以趁機正式認識封煜，最少也可以跟封煜做一個自我介紹，讓封煜知道他是誰。

封煜正靠在一處小巷裏，手裏把玩着姜葡萄的手機。

他按亮屏幕，入目便是自己的臉。

被設置成手機屏保似乎讓封煜感到稀奇，他不停重複着按亮手機屏幕的動作，直到自己的手機響了。

封煜看了眼來電顯示，挂了沒接。

挂斷後，手機很快又響了。

封煜再次挂斷，這回再響起的不是手機來電鈴聲，而是微信視頻通話的聲音。

姜葡萄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封煜在打視頻通話。

他往前邁的步伐頓住，老實地站在小巷口，想等封煜打完視頻通話再過去。

視頻接通，裏面傳來一個男人大聲地斥責。

“封煜！你為什麽不接電話？”

姜葡萄離得不算遠，看到封煜手機屏幕上似乎是一個中年男人。

封煜嘴角向下，聲音冷漠：

“不想接。”

中年男人又斥責了幾句，眼看着封煜不耐煩要挂斷，他趕緊問道：

“你……最近去看心理醫生了嗎？”

姜葡萄躲在小巷口，有些疑惑，封煜為什麽要看心理醫生？

封煜嗤笑一聲：

“沒看。怎麽，怕我殺人？”

中年男人一頓，之前的氣焰消失，反而顯得有些尴尬。

“你怎麽想爸爸呢……我只是……”

封煜打斷他的話：

“還有事嗎？”

他的指尖再次放到挂斷鍵上。

中年男人立刻說：

“先別挂！爸爸就是想問你，南影那個項目是你投的嗎？雖然現在利益大翻，但你怎麽不提前跟爸爸說一聲啊？這要不是別人提起，我都不知道……你這讓我怎麽接話啊，到時候讓他們發現這些投資都是你做的，我這老臉往哪兒擱……”

後面的話姜葡萄聽不到了，因為封煜按了挂斷。

他轉身，視線精準地落到躲在巷口的姜葡萄身上。

姜葡萄肩膀一縮，小巷裏光線昏暗，他有點看不清封煜的表情。

他想着剛才封煜的那通視頻電話，心理醫生、殺人幾個字眼一直在腦海裏打轉。

封煜見姜葡萄畏縮的模樣，唇角微勾，滿是諷刺。

他擡手，遞出姜葡萄的手機。

姜葡萄看了一眼，沒動。

封煜向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手還伸着，雙眸隐在陰影下，聲音不辯情緒。

“怎麽，害怕？”

姜葡萄一愣，沒想到封煜會這麽說。

他立刻站直，大步往小巷裏走。

陽光在他身後一點點脫離，直到他整個人站在小巷裏，頭頂只餘周遭建築的陰影。

他看向封煜隐在陰影裏的臉，快步走了過去，雙手一起握住了自己的手機，順道把封煜的手也給握住了。

夏日裏，他在外面曬了一會兒，體溫有點高，手心的熱度直接傳遞給了封煜。

姜葡萄沒松手，擡頭看比他高不少的封煜，近距離下，封煜那雙翠綠的眼眸更顯壓迫。

“不、不怕。”

姜葡萄一開口就磕巴，他懊惱地咬了下嘴唇，趕緊又補了一句。

“同學，我叫姜葡萄，你叫什麽？”

封煜低頭盯着姜葡萄看了幾秒，把手抽出來，按亮姜葡萄的手機屏幕，面向他。

“用我的照片當屏保，不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