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獵物

姜葡萄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身上的熱度就沒有降下來過。

他見封煜認真聽課，便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校服外套的拉鏈，動作輕緩的脫下來放在腿上，看封煜沒動也沒說什麽，松了一口氣。

小蛋糕他目前沒有，小面包書包裏倒是有幾個，姜葡萄想先用小面包試試。

他想得很清楚，封煜一定不會吃他咬過的東西，唯一的方法只能是讓封煜先咬一口。

午休。

姜葡萄拿飯盒的時候封煜沒再故意擋着他，他趁機把書包裏的小面包都拿了出來。

封煜吃飯的時候，姜葡萄拆開一個小面包，小心遞到封煜面前，問他：

“封煜，你吃嗎？”

封煜側頭躲開：

“有飯吃為什麽要吃面包？”

姜葡萄被噎了一下，心想也是，只能把面包放在一旁，跟封煜一起吃飯。

一邊吃飯，一邊觀察封煜的口味。

他發現封煜基本不挑食，什麽都吃，但辣椒放很多的菜他卻很少碰，應該是不太能吃辣。

封煜吃飯時很專注，姿勢優雅并不狼吞虎咽，連吃個飯都和別的男生不一樣。

姜葡萄看得入迷，菜都忘了吃，塞了好幾口白米飯。

封煜突然伸手，掐着姜葡萄的下巴強迫他轉頭看面前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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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葡萄，認真吃飯。”

姜葡萄摸了摸被封煜掐過的下巴，不敢再亂看，認真吃飯。

吃過飯，楊知意給姜葡萄發來了充滿感嘆號的微信。

楊知意：姜葡萄！你知道嗎！！二班來了一個轉學生，很高很帥，他們都說雖然比不上封煜，但肯定能在咱們學校排第二了！

楊知意：重點是！他也姓封！你說他會不會跟封煜有什麽關系？

姜葡萄有些好奇，不是好奇楊知意說的這個轉學生，而是好奇為什麽現在轉學過來。

他們都高三了，這個時候是高考前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基本不會有什麽人轉學。

不過這念頭也就在姜葡萄腦袋裏轉了一圈，很快就被他抛到腦後。

姜葡萄：哦。

楊知意：哦？？哦就完了？你不好奇嗎？你不想來看看嗎？用不用我幫你偷拍幾張照片？

姜葡萄看了眼，沒回。

他又拿起一個小面包，撕開包裝袋，看着封煜的側臉，猶豫着要不要再試試。

封煜已經趴在桌子上準備午睡，他早就聽到了姜葡萄撕開包裝袋的聲音。

他清楚姜葡萄想要做什麽。

這種清楚了解對方意圖的情況他并不陌生，封煜從小到大總是能輕易看穿別人的想法。

他以為他很快就會膩味了和姜葡萄之間的牽扯，可很奇怪，他心底竟隐隐有些期待。

姜葡萄打算怎麽讓他吃下那塊小面包？

封煜拭目以待。

姜葡萄猶豫許久，還是沒有打擾封煜，他把小面包收起來，看向了一旁堆滿禮物的窗臺。

窗臺的禮物早就堆不下了，多餘的東西被封煜裝進袋子裏，放在了一旁的過道上，像是被丢棄的垃圾。

那裏面什麽昂貴零食都有，封煜從來不碰，任由那些東西垃圾一樣堆在那裏。

姜葡萄看了眼自己的小面包，有點洩氣。

喜歡封煜的人很多，他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

下午上課的時候，姜葡萄明顯有點心不在焉。

封煜看了眼姜葡萄撕開包裝卻放在一旁的小面包，微微皺眉。

那個小面包一直被放到了晚自習，姜葡萄沒再碰它。

直到封煜以為姜葡萄今天不會再嘗試給他喂東西時，姜葡萄突然湊過來，說話前手先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封煜……”

封煜停下筆，側頭看向姜葡萄，碧綠的眼眸很平靜。

姜葡萄一下午都在想這個問題，他抿了抿唇，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封煜，為什麽那些禮物，你一樣都不動？”

封煜身體微微前傾，看進姜葡萄黑溜溜的眼睛裏。

“你一下午就在想這個？”

姜葡萄一愣，忙說：

“你怎麽知道我一下午……”

話說到一半他立刻閉嘴，有些懊惱。

封煜輕瞥了眼窗臺上堆滿的禮物，話語冰涼又理所當然。

“我不喜歡，為什麽要碰？”

他又轉頭看向姜葡萄，碧綠的眼眸一片幽深。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給別人希望。”

姜葡萄突然松開了搭着封煜的手，慌張轉頭。

“也、也是，你說得沒錯……”

封煜見姜葡萄不肯再與他對視，微微皺眉。

姜葡萄心裏很亂，他覺得封煜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因為不喜歡，所以怎麽都不肯吃他的小面包，就連一起吃午飯都是他用讓封煜教他習題換來的。

封煜前傾身體，靠近姜葡萄。

“姜葡萄，你……”

突然，教室裏的燈光閃了閃，暗了下來。

班級裏傳來陣陣驚呼，瞬間炸開了鍋。

姜葡萄也吓了一跳，他膽小，有點怕黑，下意識地往封煜那邊湊，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抓住了封煜的手臂。

抓着封煜的手臂，姜葡萄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來。

封煜的手臂肌肉緊繃，在姜葡萄抓上來後才慢慢放松。

姜葡萄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封煜怕黑？

不等他細想，封煜已經出聲。

“只是停電了。”

他聲音很沉穩，聽不出絲毫害怕。

姜葡萄只當自己想多了，但還是忍不住往封煜那邊湊。

剛剛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早就被抛到了腦後，只記得靠近封煜才覺得安心。

封煜沒躲，任由姜葡萄湊過來。

黑暗中他們看不見彼此，直到呼吸幾乎交融在一起，姜葡萄才停下來。

他雙手往前伸，試探着抱住了封煜的手臂。

不只是他們這棟教學樓停電了，就連窗外都黑乎乎一片。

班主任出去了一趟，很快回來。

“同學們，興春路旁邊的施工單位碰壞了電纜，目前正在搶修，你們不要慌亂。”

其實哪有誰會慌亂，一個個正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到處亂晃，交談聲越來越大，這群十七八歲的學生都很興奮。

姜葡萄可不覺得興奮，他想象力豐富，腦海裏閃過的都是恐怖片的畫面。

他媽媽愛好廣泛，膽子很大，喜歡看恐怖片，從小到大，沒少拉着他一起看。

按理說看了那麽多恐怖片，姜葡萄膽子應該被鍛煉得很大才對，可事實相反。

那些恐怖片都成了他噩夢的素材，甚至還會在他害怕的時候豐富他的想象力，加深恐懼。

姜葡萄抱着封煜的手臂，越挨越緊。

若是平常，封煜早就推開他了，偏偏這次沒有出聲，任由姜葡萄靠着。

班主任又離開了一會兒，讓班級裏的同學不要亂跑。

姜葡萄微微擡頭，額頭好像碰到了封煜的下巴。

他想着封煜之前緊繃的手臂肌肉，問：

“封煜，你怕黑嗎？”

封煜似乎輕嗤了一聲，熱氣噴灑在姜葡萄的額頭上。

“黑暗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姜葡萄點點頭，更加确定之前是他想多了，封煜怎麽看都不像是怕黑的樣子，倒是他，害怕得不行，都快擠到封煜的椅子上去了。

班主任很快回來，告訴大家因為電纜損毀嚴重，今天放學前不一定能搶修完，今晚的晚自習提前放學。

她話音剛落，班級裏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隐約還能聽到其他班級傳來的歡呼。

同學們一個個拿着手機開着手電筒，收拾好東西就往外跑。

姜葡萄也打開了手電筒放在桌子上，一手扯着封煜的手臂，一手艱難地往書包裏裝東西。

封煜沒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姜葡萄，你就這麽怕黑？”

姜葡萄頓了一下，擡頭看向封煜，特別認真地點頭。

“害怕。”

他以為封煜會說些什麽，可封煜什麽都沒說，只是也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幫姜葡萄照着。

封煜回家從不帶東西，往常一放學就走了，這次卻等着姜葡萄收拾完，和他一起下樓。

姜葡萄背着書包，緊緊貼着封煜，兩個人在校門口分開，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好在校門往右的路燈都亮着，這次停電沒有波及到姜葡萄家附近。

他到家，換下封煜的校服疊好放在一邊，翻開作業看了許久，一個字都沒寫。

封煜剎那間僵硬的手臂仍舊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哪怕封煜說不怕，姜葡萄卻忍不住回想。

他拿起手機查找新聞，發現這次停電事故挺大，可能今夜都不會來電。

他知道封煜家的大概位置，立刻查了查，發現封煜家就包含在停電範圍內。

封煜是一個人住的，這件事在二中不是什麽秘密，聽說封煜跟家裏關系不太好，開家長會封煜的父母一次都沒來過。

姜葡萄點開攻略APP，詢問系統。

姜葡萄：系統先生，你知道封煜家的詳細地址嗎？

過了整整五分鐘，系統都沒有回複。

姜葡萄着急，又問了幾遍，系統才給了回複。

系統：問這個做什麽？

姜葡萄：系統先生，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你了！

他沒說自己要幹什麽，只是一遍遍地求着系統。

系統：告訴你也可以，但要扣好感度。

姜葡萄指尖一頓，想着封煜對他-98分的超低好感度，咬了咬牙。

姜葡萄：扣就扣，你告訴我吧！

系統沒再說什麽，直接發過來一串地址。

姜葡萄立刻起身，抓着手機徑直往外走。

這個時間他爸媽都在自己的房間，姜葡萄小心路過客廳，想了想，又返回廚房從冰箱裏拿走了幾塊小蛋糕。

他叫了順風車，一路直奔封煜的住處。

另一邊，封煜将手機扔到一旁，坐在沙發上，擡手将黑發往上抓了一把。

小別墅裏只點燃着一支蠟燭，燭光微弱，照亮範圍很小。

封煜雖然坐在沙發裏，可細看能發現他渾身肌肉緊繃，是一種蓄勢待發随時準備反擊的狀态。

他用手撐着額頭，只覺得太陽穴陣陣刺痛，刺痛逐漸加劇，耳邊隐約能聽到小孩子的哭喊聲。

那哭喊聲從凄厲到微弱，漸漸只剩淺淺的呼吸。

可就是這微弱的呼吸仍舊讓封煜煩躁，他餘光瞥到一旁的花瓶，在花瓶的反光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恍惚間那身影慢慢縮小，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小孩。

封煜猛地起身，拿起花瓶用力砸在地上。

“嘩啦”一陣巨響，封煜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情消失，只餘一片冰冷，碧綠的雙眸在燭光裏如同冷血的蛇瞳。

他看向了緊閉的大門，又自嘲般輕笑了一聲。

不過是少年人一時興起的喜歡，這種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見得多了，從未對這種稍縱即逝的感情抱有過期待。

他是唾棄感情這種東西的，可就在剛剛，他竟隐隐期待姜葡萄會來。

這種期待，加劇了封煜心中的煩躁。

他站起身，在客廳慢慢走過，擡手狠狠砸爛了所有能夠反光的東西。

破碎的聲音在黑暗中更加清晰，濺起的玻璃碴劃破了封煜的臉頰。

他緩緩擦過臉頰上的血珠，湊到唇邊抿進口中，口中霎時一片腥甜。

明明搞破壞的是他，偏偏他神情冷靜，眼眸幽深，瘋狂都壓在靈魂深處。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封煜停下繼續破壞的腳步，緩緩轉頭，看向了大門。

他拿起燭臺，踏過一地狼藉，打開了門。

門外，姜葡萄只穿着單薄的短袖，看到他開門明顯松了口氣。

姜葡萄看到封煜，一路上的擔憂終于散去。

他立刻從袋子裏拿出小蛋糕，打開塑料蓋子，往前遞了遞，還不忘翹起嘴角笑得可愛，問他：

“封煜，你吃小蛋糕嗎？葡萄味的！”

封煜沒出聲，他拿着燭臺，燭光只照亮了身前的一小片範圍，照不亮他身後無盡的黑暗。

他看着半夜主動上門的姜葡萄，微微眯起了雙眸。

姜葡萄見封煜不理他，又擡了擡手裏的小蛋糕。

“封煜，我能進去嗎？”

純白的獵物，主動請求進入惡魔的領地。

封煜緩緩擡手，抓住了姜葡萄的手腕，掌心觸感細膩的皮膚帶着夜晚的涼氣，他稍稍用力，一把将姜葡萄扯進了門內。

大門重重關上，将惡魔和獵物一起鎖在了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