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流
瞧着時間差不多了,索亞抱起球球,把夢幻獸小黑拎到肩膀上,準備回屋吃晚飯了,安格斯這幾天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麽,麗莎曼達卻踩着飯點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兩輛較為寬敞的馬車和兩隊阿什菲爾德家族的護衛隊,只是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總管大人見狀,立刻轉身部署了一番,這才迎了上去,在看到第一個下馬車的麗莎曼達的時候,目光冷了幾分。
跟在索亞身後的老管家微微斂容,低聲道:“不是還有十天才到例會的時間嗎?怎麽這次來這麽早。”
索亞看着不遠處一個接着一個走下馬車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例會是阿什菲爾德家族的規矩,因為産業遍布全國,平日裏都是分到各家管理,只是每半年會有一次家族聚會,各家齊聚帝都,向族長彙報各自産業的經營情況,同時也要對整個家族接下來的發展方向進行商議調整。如今才剛過六月,例會最少還要十天才會召開,而往年,他們都是在例會前三天左右到達帝都的,更不會在上半年的例會中就來這麽多人,看那架勢,似乎稍微有點兒話語權的人都來了。
麗莎曼達老遠就看到了索亞的身影,她微微擡了擡下巴,笑容暗含一絲得意,就算是族長,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更遑論是索亞這樣一個無能廢柴的大少爺。
索亞自然不會錯過麗莎曼達眼底的得意和挑釁,這個女人似乎忘記了,她只不過是個侍女而已,居然私自與支系碰頭,當真是好日子過久了,人也變得天真愚蠢了。
這次來的是距離帝都較為相近的支系,縱然在領地說一不二,到了這帝都本家,卻都是規規矩矩的,甚至對總管大人都是禮貌有加,十分地敬重,絲毫不計較他的冰霜臉。
一行人跟在總管大人的身後,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門口的索亞,總管大人垂首斂容,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索亞少爺。”身後的人縱然心思各異,面上卻不露分毫,也紛紛客客氣氣地跟索亞打了招呼。
索亞不顧球球委屈地小眼神,将他連同小黑一起丢給了身後的老管家,安格斯伯爵不在,他是當之無愧的家主,招待這些人是必須的職責,他擡手輕輕掃了掃衣擺,笑容淡定而從容:“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先進屋歇歇吧。”
為首的那人兩鬓蒼蒼,年紀瞅着着實是有些大了,走路都是讓人攙扶着的,他看着索亞,不由感慨:“幾年未見,索亞大少爺越發的優秀了。”
索亞望着這不記得名字的老人,一派謙和:“您太誇獎了。”說着,領着衆人往屋裏走去。
一群人依次魚貫而入,麗莎曼達看着被衆人吹捧的索亞,成熟穩重,親和卻不失威儀,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不由暗自咬牙,到底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麽?能讓他有如此變化!
只是多了十來個人,晚飯很快就準備好了,總管大人請示了索亞,索亞微笑着邀請大家一同用餐,麗莎曼達悶悶地跟在衆人的身後,正要落座,卻被索亞輕飄飄地兩句話堵住了。
索亞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淡淡道:“麗莎曼達,各位叔伯都在這裏,不要忘了身份,壞了規矩。”
剛剛還在輕聲談笑的衆人立刻噤了聲,眼觀鼻鼻觀心,索亞大少爺還是那個索亞大少爺,只不過那股子清冷孤傲從面上轉到了內裏。唯獨被攙扶着坐在索亞身旁的老人擡了擡頭,那雙渾濁的眼裏透出一絲絲的贊許。
……
“卡斯帕大人,晚上好!”瑞恩一踏進大廳,遠遠地就看到那個活躍在人群中的紅色身影,如同花蝴蝶一般靈巧地飛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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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帕子爵正直而立之年,面容俊朗,風度翩翩,是帝都有名的風流人物,看到瑞恩只身前來,笑着問道:“怎麽索亞少爺今天沒來?”
瑞恩無奈地攤手:“球球中午吃壞了肚子,他得在家看着小家夥。”
“球球?是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寶貝?聽說是個很可愛的小家夥啊,沒來真可惜。”卡斯帕長臂一伸,攬住瑞恩的脖子,姿态親密,另一只手勾着裝了紅酒的高腳玻璃杯在他的面前晃了一圈兒,壓低聲音一臉的暧昧:“他性子清高,不來也是好事,今晚,我可把整個帝都的美人都邀請來了。”
被卡斯帕身上厚重的香水味熏到的瑞恩微微側頭,眼角瞄到卡斯帕臉頰側下方的唇印,默不作聲收回視線,微微一笑,也壓低了聲音:“人多口雜,總會傳到索亞耳朵裏,我還是收斂點的好。”
卡斯帕哈哈大笑,拍了拍瑞恩的肩膀,沖他眨眨眼:“我懂,我在樓上安排了房間,等會兒帶你上去坐坐。”
這房間意味着什麽瑞恩自然是懂得,當下笑而不語,這幅模樣落在卡斯帕眼裏,又是另一番意味了,當下帶着瑞恩去認識帝都年輕一輩的俊美人士。瑞恩沒有推拒,他既然打算在帝都落腳,融入貴族圈子是必然的事,眼下有人願意給他牽線搭橋,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面對瑞恩,這些年輕一輩的貴族少爺小姐們着實有些糾結,在最初不記得他出身的時候,這些年輕人不是沒有抱過幻想,想要跟這位帝國最年輕的将軍拉好關系,甚至還有不少想要跟他發展一段羅曼蒂克的戀情,然而,随着他真實身份的暴露,還有授勳那天他拒絕加入威爾家族的舉動來看,這位年輕的将軍似乎太過心高氣傲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要知道,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有功勳的人,最忌諱的就是高傲自大目中無人。所以這兩天,帝都的貴族們并沒有刻意地與瑞恩交好套近乎,所有人都在觀望中,瑞恩雖然授勳了,但是還沒有敲定封地,大家也在等着看這位年輕的将軍在皇帝陛下的眼裏值幾分。
心裏雖然門兒清,卻不會表現出來,對于卡斯帕的熱絡,大家也十分的給面子,贊美之詞毫不吝啬地往瑞恩的身上堆砌,那些芳心萌動的姑娘們甚至會主動邀請瑞恩共舞。
瑞恩幾乎來者不拒,只是跳舞的時候,不經意間總是想到,若是面前的這位是那人的話,又會是怎樣的情景,說起來,兩人似乎還從未一起跳過舞。
看着舞池裏的那道身影,卡斯帕褐色的眼裏閃着算計的光芒,笑容更是燦爛,這麽多年來,能當衆甩斯威特公爵耳光的人還真不多,更別提是連續兩巴掌了,瑞恩将來會有何等地位,卡斯帕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瑞恩能被他利用到什麽程度。
當瑞恩漸漸有些厭倦絡繹不絕地邀請時,卡斯帕再度插了進來:“我說姑娘們,我恐怕要借你們的瑞恩将軍一會兒了。”說完,以不容拒絕地姿态帶着瑞恩離開了宴會廳,上了三樓,那裏,有卡斯帕特意為瑞恩準備的“房間”。
卡斯帕攬着瑞恩,暧昧地沖他眨眼:“我給你準備的這位可是個尤物,在這帝都裏都是獨一無二的,前陣子才從海外弄回來的,已經開苞過了,保管你喜歡。”
瑞恩笑得很含蓄,并熱絡,也并不冷淡,琥珀色的眼裏帶着笑意,也不知是為了那尤物,還是為了即将到來的好戲。
為了表達誠意,卡斯帕特意将那人安排在了最裏面那個較為隐蔽的房間裏,走了一段,轉一道彎,眼前頓時一暗,這是一條較窄的過道,兩邊牆壁上挂着粉色的魔法燈,每一盞魔法燈下有一道門,一共有四盞燈,這裏的四間卧室是卡斯帕平日裏享樂的地方,極少邀請外人來。兩人剛走了幾步,空氣裏飄來若有似無地呻、吟聲,卡斯帕臉色微變,他一早就吩咐過今晚會有貴客來,怎麽還會有人!
當着瑞恩的面,卡斯帕不好發作,只微微沉了臉走過去,把其中一道門推開,裏面的聲音立刻毫無阻礙地透了出來,這四間房彼此相通,隔音效果并不甚好,這是卡帕斯特意吩咐的,為的就是個情趣,卻沒想今天倒成了笑話。
“啊……快,快!啊……太、太棒了!”女人高亢地尖叫着,身子跪趴在床上,随着動作來回擺動,胸前兩團白花花的胸器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
男人的身上還披着衣服,勾着唇角,一巴掌拍在女人的屁股上:“是我好還是你男人好?他天天在外面玩別的人,能喂飽你嗎?”
瑞恩早已經在第一時間後退了兩步,目光微垂,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卡斯帕滿臉寒霜,深吸了兩口氣,突然拿出一個魔法卷軸,朝着床上那兩人丢了過去,在聽到裏面傳來痛苦的尖叫聲後,果斷地關上了房門。随即也不知他在牆上按下了什麽,那道門竟然就這樣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塊完整的牆壁。
“讓你見笑了。”卡斯帕轉身的時候,臉上的陰沉早已消失不見,仿佛剛剛他放火燒的只是兩只蒼蠅而不是自己的妻子和斯威特公爵的兒子奧利弗。
瑞恩聳了聳肩:“生活總是會有一些意外發生。”
“比如?”
“某天醒來,門外突然多了個哇哇大哭的兒子。”
卡斯帕笑出聲:“确實是個意外,你就沒有懷疑過那個小家夥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換做平時,卡斯帕斷然是不會說出這樣失禮的話來,不過在經歷了剛剛那一幕的沖擊,他迫切需要有一個出口來宣洩一下內心的煩悶。
所幸瑞恩并不在意,無奈地笑道:“他一睜開眼就賴上我了,金色的眼睛,小小的一團,瞧着十分的可愛,所以我就收下了。”
“我對你的小寶貝越來越有興趣了。”卡斯帕側過頭,看着瑞恩:“謝謝你的安慰,我想我有心情去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很高興能幫到您。”
兩人說話間,一聲悶響傳來,整個房子似乎都輕微的震了震,瑞恩知道,那是被封在房裏的奧利弗,聽聞他的劍術已經達到了六階,區區一間密室應該難不倒他。卡帕斯臉色微沉:“瑞恩,很抱歉今天讓你失望了,改日我定當登門謝罪。”
瑞恩正色道:“您太見外了,今晚我通過您認識了不少貴族,還要感謝您的提攜。”
卡帕斯顯然很滿意瑞恩的識趣:“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免得讓那家人污了你的眼。”
瑞恩婉言謝絕:“您太客氣了,我的管家就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就好。”
卡帕斯沒有堅持,親自把瑞恩送到門外,目送他上了馬車,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眼底一片陰沉。
瑞恩的馬車駛出不遠就拐進了一條小胡同裏,掉了個頭,瑞恩疊着腿,靜靜地看向窗外不遠處的子爵府,耐心地等待即将上演的一場大戲。瑞恩并沒有等太久,一輛黑色的馬車頂着那熟悉的标志駛進了子爵府。片刻後,子爵府陸陸續續有不少馬車離開,那都是參加宴會的貴族少爺小姐們。再然後,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地落到馬車旁,低聲道:“少爺,斯威特公爵親自來了,那女人已經被燒死了,奧利弗重傷,卡帕斯子爵正在跟斯威特公爵對峙,不肯放奧利弗走。”
整個人隐在黑暗中的瑞恩看不清神色,只有那琥珀色的眼底閃着冷冽的光芒:“确定她死了麽?”
“是的,卡斯帕子爵用的是中級魔法卷軸,屍體已經完全不成形了。”
瑞恩閉了閉眼,淡淡道:“走吧。”
馬車靜悄悄地離去,朝着安格斯伯爵府前行。
在車裏閉目養神的瑞恩突然睜開眼,身體緊繃,如同出擊的獵豹一般迅速地沖出馬車,幾乎在他離開的瞬間,馬車轟的一聲,被炸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