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金鵬王（八）

忙碌的一個晚上。

蕭秋雨中了上官飛燕的飛燕針，命在旦夕。西門吹雪自小研習醫術，于解毒之法最為得其精要。但是西門吹雪聽到此事時，淡淡回絕了陸小鳳。蕭秋雨這種人，在他眼中死一萬次都不足惜。要不是看在陸小鳳的面子上。只怕劍神已經将此人丢在後山養花了。無奈之下，唐萬紫只好奮勇上陣。

“我會一點醫術。”紫衣少女挽起袖子，露出嫩藕般的兩截胳膊，躍躍欲試道：“雖然這個人很讨厭，但是讓他死在上官飛燕的手上實在是便宜他了。不如我救他一次，讓他死在西門吹雪劍下好了。”話雖這麽說，但是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這麽個小女孩會解毒。不過死馬當活馬醫，衆人将蕭秋雨當做一匹死馬，交給她醫治。

唐萬紫先褪下了蕭秋雨的衣物。施以針灸之法，需要明經絡、曉穴位。先切左右二手的脈息，判斷中毒的深淺。然後紫衣少女拿出一根長針，用火烤消毒，然後施以《太素九針。長針》中的“絕命針法：先是一針刺入其右手列缺穴，而後運針細感。再在病者的牽正、下關、承泣數穴，依次下了針……三炷香後，六十四根銀針已經全部施展完畢。然後便是催出毒素，這需要有人用內力來逼毒。想來想去，陸小鳳是個好人選，便讓他進來了。

看到蕭秋雨，陸小鳳的臉色相當精彩：

“你怎麽會針灸之術？”陸小鳳不住地打量紫衣少女，只不過眼光中多了些贊佩。紫衣少女被他盯得有些臉紅，搪塞道：“這個啊，我家祖傳的。中醫，尤其是針灸這門學問。都是以祖傳的形式繼承下來的。作為能延保子孫後代財源滾滾的一個辦法。像宋朝《新鑄銅人腧穴針灸圖經》那般的皇家著作也是不外傳的。總之，山人自有妙計，你只要佩服我就好了。”

轉眼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了。

當陸小鳳第三次為他輸完內力後。蕭秋雨才悠悠醒轉。花滿樓一直守在門外，知道他醒了便走了進去。聽唐萬紫說他的內力已廢時，嘆息道：“你若是聰明，一開始就不該入這個局，更不該淪為一粒棋子。”

“一個瞎子知道什麽！”

“聽說你與玉面郎君柳餘恨是生死之交，而柳餘恨本可以救你，卻只是觀望。那麽你肯定有不被信任的理由。”

蕭秋雨倒吸一口氣，這個瞎子知道的太多了。

雙方正僵持着，忽然房門被侍女推開。西門吹雪走了進來。西門吹雪的冷厲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他的人就如他的劍一般被人膜拜。蕭秋雨也是如此。負隅頑抗的心底防線，在看到這個白衣如雪，淡漠似冰的劍客時，頃刻崩潰了。除了真相，他沒有什麽好交代的：

斷腸劍客無情人。

蕭秋雨的平生知己只有柳餘恨一人。但是柳餘恨與“珠光寶氣閣”閣主閻鐵珊結仇，他那半張臉就是毀在閻鐵珊手下的。忽然有一天，大金鵬國的丹鳳公主找到他們兩個，向他們訴說了大金鵬國的往事，并請他們對付閻鐵珊。為了報仇，二人不假思索便答應了。 但後來蕭秋雨發覺丹鳳公主與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往來頻繁。蕭秋雨不是傻子，知道丹鳳公主很可能與霍天青勾結。于是他便告訴了好友。沒想到柳餘恨已經愛上了丹鳳公主。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無奈之下，蕭秋雨也淪為了上官丹鳳手中的棋子。

“原來是霍天青。這就麻煩了。西門吹雪，假如你不幫我，那我趁早當個甩手掌櫃罷了。”陸小鳳斜睨着他。西門吹雪依舊面無表情。

“西門哥哥還沒答應呢？”唐萬紫吃了一驚。現在她易容成了西門吹雪的侍女小雲。

陸小鳳摸着兩撇小胡子，笑問：“你說，要是我剃掉了這胡子。西門吹雪願不願意跟我走呢？”這話一出，所有人愣住。

“成交。”西門吹雪似乎來了興趣。于是陸小鳳施施然拉着小姑娘到了寝室。唐萬紫被他摁在椅子上，妝奁前的剃刀閃閃發光。而陸小鳳閉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樣子。這樣一來，不是誘惑她嗎？陸小鳳正當她定力很好嘛？！轉眼看到寶寶還在，于是淡定了。大義凜然道：“好，為了挫敗上官飛燕的陰謀，我幫你刮胡子。但是你不準睜開眼睛看啊！”又回頭把寶寶舉了起來，無聲傳話：“寶寶，你能幹這事的吧？要是我将陸小鳳的臉弄殘了，說不定陸小鳳會将你我賣到惡人谷去……那裏荒山野嶺的，還有烏鴉天天搶口糧~”

“叽叽！”随着一陣撲棱棱響，某黃球從主人懷中射了出去，然後伸出一雙小翅膀，拍起刀片，顫顫抖抖地伸向了無知的陸小鳳。陸小鳳聞到了一股稻米的香味，有些奇怪也沒在意。唐萬紫背過身，她還真不确定寶寶能不弄殘陸小鳳，當然，如果是她百分之百弄殘。

終于，黃球重新沖回了懷中。唐萬紫結結巴巴：“好，好了。”

“你看我這樣如何？”

一個下巴幹淨的美男子站在面前。眼眸點墨，深沉似夜。偏偏嘴角彎彎，帶着一絲戲谑。

唐萬紫愣住了。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這個人都太圓滑了，圓滑到讓人情不自禁地喜歡他。而且男女老少鹹宜。然後，她看到了陸小鳳眼中，那個傻傻的女孩。回過神來立即偏過臉去。耳畔卻傳來陸小鳳滿意的笑聲：“我怕女孩子被我迷住，所以才用胡子遮掩一下，現在我倒是想讓自己更帥點，這樣你才好被我迷住。”

唐萬紫：“……”應該弄殘了比較好。

請到了西門吹雪，那麽只欠去珠光寶氣閣走一趟。當晚，陸小鳳便派人送上請帖。如此萬事俱備，衆人便啓程趕路。一路上，丹鳳公主少不了和忽然英俊數倍的陸小鳳眉來眼去。但是唐萬紫就不好受了。于是便拖上同病相憐的花滿樓同乘一輛馬車。算着日子已經有七天，花滿樓還是看不見。看來那藥效不能治愈失明，想到要還那九十兩銀子。便有些心疼地唉聲嘆氣。

花滿樓關切地問她怎麽了。

唐萬紫打岔道：“真想知道霍天青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轉眼間，水光潋滟。

千島湖水從引水渠中流瀉而來，如一條玉帶穿過珠光寶氣閣。走過六曲長廊，便是主人待客之地。霍天青着一身文雅的青衫，腰佩香囊寶劍。當他起身介紹身邊的兩位清客時，嗓音醇厚，猶如古窖美酒。霍天青身邊還有兩位男子：峨眉“三英四秀”之一蘇少英，與中聯營镖局的總镖頭“雲裏神龍”馬行空。衆人在這裏等了片刻，便聽到一個山西大嗓門傳了過來：

“俺當是誰來了，這娃不是陸小鳳嘛。”一個白胖子走了出來，此人就是珠光寶氣閣閣主閻鐵珊。閻鐵珊與陸小鳳三年前相遇在泰山觀勝峰，也算熟人，當即聊了開來。茶過三巡，陸小鳳忽然話題一轉：“不知道嚴總管過得如何？”

蘇少英字正腔圓道：“是霍總管吧？”

“不。”丹鳳公主霍然站起來：“我們找的是大金鵬王的內務府總管嚴立本！”

此話一出，白胖子汗涔涔地下，轉身便離席。但是一襲白衣的西門吹雪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衆人都愣住不動了。霍天青立即出來打圓場道：“陸小鳳，今日我們好酒好肉地招待你，你卻如此對我們的閣主，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一，閻鐵珊交出財寶，二，跟我去見大金鵬王，當面道歉。”陸小鳳說出自己的條件。

“哼，你們懂個屁！那個大金鵬王就是個宋徽宗。整日鼓搗什麽詩詞書畫，要是将銀子給了他，他肯定會拿錢去糟蹋！”閻鐵珊反而冷笑，在他心裏，大金鵬王已經死了。而那個太子是個不成氣候的阿鬥。他知道今日必定要拼個魚死網破了。便立即吩咐蘇少英與馬行空擋住花滿樓與西門吹雪。自己與霍天青對陸小鳳動手。霍天青自诩為武林三十年來第一人，早想領教一下陸小鳳的厲害了，所以全力以赴。

頓時，珠光寶氣閣當中殺氣騰騰，五十年恩怨，百年離恨盡在高樓。

唯一置身事外的是“丫鬟”唐萬紫與丹鳳公主。唐萬紫一會兒擔心花滿樓，一會兒擔心陸小鳳，至于西門吹雪，她反而比較擔心蘇少英。 幸好蘇少英自強不息，劍神覺得此人有趣，于是将這場生死之戰當成了切磋。這才讓唐萬紫松了一口氣。再轉身張望時，卻發現丹鳳公主不見了。彼時陸小鳳已經将霍天青與閻鐵珊逼退。霍天青長嘆一聲，天之驕子如他，怎能忍受這等失敗？于是便對閻鐵珊道：“東家，你先走！”

閻鐵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抽身而去。

出了花門，閻鐵珊将長劍歸鞘。他并不顧及有人從背後偷襲，因為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都是正大光明的男子漢。

他只要顧着前面的路就好。

所以當那枚小小的銀針刺中了他的喉嚨時，閻鐵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看《陸小鳳》的時候，一直糾結霍天青這個人：他到底喜不喜歡上官飛燕呢？還有，他與霍休之間的關系是什麽。假如說霍天青利用了上官飛燕，那麽霍天青與霍休是利用與被利用，還是盟友呢？只可惜這個人死的太早了，沒有留下一句話給陸小鳳。假如各位看官與作者君的觀點有出入，請自動腦補作者也很糾結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