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只能活一個

景紹辭面對衆人的不斷勸說,仍舊沒有改變主意。

等他換上專業的搜救服後,兩個總裁特助簡直都要原地吸氧了。

假如景總要在雪山裏面出個什麽事,掏出他們自家族譜從第一行到最後一行全扒拉下來賣了,都不夠賠給景家的。

“景先生,這萬一您要是半路體力不支,我們……”

隊長這話說的有些猶豫,他也不是沒碰見過情緒激動的家屬要跟他們一起去的,但景紹辭這麽大個老板也這樣不理智,他也實在是沒想到。

“放心,我絕對不會拖慢你們的速度。”景紹辭面無表情的道。

11月8號下午5點,搜救隊正式出發。

他們一行人先駕駛越野車行駛至高地雪原,然後正式開始徒步搜救。

孫隊長一開始不斷地注意着景紹辭的狀态,但見對方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吭一聲,這才信了景紹辭之前說的話。

大約到晚上九點,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腰處。

“休息十分鐘。”

搜救隊員們聽到這話,立刻卸下登山包原地坐下。

景紹辭此時擡頭朝雪山峰頂望去,眉眼間滿是沉郁。

在他到達之前,警方已經調取監控看過,晏子修出了賓館就朝雪山方向走了,之後就再沒拍到過他回來的身影。

如今距離晏子修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在這種冰天雪地的環境裏,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出危險。

兩架直升機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如果今晚搜尋不到,接下來的難度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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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休息之後,搜尋隊再次出發,結果就在他們走到一處山脊上時,天空竟然開始下起了雪。

雖然只是小雪,但也無異于加重了搜救的難度。

結果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後,雪勢開始變大,孫隊長經過綜合判斷之後,對景紹辭懇切的道:“景先生,不能再往前走了,我要對你和我的隊員負責任。”

他本來以為還要跟景紹辭多解釋一會,沒想到對方只是點了下頭就配合的答應了。

孫隊長找了一處合适的山地讓隊員們搭建帳篷,等全部搭好之後,安排好值夜順序,然後讓其他人馬上進帳篷休息。

景紹辭從躺進睡袋一直到淩晨兩點,一直都沒有阖眼。

他怎會不知道多拖延一分鐘,晏子修的生命就多危險一分。

但孫隊長是專業人士,哪怕是他花錢雇來的,也要聽取對方的建議。

他腦子裏不斷思索着晏子修會在哪裏,想着想着,左手無名指突然像是被燙了一下。

景紹辭先用拇指摸了一下,然後坐起身來打開夜光手電朝手上照了照。

什麽都沒有。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景紹辭。”

景紹辭倏地睜大雙眸,然後立刻拉開睡袋站了起來。

見他從帳篷裏出來,輪班值夜的隊員打了聲招呼,“景先生。”

哪怕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走過去道:“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值夜隊員疑惑的想了想,然後搖頭道:“除了風聲,我什麽也沒聽到。”

景紹辭眉心微蹙,再次擡眸朝周圍環視一圈。

正如這個隊員所說,這深夜裏除了風聲,什麽聲音都沒有。

就在他失望之際,左手無名指竟被拉起了一瞬,這次景紹辭确定絕對不是他的錯覺。

“景先生,明天還要繼續找人呢,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隊員提醒道。

景紹辭點了下頭,轉身朝帳篷走去。

可回去之後的他并沒有鑽入睡袋,而是先站了一會,然後開始收拾登山包。

等東西都裝好之後,他用最輕的腳步從帳篷跨了出去,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才迅速加快了步伐。

臨走之前,景紹辭還在帳篷留下了一封免責書,如果他真的遇到危險,也跟孫隊長和他的隊員沒有任何關系。

理智告訴他,這絕對是個錯誤的行為,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感覺自己能找到晏子修。

這種感覺就像你暗戀的那個人寫的日記本放在你面前,明明知道不該窺探對方的隐私,但是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景紹辭憑着感應無名指的拉扯感,在深夜的雪地裏走了很久。

一直到晨霧漸漸被日出的光暈染成紅色,他心裏的感覺開始變的愈發強烈起來。

直到景紹辭看到遠處漸漸升起又被風吹散的火煙,想也沒想就邁開長腿朝那個方向跑去。

此時的晏子修,正在烤田鼠。

要說也是怪他自己,當時一心想着追人,飲水和食物全都沒有帶。

索性他已經确定了對方的方位,所以決定打架之前至少也要吃飽。

正在晏子修考慮回去要不要練一爐辟谷丹時,忽然目光鋒冷的朝西側看去。

“出來!”

這兩個字剛一出口,他就看見一道身影從雪坡那頭漸漸顯露出來。

這人徹底爬上來後,就遠遠的沖着他大吼道:“晏子修!!”

這聲音是……景紹辭?!

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晏子修唇瓣微張,望向景紹辭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頭沙漠裏才會出現的駱駝。

景紹辭一邊朝他的方向大步走來,一邊脫下背包護目鏡甩去一旁,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來找他打架一樣。

等人走到近前,晏子修開口道:“你……”

話還沒有說完,景紹辭竟一把将他擁入懷中,手臂勒的死緊。

晏子修下意識想要推開他,但聽到對方在他耳旁急促的喘氣聲,右手又緩緩放了下來。

兩個人就不知這樣抱了多久,景紹辭才放開了手臂。

“誰準你随便上山的!”

盡管以前見過對方冷漠不屑等各種神情,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景紹辭氣成這樣。

晏子修看着他,莫名有些氣短道:“好像是,我自己準的。”

好幾句話湧到嘴邊,但教養又讓景紹辭咽了回去。

晏子修看着他這副神情,猶豫道:“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的吧?”

景紹辭黑着臉,咬牙道:“我找狗。”

晏子修微蹙眉心回想了一下,然後認真的道:“那你可能找錯方向了,我這一路上都沒見到什麽狗。”

景紹辭瞬間感覺氣血上湧,一口氣卡在胸前,上不來也下不去。

看着對方好像呼吸不過來的模樣,晏子修好意勸道:“景先生,你緩口氣,冷靜一下。”

沒想到對方聽到這話,卻冷笑一聲道:“景先生?你上回不是叫我名字叫的挺好的嗎?”

一提起精神病院那件事,晏子修也頓時來了氣,“你冤我是瘋子,我都沒有舊事重提,你還要這般計較?”

景紹辭持續冷笑,“你沒瘋,那你獨自跑到這山上來做什麽?”

“我尋物。”晏子修回答的理直氣壯。

景紹辭深吸一口氣,“什麽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

晏子修想也不想便回道:“當然是你的命。”

話音落下,兩個人突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景紹辭迅速冷靜下來後,反省了一下自己,他确實不該對一個病人這麽兇,人找回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晏子修有些懊惱自己這番脫口而出,精魄找回來給景紹辭偷偷放回去就行了,短命鬼這遭也算是無妄之災,他又何必與他争執。

想到這裏,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話不得不說了。

“抱歉。”

“抱歉。”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愣了一下。

景紹辭首先錯開目光,開口道:“我們先下山。”

此時,晏子修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開始吸氣吐氣再吸氣,直到臉和耳朵都紅了起來,這才無比艱難的咬着牙道:“你,你親一下我眼睛。”

但凡還有第二個方法,就算是下刀山火海,入龍潭虎穴,他也絕不可能選擇這種。

可只有将他的靈眼之能暫時借給景紹辭,讓他看到兩根無名指上的那根弭魂線,對方才會相信他的說辭。

可晏子修卻嚴重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景紹辭絕對不會親他。

景紹辭看着他,做出了他自認為最大的讓步,“回家再親。”

無論如何,他得先把晏子修哄下山去。

“必須……”晏子修忍了又忍,才把後面三個字從喉嚨擠了出來,“現在親。”

景紹辭看着他,突然沉默了許久。

也許晏子修在過往的那些歲月裏,是真的喜歡過他的。

哪怕是已經精神分裂了,都放不下對他的這份執念。

想到這裏,景紹辭在一瞬之間莫名的釋然了。

就當是兄長親弟弟,到底還是晏子修的命要緊。

想到這裏,他就吐出一口氣,然後擡起手放在了晏子修的肩膀上。

可就在他緩緩靠近時,對方卻猛地推開了他,“等等!”

說完這兩個字,晏子修就倏地轉過身去,手捏道指在心裏默默道:師父啊師父,徒兒愧對您的教導,但事到如今已是別無他法,望您見諒。

再轉過身來時,景紹辭忽然發現他的眼睛有些紅。

“你就,這麽激動?”

晏子修現在心态崩的一塌糊塗,什麽也聽不進去沒所以只是微垂雙眸,語氣頹然的道:“親吧。”

景紹辭攥了攥手指,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接着就飛快的在他右眼上親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景紹辭覺得他的雙眸突然模糊了起來,所有事物都像蒙上了一層黑紗,霧蒙蒙的看不清楚。

他甩了下頭,然後用力眨了眨雙眸。

為什麽只是親了一下晏子修的眼睛,他自己卻要瞎了?

等景紹辭再次看清楚時,晏子修已經對着他舉起了左手。

“你知道你為何命短嗎,因為你少了一魄。”

景紹辭猛然一震,然後用一種恍惚的神情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有一根紅褐色的長線,連接着他們兩人的無名指。

幾分鐘後,終于解釋清楚所有來龍去脈的晏子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你放心,雖然此事不是我造成的,但此等修習邪術之人,我輩必定除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把‘我’這個字咬的有些重,畢竟這事本身就是原主做的,他不過是要将這筆因果了結了而已。

說完這些,晏子修便轉身回到火堆旁,将烤了一半的田鼠放在了火堆上。

景紹辭一個人消化了很久,将左手上的線看了又看,然後才艱難的開口道:“所以你,從來都沒有瘋?”

“景先生,那一直都是你自己的揣測。”

他現在也不計較了,畢竟對方這樣一個普通人,明知道有危險還上山來救他,以前的那些事便罷了吧。

等田鼠烤的差不多時,他起身将其中一只遞給景紹辭道:“吃完你就先行下山去吧。”

景紹辭看着他的臉,開口道:“要走一起走。”

晏子修張口欲說什麽,但想了想卻将樹枝塞到對方手裏道:“先吃。”

兩個人一口一口吃着,田鼠都沒了一半了,景紹辭才忽然反應過來道:“這是什麽動物?”

晏子修嚼了幾下将口中的肉咽下,自然的道:“田鼠。”

景紹辭:……

幾分鐘後,晏子修神色無奈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你不食此物。”

臉色鐵青的景紹辭,咬牙質問道:“誰會吃老鼠?!”

“那是田鼠,身上的肉是可以食用的,你一開始不也覺得不錯嗎?”

一聽到他說這句話,景紹辭就覺得腸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捏着拳頭死忍着才沒吐出來。

就在這時,兩人手上連接的弭魂線忽然動了一下,晏子修的眸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起身朝西南方向追去。

他們就這樣追到一處狹窄的山谷間,晏子修忽然擡手攔住了景紹辭。

“等等。”

此處只是入口,便彌漫着如此濃重的陰氣,裏面一定有個極厲害的東西。

“你留在這裏,我一人前往便可。”

兩人之間像是生出了某種默契,即便晏子修不說,景紹辭也知道自己跟去了也沒用。

“萬事小心。”

晏子修神色嚴肅的點了下頭,“我去去就回。”

話音剛落,兩個小紙人便從他袖間落下,飛速朝內跑去。

此處山谷的地勢極為隐秘,哪怕是來過一次的人也不一定能尋到。

晏子修一步一步的朝裏面走去,果然越到裏面,陰氣越重。

就在此時,前方探路的兩個紙人忽然與他斷了聯系。

晏子修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這裏竟被人布下了封魂陣。

原本此陣法只是為困冤魂,讓其永世難覓出徑,積年累月之下便會日漸消散。

可這山谷之間陰氣幾乎濃聚成霧,根本不像是收鬼,更像是……

養煞。

在這一瞬間,所有線索都連到了一處。

景紹辭乃九曜帝王之命,身上紫氣所到之處,萬鬼趨避。

此人與原主聯手,生生奪走景紹辭其中一魄,便是打定主意要以此魄養煞。

精魄中雖然帶有紫氣,但若以特殊方法煉化,養出的煞便再也不會怕任何至陽之氣。

如此,這世間便再無方法将其克化,足可以為禍蒼生。

無論出于什麽原因,晏子修都決不能坐視不管。

就在周圍的陰氣馬上要将他吞沒時,晏子修手捏太清訣,右手兩指淩空畫符。

“靈符一道,崇魔無跡,敢有違逆,天兵上行,敕!”

散發着金光的誅邪符所到之處,陰氣迅速消散,猶如冰消氣化,轉眼間便全都不見了。

可此時的晏子修卻眉心緊蹙,越發覺得詭異。

對方費了如此大的力氣,怎會這般輕易被他破開?

就在他困惑之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道開裂之聲,這道聲音雖然有些遙遠,但因山中寂靜,所以才聽的這般清楚。

等他擡頭向上望去,山谷卻開始輕晃了起來。

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麽事的晏子修立刻向谷外跑去,可再快的速度也趕不上雪崩。

就在這時,景紹辭竟從外面跑了進來,在看到晏子修瞬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外奔去。

此時山谷的搖晃更加明顯,周圍開裂的聲音也越來越密集。

就在兩人快要跑出去時,晏子修的右側忽然倒下一塊兩米高的冰壁。

危險發生的太快,等他反應過來時,景紹辭已經用背部抵住了那塊冰壁。

這樣大的重量壓在身上,但景紹辭卻依舊從齒間擠出一個字道:“跑。”

晏子修是為了他才深陷險境,無論出于什麽角度,他都不能讓他死在這裏。

此時晏子修看着景紹辭,整個人卻像是忽然傻了一樣。

“我讓你跑!”景紹辭大聲吼道。

晏子修看着他額角暴出的青筋,回過神後就忽然閉上了雙眸。

“乾坤陰陽颠倒生,萬裏雲游一步行。”

念完法訣,晏子修擡起一掌重重的推向景紹辭的胸口,“疾!”

下一秒,景紹辭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縮地成寸之術,他體內的靈力只夠施展一次。

此時的晏子修站在即将迎來雪崩的山谷之中,唇角卻微微揚起了一抹弧度。

原來除了師父師伯之外,此間竟還有一人願以性命相護。

可晏子修自己也忘了,明明他可以直接用法術離開,但他卻依舊朝谷口跑去。

正如景紹辭逆身而行一樣,倆人都傻的可以。

等景紹辭出現在東側山腰上時,西峰積雪也狂沒而下,掩蓋了整座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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