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飯睡覺打dota
對于正常的成年人來說只有煎蛋和吐司的晚飯不叫晚飯，所以現在倆正常人正趴在陽臺的欄杆上抽煙聊天等外賣，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景，忙碌而無聲。
北京這個夏天特別熱，最近下的幾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空氣中飽滿的的水汽被高溫一烤，那種悶熱的窒息感讓人生不如死，動與不動都是一身汗。
無奈倆人多少都有點煙瘾，這會兒只能光着上身開着窗子抽煙，連燈都懶得開。
“紹東快開學了吧？”蘇墨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手指上夾着的這根又快抽完了，他每口都吸的猛，卻嘗不出什麽味道。
羅旭趴累了，轉過身改靠在欄杆上，歪頭偷偷打量蘇墨，“估計還兩周吧，跟他媽置氣，沒回來。”
夜晚清淡的光打在蘇墨身上，那張臉沒什麽表情，看上去有點涼薄疏遠的感覺。蘇墨的眼睫略略垂着，睫毛下一圈黛色的陰影，眼尾的線條微微上挑，形成一個非常柔和的形狀。
以前許紹東總喜歡說蘇墨眼睛好看，其實不用他說羅旭自己也看得出來，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一見鐘情這種東西，第一眼看上的都是那層皮。
“如果他聖誕節回來的話約出來一起吃頓飯吧。”
那個平淡的聲音讓羅旭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他把那根已經燒到濾嘴的煙按滅，說了句，“行，沖你這句話他也得回來。”
這時候蘇墨的手機震了，下午接完羅旭那個電話他就把聲音關了，屏幕上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蘇墨把手機拿到耳朵邊，習慣性的說：“對不起，我不需要。”
“各種基金保險理財計劃收藏投資，都不需要，謝謝。”
“哦，那不好意思，請問什麽事？”
“我沒在電腦邊上，不知道QQ有留言。”
“嗯，家裏停電，手機還欠費，明天練不完了，沒事我不着急。”
“你手機欠費拿什麽給我打的電話？”
“哦，你是他哥們兒，他讓你跟我說一聲，嗯，行，我知道了。”
“等等……請問你該不會是那個聯盟的人類盜賊吧？”
“替我問候你母親！”
羅旭本來在旁邊悶頭聽着，這時候來精神了，伸手從蘇墨那兒把手機拿過來，“喂，哥們兒，問一下，你在哪服啊？”
“他不記得了，呵呵，我是他室友，要轉服過去。”
“二區薩菲隆是吧？好嘞～”
“對啊，他那號也是剛轉過去。”
“我怎麽知道他轉服幹嘛～反正我是過去殺你，呵呵～～拜～”
把手機還給蘇墨，羅旭抱着自己的筆記本樂呵呵的進屋付款轉服，然後坐在旁邊等處理結果。
卧室的空調一直開着，溫度冰涼冰涼的。
蘇墨跟着進來把T恤往蘿蔔臉上一扔，自己也套上一件，挨着他旁邊坐下來，說：“其實我自己也能玩。”
“60年代（注1）的時候你說要自己玩我肯定不攔着，現在的WOW不行了，時代變了。”羅旭一副‘聽哥的沒跑’的姿态，笑得無比淫|蕩，“各種代練，快餐號，玩家浮躁，都覺得自己牛逼，你一犯錯高玩們就冒出來了，絕對能把你罵成狗。”
蘇墨像看狗一樣看着羅旭。
“換句話說，一個人玩魔獸，難、憋屈、受氣，除非你有足夠厚實的臉皮和一顆坑隊友的心。”羅旭把胳膊搭上蘇墨的肩膀，“你太要強，輸不起，反正以前也是陪東子玩，現在他禍害美服去了我就禍害你，表客氣。”
蘇墨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我也是VS高手房混過的人，你懷疑我玩游戲的能力麽？”
“你的手速和意識肯定OK～可是dota和wow還是有差別滴，我帶你熟悉肯定比自己摸索快多了。”
“OK，你來，”蘇墨投降，“那幾家店怎麽辦？”
“這個你絕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蘿蔔開始對天發誓，“我雇的員工比我靠譜多了，反正我泡裏邊也沒事幹，只能靠這張帥臉增加營業額。”
“滾蛋。”蘇墨佯裝給了他肚子一個肘擊，蘿蔔配合的滾一邊裝死去了，蘇墨看着他那個賤樣笑了，這幾天郁結的煩躁總算稍稍緩解，“喂，通宵dota不？”
蘿蔔翻身坐起來，兩眼放光：“明兒個你不回家吃飯了？”
“就我媽那眼睛，我心裏有什麽事都能讓她瞧出來，我不想再提這些破事，真煩夠了。”
氣氛瞬間又變得有些微妙，蘇墨靠着床仰頭對天花板發呆，蘿蔔同學有點尴尬不知道該接什麽，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客廳的門鈴響了。
那麽一切就可以順其自然了。
“來吧，吃完飯咱們倆人黑，今兒晚上戰個痛快！”羅旭拍拍屁股站起來，朝還跟地上坐着的蘇墨伸出一只手，“無朋友不dota，無基友不魔獸，不管哪個，我都陪你。”
有時候你會發現你很難拒絕一個玩世不恭的人說出的正經的話，蘇墨終于還是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來。
“你做得到一晚上不抽煙麽？”
“真不一定能忍住，”羅旭無奈的聳聳肩，“dota這玩意兒，難免遇見豬一樣的隊友，要是不抽根煙緩解我怕被鄰居投訴擾民。”
“也是，”蘇墨表示贊同，“那咱倆就客廳吧，別開空調，煙随便抽，熱了就沖澡去。”
和很多人一樣，蘇墨不會跟大學同學深交的，因為他已經在高中交到了獨一無二并且無可取代的朋友，對于他來說，朋友這個詞的定義非常苛刻，所以在大多數人眼裏，蘇墨是個理性冷淡忍耐力無極限的人，說話從來都是點到為止。
人總會有一面會盡可能的做到完美，來達到別人的期望并且抵抗那些有意無意的冒犯。
在許紹東和羅旭那裏，蘇墨才活的比較真實。
在虛拟世界裏，他也可以。
Dota這種游戲打上就能上瘾，輸了的想贏回來，贏了的就想繼續贏，如果是雙方勢均力敵的比賽至少要進行40分鐘以上，一晚上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奮鬥一晚上的兩個人合上筆記本以後誰也沒看表，唯一的意識就是陽臺的日出有點刺眼，然後就一人占着一組沙發昏過去了。
蘇墨隐約覺得自己睡着的時候手機好像震過，也不知道是短信還是郵件，等他醒過來太陽正在西落。
這套一居室陽臺朝西，所以傍晚那會兒西曬特別嚴重，蘇墨覺得自己這一覺起來跟被水煮過一樣，渾身膩歪的難受，再加上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總之特別不爽。
旁邊的沙發已經空了，蘇墨有點納悶，蘿蔔那小子起來了居然不知道叫自己一聲。
羅旭拎着寵物箱進客廳的時候正好看見蘇墨迷迷糊糊的坐在沙發上，本來挺好看的發型愣是給睡成了鳥窩，劉海都飛了。
“喲，醒啦？快起來吧，你趕快洗個澡去，晚上咱倆出去吃。這游戲玩的，三頓飯都壓縮成一頓了。”
關門聲把蘇墨震清醒了，他先看見的羅旭，然後才看見羅旭手裏那個大木頭箱子，“就這麽着急接你的小情人？”
羅旭的小情人是一年前許紹東從加拿大爬蟲展上給他買的一條變異球蟒，白色蛇身的中段有一個花色斑紋，是一種概率非常低的變異品種，這玩意兒物以稀為貴，國內一共也沒幾條，羅旭寶貝的不行，恨不得抱着它睡覺。
前段時間蘇墨在學校趕一個暑假的課設，沒時間回來，他自己得飛雲南談進貨的事，所以才把寶貝蛇寄養在十裏河的寵物店裏，今天得空才能給接回來。
“看不見它我睡不踏實，差點把車開成飛機。”羅旭把寵物箱放在茶幾上，掀開頂蓋把球拿出來親了親，含淚罵道：“我就知道那幫寵物販子沒真愛，面條都瘦成這樣了！”
蘇墨被賤人逗笑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口吻揶揄：“得了吧，跟人家沒關系，看你給它起的賤名，注定了這苦逼球一輩子只長長度不長直徑。”
蘿蔔淚奔：“尼瑪！不帶這麽預言的！”
吐槽完感覺神清氣爽的蘇墨同學拿上衣服洗澡去了，留下捧着苦逼面條默默垂淚的苦逼蘿蔔同學。
從屬性上來說，蘇墨和羅旭都不太宅，只是夏天實在不适合外出活動，如果濕度能稍微低點，他們或許也會約幾個哥們兒泡吧K歌什麽的，但是現在他們倆能做的就是去超市把快要空了的冰箱塞滿，然後再好好吃頓晚飯。
吃飯的時候蘇墨接到了家裏來的電話，當初說好每周六回家吃頓晚飯，今天沒回家他知道這電話是肯定得來的，所以昨兒晚上dota的時候他就把借口想好了。
蘇墨淡定的往嘴裏塞了一片酸湯肥牛，說：“昨天本來都準備出門了，結果蘿蔔那小子失戀喝高了，我把他送醫院輸液這會兒剛出來，飯都沒顧上吃呢。”
正在喝湯的某人嗆着了。
“不用，大晚上的您別接了，我們打車就行。”
“那肯定，這您放心，煙和酒我都扔了，絕對不讓他碰！羅叔叔和阿姨去歐洲旅行沒回來，我肯定得管他。”
好不容易順了氣，準備奮起反抗為自己洗白的蘿蔔在蘇墨犀利的眼神威脅下枯萎了。
“媽，我下周也不一定回去，他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得看着他。”
“行，有事我給您打電話。”
蘇墨按了電話繼續淡定吃飯，忍無可忍的蘿蔔‘啪’的一撂筷子，“尼瑪你還我健康陽光的形象！”
蘇墨連眼皮都沒擡，“吃飯呢，別說夢話。”
羅旭反抗：“我腫麽不健康？腫麽不陽光？”
“我是說你沒形象，別誤會行麽？”最後一片肥牛塞進嘴裏，蘇墨掂量着感覺自己還不是很撐，于是補充，“蘿蔔，肥牛吃完了。”
“靠，我一片都沒吃你跟我說幹毛！”抱怨結束，再次被打敗的羅旭同學轉頭看着服務員，禮貌微笑，“不好意思，這個肥牛加一份。”
“咦，上午有人給我發短信……”
羅旭內心在咆哮，尼瑪老子被你說失戀說喝醉說輸液明明是老子開車還要被說成打車被抹黑還要給你點肥牛尼瑪你居然事不關己的在發短信發你妹啊發你妹啊！
“號練好了？奇怪……不是說那個代練家停電了麽？”
“那正好！”健忘蘿蔔滿血滿狀态複活，“你趕快吃，等回去我帶你熟悉熟悉游戲，咱倆找個能打進度的牛逼公會，争取下個版本拿個服務器FD神馬的。”
蘇墨皺起眉頭，“說全稱。”
“First Down，”羅旭解釋，“服務器首次擊殺新版本副本的關底Boss系統會在世界頻道刷屏公告，有成就。”
“FD是榮譽，公會實力怎麽樣，團員牛逼不牛逼用這個說話。”
“我跟紹東就有LK（注2）首殺成就，那時候為了這個好幾個星期都沒睡好，天天想的就是推倒阿爾薩斯。”
蘇墨：“你不是說他是在用生命毀魔獸的RMB狗麽？”
“在競争激烈的大服，FD買不來，也不屑于買。”羅旭滿臉無奈，“而且我木有說他是狗，表加那麽嚴重滴個人感情嘛！”
蘇墨：“哦，菜來了，吃飯別說話。”
羅旭內心繼續咆哮，尼瑪老子被你說失戀說喝醉說輸液明明是老子開車還要被說成打車被抹黑還要給你點肥牛帶你玩游戲尼瑪你居然忽略我忽略你妹啊你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