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跨越四年的兩次告白

WOW裏大部分龍形BOSS都是傲嬌屬性，它們掉落的物品裏不止有裝備，而且還很有可能有一只掉率遠遠低于0.1%的坐騎，以勾引玩家一遍一遍推倒它們。

巨石只核的二號BOSS就是這麽一只傲嬌龍，岩皮是一只玻璃石巨龍，深藍色的背甲上生長着無數玻璃石尖刺，巨大尾巴的末端嵌滿寶石，可是說是當前版本非常漂亮的一只龍，而他掉落的物品裏就有一只相同模型的坐騎。

5個蛋疼的人站在岩皮面前的時候內心都很不平靜，雖然坑道蟲BOSS過的很極限，不過至少沒團滅，尼瑪後面的小怪就蛋疼了！那個獵人每次都不負衆望各種引怪撲街，牧師大哥一路罵一路跟着撲，Darkness作為輸出還要偶爾充當治療替補，羅旭覺得自己那個DK號根本就是死打不死的小強。

蘇墨一直都很沉默，一方面是他玩游戲性格就這樣，典型的少說話多做事的高玩風格，另一方面就是這游戲他還在摸索階段，沒什麽可發表的看法，雖然另外兩個隊友确實水的可以，但他總有一種身為新人的自覺性，約束着他不吐槽不噴人默默忍受步履艱辛的副本進程。

其實所有游戲的BOSS總結起來攻略都是一種——T拉好，治療刷血，DPS猛抽，然後出什麽躲什麽。

有奶就牛逼這種高端玩家的指揮也停留在這個層面上。

【隊伍】有奶就牛逼：DKT上去開怪，地上有什麽躲什麽，別再讓我死了！

蘿蔔同學滿頭黑線再次躺槍……

【隊長】黑手一萬年：大哥，我也不想你老死，加油啊！

這個BOSS流程非常簡單，第一階段只要T穩定好仇恨，其他人站BOSS身後輸出就行，地上會随機産生岩漿，判定時間很充裕，及時走開就會非常輕松愉快。

就在BOSS輕松愉快被毆打掉着血的時候，羅旭開始打字——

【隊長】黑手一萬年：Dark，你懂得的= =

【隊伍】Darkness：求安逸輸出= =！

羅旭：“一會兒躲到岩石後面，跟BOSS三點一線。”

話音沒落，礦洞開始有岩石落下，血量低到一定比例，岩皮煽動翅膀騰空而起，身上的玻璃石尖刺疾風驟雨般飛射出來。

系統：獵神已經死亡。

系統：有奶就牛逼已經死亡。

狀況戲劇性的和剛才如出一轍。（╯‵□′）╯︵┻━┻【私聊】Darkness：要不要試試風筝？

【私聊】Summer：嗯

蘇墨已經看好了技能欄裏的幾個技能，所以當DK倒下的同時他已經按下【鏡像】。

游戲中小法師身邊出現了3個一模一樣的角色，憤怒的傲嬌龍瞬間混亂，盯着衍生出來鏡像猛拍，脆弱的鏡像只能承受一下傷害，而法師早就閃現加幾個連跳拉開距離，打兩個技能，等閃現CD轉完，再移動，然後維持這種節奏帶着BOSS在有限的場地裏轉圈，直到把那只傲嬌龍磨死。

羅旭贊賞的拍拍好友肩膀：“不錯啊！”

“比想象的困難點……”剛才的操作其實并不完美，技能時間卡的還不太精确，而且多餘動作有點多，蘇墨嘆氣，不過還是笑了。

【私聊】Darkness：還得練，不過第一次也算合格了。

【私聊】Summer：嗯= =

五人小隊繼續清小怪，這段路的小怪很密，而且巡邏的NPC進入戰鬥後如果沒有第一時間打掉就會引來更多小怪，因為有神奇的獵神同學，所以蘿蔔同學不可避免的各種陣亡。

蘇墨表示同情：“T真可憐。”

羅旭淚目：“所謂想傷害同伴就要踐踏過我的屍體！”

蘇墨：“明明是奸屍。”

羅旭淚奔：“尼瑪！太直白了！”

【公會】黑手一萬年：我受不了了【大哭】！

【公會】Darkness：退？

【公會】斷橋殘雪：我跟奶媽都等半天了，你們開荒呢麽？

【公會】黑手一萬年：不是，是拿我開涮呢T＿＿＿＿＿T【公會】奶媽不産奶：出來吧，組上我們效率刷幾次。

【公會】黑手一萬年：退吧。

從随機本裏退出來重新組隊，接下來幾個本簡直順利的如夢似幻！都是自己人，沒有低級錯誤和各種罵，打字扯淡的功夫就推完了好幾個随機副本。

羅旭他們打公會團，身上都是紫裝，對随機本的藍裝根本沒需求，Darkness雖然是滿級不久的新號，不過跟法師裝備不沖突，所以一晚上蘇墨換掉了那身環保綠裝，傷害也大幅提高。

剛才在巨石之核那個本裏就一直在注意那個Darkness，羅旭現在抗BOSS毫無壓力，所以有時間打字跟他聊聊。

【私聊】黑手一萬年：小Dark有大號吧？

【私聊】Darkness：嗯，七年老wower了。

【私聊】黑手一萬年：哎呀這麽巧～你以前哪個服的？

【私聊】Darkness：一直這服。

【私聊】黑手一萬年：好吧～我剛來沒多久=。=

【私聊】Darkness：陪法師來了？

【私聊】黑手一萬年：那必須。

【私聊】Darkness：你喜歡他吧？

羅旭愣住，手指一亂，游戲裏的DK走位失誤，如果不是騎士及時給了他一個【保護之手】險些被BOSS拍死。

【私聊】Darkness：看來我猜對了。

【私聊】黑手一萬年：嗯= =

【私聊】Darkness：你們在一起呢？

【私聊】黑手一萬年：沒有，好哥們兒……

【私聊】Darkness：他不是gay？

【私聊】黑手一萬年：他是……

【私聊】Darkness：有人了？

【私聊】黑手一萬年：剛分= =

【私聊】Darkness：那你不下手？

悄悄看了一眼正專心打BOSS的蘇墨，羅旭臉上挂着淡淡的苦澀笑容，敲打鍵盤，在聊天框打下理由——

【私聊】黑手一萬年：他跟我發小一起四年了，現在雖然分了，可是我知道他沒忘。

【私聊】黑手一萬年：我看了他們四年，知道他們之前所有的事，然後想着他們一起過，我特麽真下不了手！

【私聊】黑手一萬年：別告訴他，謝了。

看着聊天框，羅旭心一橫拔了筆記本電源，屏幕黑了也沒緩過勁兒來。

蘇墨瞥了旁邊一眼，繼續專心操控法師，問：“怎麽了？”

“不小心……把電源碰掉了，呵呵……”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羅旭拍拍蘇墨肩膀，“煙瘾犯了，我到陽臺抽根煙去，跟他們說一聲，我不上了哈。”

“嗯，反正也最後了，”蘇墨開始在聊天框打字，“你先去，我一會兒來。”

外面正下着雨，客廳沒開燈，他們都習慣黑着燈抽煙，不管是羅旭還是蘇墨。濃濃的水汽灌進室內，夾雜着細碎的雨絲，打在臉上有微微清涼的感覺。

羅旭真被臉上的溫度冰了一下！

詫異的轉頭，他看到那個惡作劇的家夥毫無捉弄了別人的自覺，一張漂亮的臉平淡不驚，黑暗中肌膚反而有一種亞光的透明質感，淡色的嘴唇輕輕抿着，略顯單薄不過形狀很好，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也染了水汽，隐隐含着笑意，目光沉靜而溫潤。

“發什麽呆呢，還不快拿着。”

羅旭回過神來，接住那罐貼在自己臉上的冰鎮啤酒，而對方已經打開拉環喝起來，他真的很喜歡用冰鎮的啤酒或者可樂來放松自己。

一些酒液溢出嘴角，沿着下颚優美的線條流下，喉結滾動，羅旭忽然覺得自己一直緊緊繃着的某根弦斷了，那些被壓抑得沖動變得不受控制，就那麽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果然，秘密這種東西不能随便說出來，難道就是因為網絡虛拟就……放松了麽？

啤酒清爽的苦味刺激着味蕾，而更刺激的則是細滑的微微顫抖的肌膚，細細輾轉，流連卻更想肆意深入。

鋁罐嘎啦啦的滾落在地上，蘇墨驚詫得大腦一片空白，等回神想要推開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用力壓在玻璃窗上，可是那個吻依然維持着若有似無的清淡。

兩片淺淺相觸的唇，熾熱濕潤的氣息交纏，真的忍不住了呢，羅旭心下嘆息，有種放棄掙紮的挫敗感。不過被壓住的那個人的反應很好的舒緩了那種挫敗感——墨一樣幽暗的瞳孔驚愕得有些渙散，垂散的發絲涼滑柔軟，蹭在臉上癢癢的很舒服。

蘇墨原本就有一種疏遠冷淡的禁欲氣質，壓住這樣的人本身就夠讓人失控的！況且還在反抗……

——反正吻了，已經沒什麽後悔的餘地了吧？

忍無可忍的蘇墨一拳打進對方柔軟的腹部，從那個吻中解放出來，他如釋重負般的深深吸着氣，冷冷的說：“想死麽？”

這一下力道很大，羅旭痛苦的悶哼一聲，胃裏瞬間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不過依然固執的維持這種姿勢，聲音悶悶的，有些沙啞，“不可以麽？”他難受的想哭，“我只不過沒說出來，只不過晚了紹東一步……蘇墨，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

只有第一次見面時他叫過自己全名……

似乎是經過艱難的思想鬥争，最終，抓着羅旭手臂的那只手放松開來，蘇墨仰頭靠在玻璃上，自嘲的笑了笑，“……知道又能怎麽樣？我們，不覺得很尴尬麽？”

“我不在乎別……”羅旭那個‘人’字生生被卡在喉嚨裏，因為他看到了蘇墨的眼睛，這如此親密暧昧的距離，那個眼神卻充滿冰冷和憐憫，一轉不轉的看過來。

“紹東，你也不在乎麽？”蘇墨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那張帥氣熱切的臉黯淡下去，“說到底我和你們不過才認識4年，你們可是二十年的哥們兒了。”

推開壓着自己的人，蘇墨徑直走過去，羅旭就是這麽個講義氣的爛好人，他想，那個擁有陽光般燦爛笑容的蘿蔔以後大概見不到了吧……今天發生的事會變成心裏的一個梗，即使多看對方一眼都會硌疼你。

蘇墨覺得自己快被窒息感壓抑得喘不過氣來，腦海裏盡是高中時青澀狂妄的樣子——三個人翹課、三個人在樓頂、三個人去網吧……自始至終都是三個人的故事。

龐雜的回憶片段在腦海裏橫沖直撞，直到他被人抱進懷裏。

“忘記紹東吧，就今晚……”毛茸茸的頭埋進那個瘦瘦的肩窩，溫熱的氣息吹拂的有些麻木的肌膚，羅旭用力擁抱着，貪戀的親吻着對方頸側的肌膚，“告訴我——”那聲音悲傷又蠱惑，“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

住在同一屋檐下又彼此熟悉信賴的兩個人，或許确實會相互吸引吧？即便這樣，他現在也做不到，蘇墨盯着緊緊扣在腰間的兩只手，終于下定決心，卻聽到——

“求你……”低啞得有些失真的聲音。

“阿旭，你贏了……我承認，”他轉過身，那張漂亮的臉上笑容無奈卻溫和，眼神也柔軟下來，“不過……”

未出口的話被一個熾熱而兇猛的吻牢牢封死在口中。

他們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原本就是年輕氣盛不計後果，有什麽好猶豫不決的？

蘇墨勉強釋然，伸手扣住對方後腦，不太熱切的回應，心裏的梗刺刺的疼着。

一吻結束，兩人都被撩撥得有些興奮，急促的喘息聲帶着異樣的暧昧味道，但這種氣氛很快冷卻下來。

“只有今晚，下不為例。”舌尖舔過嘴角，那裏還留着對方的味道，蘇墨有些尴尬的皺了下眉，“天亮以後麻煩正常點。”

“別說這麽掃興的話好麽？”羅旭粗暴的捏住蘇墨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嘴角噙着的笑容肆意粲然，忽然做沉思狀，末了認真的說：“說實話這一刻我意淫過很多次了～”

望着那張帥氣的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蘇墨顯示詫異，繼而啞然失笑。

羅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伸手輕輕撫摸過對方線條柔美精致的眉眼和鼻梁，最後停留在那張淡色唇上，聲音有些嫉妒，“明明是我們先說的話……”

◆

那是四年前陽光燦爛的9月，開學典禮結束，穿着西裝制服的新生從禮堂陸續退場。

少年模樣的蘇墨被人從身後拍了肩膀，不悅轉身，挑眉。

小羅旭笑得陽光帥氣，西裝上衣搭在肩上，襯衫領口敞開，領帶松散着，衣服下擺已經從西褲裏抽出來，聲音輕佻帶着玩世不恭的味道，“嗨～我哥們兒看上你了～”他朝身後指了指，忽然湊過來仔細端詳，“喂喂，要不要這麽冷淡啊！”

越過對方的肩膀，蘇墨第一次看見許紹東，那個人衣冠楚楚的樣子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正微笑着看過來。

然後蘇墨一拳打在羅旭臉上，握着手腕輕輕活動，“知道了。”

看着遠遠走掉的背影，許紹東過來拍拍哥們兒肩膀，“我說什麽來着？現在你信了吧。”

羅旭捂着嘴角回憶——

開學典禮上，紹東指着前一排一個背影告訴他那個人不錯，羅旭自告奮勇要去幫忙告白，紹東笑着搖搖頭‘你會被打’，羅旭當即表示不信，那麽斯文的人怎麽可能打人？

他舔舔被打破的嘴角，這拳還真狠！

明明是那麽纖細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