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ˉ??ˉ?°

胃脹氣事件之後，辛年完美诠釋了什麽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從一開始信誓旦旦要請吃飯坦白，到猶猶豫豫思考話術甚至求助星座占蔔和百度算命，最終還是頹廢且安心地跟在向祺鑫身邊做回了那個快樂的小傻逼。

他心裏的小人安詳地捧着一朵蓮花，佛光普照地為他指點迷津道，想不清楚的事可以留着慢慢琢磨，既然人在眼前，先貼貼再說。

健美操課的老師教完分解動作之後，就放着音樂讓大家合練一整套操，并按照學號分了組，讓大家有空也可以在課下組內練習，期末考核以小組自行排練的健美操表現情況打分。

老師按學號分組本是好意，想讓同院相熟的人湊在一起，結果辛年卻和找茬男李超分到了同個組。看到名單的時候，辛年和李超都很無語。

辛年上課還趴在桌子上和向祺鑫低聲讨論，晚上要不要去吃學校食堂剛開的火鍋串串。下課打開手機，他就發現“健美操四人小組”的小群發來好幾條消息。

【李超188********：晚上合練一下吧？】

【不過四級不改名：行啊，幾點？】

【李超188********：六點吧。】

【EllenWuwu：啊？可我五點半才下課。】

【李超188********：半小時還不夠吃飯？早點開始早點結束吧，我七點還要做動力學建模的作業。】

【不過四級不改名：好吧。】

【EllenWuwu：。】

等辛年看到群消息的時候，聊天已經進行到這裏了，他再想反對也沒用，只好對向祺鑫說：“吃不了串串了，健美操小組要訓練，六點就開始。”

向祺鑫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食堂，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快，去喝點粥吧。”

教學樓離食堂還有段距離，辛年沖到食堂，先搶着買了碗皮蛋瘦肉粥。趁辛年喝粥，向祺鑫又去另一個窗口給他排到了一個香腸卷。他吃完粥和香腸卷，時間也差不多了，和向祺鑫打了個招呼就趕去了約好的地點。

辛年緊趕慢趕地到操場，還是比約好的時間晚了兩分鐘。他小跑到組員面前，見其他三人都拿着面包包裝袋，更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我去食堂吃的，來晚了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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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揉起包裝紙丢進垃圾桶，不滿地看他：“沒看大家為了準時到都吃的面包，就你金貴要去食堂啊？”

辛年本來挺不好意思，被李超說得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我胃不太好，吃涼的會脹氣。”

“什麽少爺脾氣。”李超切了一聲。旁邊兩個組員和他們不同院，此時也覺察出氣氛不對勁，其中之一道：“不就遲了兩分鐘麽，說話那麽沖幹嘛？”

“好了好了，先排練要緊，再吵浪費的時間更多。”剩下那人調節氣氛。李超偃旗息鼓，拿手機外放了網上找的視頻：“我們就按照這個視頻走位，張聰1號，我2號，吳艾倫3號，辛年4號。”

視頻裏的2號就是一直在前面領操的人，動作也更複雜。其他人并不在意站位，就随便他擺布。本來辛年也不在意，但是分到他手上的角色最靠後最不起眼，顯然李超就是故意的。辛年不太開心，但又覺得因為這點小事跟人吵架沒意思，便悶悶地按了下去。

磕磕絆絆開始合練，脫離女生的示範，四個大男人的肢體劣勢就凸顯出來了，一會兒自己絆倒自己，一會兒走位時撞了臉，跳得一片混亂，幾乎繼續不下去。

辛年手忙腳亂地跟着視頻蹦，墊肚子的粥很快消化掉了，他肚子餓起來，又幽怨地想到半途夭折的火鍋串串探店計劃，一個走神做錯了動作，伸展開的手打到了後退的李超。

李超本來就心煩意亂，這下抓到把柄，直接停下來大罵：“你搞什麽鬼，這麽簡單的動作你都記不住？”

“不好意思啊，我……”辛年說了一半就被他打斷：“你除了不好意思還會說別的話嗎？每次都這樣拖別人後腿，我們活該陪着你耗時間是吧？”

辛年面人一樣的脾氣都被激出火了：“可是每次都是因為你找茬，大家浪費的時間才更多啊。”

“欸你耍橫是吧？”李超瞪起眼，忽然伸手推搡了一下辛年的肩。辛年猝不及防被推得退了一步，旁邊兩人還沒來得及撲上來拉架，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辛年背後走過來，猛地推了一下李超，李超沒站住，被推得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你他媽的……”李超的髒話剛出口，看清推他的人是誰的時候，氣勢就慫了一半，“向祺鑫你什麽意思？”

向祺鑫把手插進兜裏，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耍橫，看不出來？”

辛年趕緊從後面扯了一下向祺鑫的袖子，示意他別動手。旁邊兩個組員也勸架道：“好了，多大點事兒啊，至于打架嗎？回去把動作練好了再排，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先散了吧。李超你不是要去做什麽建模嗎？趕緊去呗。”

李超被扶起來，恨恨一甩手：“我哪敢跟班長比橫，您拍好了院裏老師的馬屁，還用愁自己的前程？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是老老實實做動力學建模吧。”

向祺鑫手裏還拿着打包的串串，不想沖動行事浪費糧食，聞言毫無所動。而剛才還在勸向祺鑫的辛年卻上前一步，握住向祺鑫拎着串串那只手，指桑罵槐地笑着說：“我還以為李學霸這麽着急，得是把哥德巴赫猜想證出來了呢，就那小模型，我課間十分鐘都做完了。走吧新氣象，吃串去。”

辛年說完看也不看李超鐵青的臉色，拉着向祺鑫離開操場，走出去好遠，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動作，觸電一樣松開手，心虛地搓搓手掌，轉移話題道：“你怎麽還打包回來了？”

向祺鑫說：“你晚飯就喝了那一小碗粥，這會兒肯定餓了。我嘗了食堂的串串味道還不錯，就挑了幾根帶回來。先回宿舍，我去宿管那裏熱一下你再吃。”

“好~”辛年炸開的毛被撫順了，連說話尾音都帶着點得意的飄。

兩人并排站在微波爐前面等的時候，辛年盯着浸在湯裏的串串在轉盤上打轉，帶着笑意輕輕哼起歌。向祺鑫看他一眼，過一會兒又看一眼，沒忍住，伸手揉了一下他天然卷的頭發：“這麽高興？”

辛年“唔”了一聲，嘴角壓着笑意看他：“怼人好爽啊。”

向祺鑫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下次早點發飙，剛才要不是我到得早，摔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我發飙也是因為李超罵你，”辛年氣得鼓了一下腮幫，很快又緩和下來，篤定地說，“但如果我摔到地上，李超肯定就在醫院了。”

“嗯，我會把他揍進醫院。”向祺鑫自然地接話。

辛年“嘿嘿嘿”地笑起來，正好微波爐“叮”的一聲停下了，他激動地拉開門，小心地去拿裏面香氣撲鼻的串串桶，捧在手心裏，隔着騰起的霧氣看着向祺鑫：“快走快走，都是我愛吃的，我要全部幹掉。”

向祺鑫坐在樓道盡頭的公共用餐區，托着下巴看辛年吃得歡，感覺自己就像看着家養的小松鼠吃東西一樣。

“不過你今天好拽，爽死我了。”辛年一邊吃一邊笑着說，“雖然我很煩李超，但是沒想到你會真的動手，我一直以為你不會生氣呢。”

“誰沒有脾氣？”向祺鑫無奈道，“只是最近沒人惹我而已。”

“那之前惹過你的人呢？你都打趴下啦？”辛年開玩笑地說。

向祺鑫卻沉默了片刻，回答他：“斷了三根肋骨。”

辛年愣住了幾秒。向祺鑫看着他，順手用拇指給他擦了一下沾到油的嘴角：“吓到你了？”

“有一點。”辛年老老實實說。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向祺鑫低頭拿餐巾紙擦手，“不過後來就學會控制了，你看這一學期，我的人設不是立得挺好的嗎？”

辛年實在想象不到向祺鑫動手打人的樣子，私心裏總覺得他是一個體貼又善良的男媽媽。但他又回想起開學第一次見到向祺鑫的心情，當時看到向祺鑫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看着自己，他其實潛意識裏是有一點害怕的。

向祺鑫看到辛年停下吃得歡脫的嘴，難得地沉默下來。他有點後悔告訴辛年，現在讓辛年害怕他了，他的心底也微微漫過一陣沮喪。

但辛年忽然側過身，張開手臂抱住了他。這是一個不摻雜任何情欲的，坦率又簡單的擁抱，辛年用自己的胳膊環過向祺鑫的腰，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擡起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新氣象，你很好。”辛年認真地說，“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力量用在欺淩弱小的時候才是讓人害怕的暴力，可你的力量是用來保護別人的，那叫安全感。”

向祺鑫愣了好久，才慢慢擡手摟住他，還給他一個擁抱：“謝謝。”

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課，向祺鑫帶着院裏的任務，留下班裏的同學開一個簡短的消防安全主題班會。偏偏李超氣還沒消，不肯配合他的工作，還揚聲說：“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為什麽要占用我的正常吃飯時間？平頭百姓就可以随便使喚嗎？”

“你可以去吃飯。”向祺鑫完全不給眼神，自顧自打開ppt。李超見沒人響應他，面子上挂不住，拎起書包就摔門而去。

“媽媽別理他，這憨批一天天跟人家欠他五百萬似的。”底下同學鬧了幾句，都樂呵呵地捧着向祺鑫說話。

“要不說咱媽脾氣好呢，那誰那麽賤，我真是見一次想打他一次。”

“好了，大家都餓了，我們快點講完快點散會去吃飯。”向祺鑫打開ppt，語氣平和地侃侃而談，除了辛年，甚至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向祺鑫對着李超一閃而過的冷意。

開完短會之後，向祺鑫宣布散會，中午還有辦公室的其他工作，只能匆忙買了點速食，讓辛年自己去吃飯。

辛年心裏想着事情，一個人晃到食堂，随便買了點吃的，坐在一張空桌上心不在焉地吃着。

“你好，請問這兒有人嗎？”旁邊走來一個端着托盤的女生，指着他對面的位置問道。

辛年搖搖頭，把自己的托盤往面前收了一點。女生放下盤子坐下，正好和辛年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認出了對方。

“啊，你是那個小學弟。”“關瑤學姐。”

“不用客氣，叫我關瑤就好啦。你是叫辛年吧？”見辛年點頭，關瑤忍不住笑道，“上次我就想着，你和新氣象的名字湊在一塊兒，太喜慶了。對了，新氣象呢？”

“他去學院辦公室幹活了，時間太緊就沒來食堂。”辛年很自然地回答。

“你們倆很熟啊，你對他的動向這麽了如指掌。”關瑤随口道。

“啊不是，因為我們一直都呆在一起，不是，是他很照顧我，不，我和他，啊……”辛年被莫名的赧然填滿心口，緊張起來舌頭差點自行打結。

關瑤又笑了：“我随便問的呀，你這麽緊張幹嘛，跟被我捉奸了似的。”

“不是不是不是！”辛年腦袋搖成撥浪鼓，差點把自己給晃暈了。

“诶呀好了好了。”關瑤笑得筷子都拿不住，好半天緩過來，道，“真可愛，難怪向祺鑫喜歡跟你呆在一塊兒。我上次碰到他，雖然還是那張面癱臉，但能感覺到他狀态好了很多呢。”

辛年抿着嘴思考半天，還是開口問道：“關瑤學姐，你是他的高中同學，我想問你一些事情。我知道我這樣問挺冒犯的，如果你覺得不合适也可以不用告訴我。就是，向祺鑫高中的時候是不是經歷過什麽事情？他平時雖然挺好的，但我總感覺他有點心結。”

關瑤沉默半晌，嘆氣道：“說起來也不算什麽秘密，我們同一個高中的都知道。新氣象本來是體育特長生，一直在省游泳隊訓練，高三的時候去參加全國錦标賽，拿下名次是有機會進國家隊的，還能拿到保送名額。他平時游泳成績那麽好，我們都以為他那次穩贏，結果過了好久沒見他回來上課，同學打聽了說是……違規被禁賽了，比賽資格取消，而且好幾年都不能參加大型賽事。然後那年高考前我就沒見過他，直到畢業聚會，他才出現過一次，跟我們說他要複讀一年走文化課高考。”

“違規？違了什麽規？”辛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關瑤蹙眉猶豫一陣，才告訴他：“他打人了，把同隊選手打斷了三根肋骨，直接送進搶救室。”

辛年嘴唇顫了一下，輕聲道：“為什麽啊？”

“我也不知道，新氣象沒跟我們說過。”關瑤勸他，“你別因為好奇直接去問他，我怕戳了他傷疤，好不容易樂觀一點，到時候更難受了。”

辛年悶悶地應了一聲好。

離向祺鑫幹完活還有很久，辛年不知道該幹嘛，就坐在辦公室外的樓道裏，安安靜靜地等着他出來。

幾個小時之後，向祺鑫檢查完表格，把它提交給導員，推門出去下了樓梯，剛走兩步就看見臺階上團着一個小小的人影。

“辛年？”向祺鑫走上前，看見辛年抱着膝蓋擡起頭，有點悶悶不樂。

向祺鑫輕輕走下臺階，在他面前蹲下來平視着他：“怎麽了？誰給你氣受了？”

辛年搖搖頭，然後張開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向祺鑫整個人僵在原地，腿都蹲麻了也不敢動，半晌小心翼翼到幾乎屏息地問他：“辛年，為什麽要抱我？”

辛年沒法告訴他真實原因，只能賭氣地抱着他不撒手：“我就是想，不行嗎？”

“可以的，”向祺鑫心跳如擂鼓，伸手拍拍他，又重複了一遍，“可以的。”

向祺鑫一如既往的包容更刺痛了辛年。他相信向祺鑫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會亂發脾氣，不會恃強淩弱。因為了解，所以他更加難過地聯想到，在向祺鑫同等的暴怒之前，是發生了怎樣令他崩潰失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