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相信
第19章 我相信
“姑娘,真的要送走妙兒嗎?就不能留下嗎?”縷衣撫摸着懷裏正揩蹭她撒嬌的妙兒,失望道。
長翎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是早上沒看到六皇子的表情,我才剛提到‘貓’字,他好像就恨不得将我碎屍萬段一樣,妙兒送人了也好,不必留在府裏省得日夜擔心那瘋子會否拿刀來砍。”
“可是可是...殿下他既然怕貓,不會敢來殺妙兒的,我們繼續封住妙兒穴道,瞞着別人偷偷養呀。”縷衣死命摟着妙兒,都難過得快哭了。
“沒用的。”長翎嘆息道,“那瘋子不敢,難道他就不會叫人偷偷往妙兒吃的東西裏下毒?而且,皇子府如今封了,皇上的人成天守在外邊,我們每次出去都得找到何時合規的理由再去申請,申請了也不一定能通過,這樣的話,就連将妙兒養到後山定時喂食都不能了,等批準下來,妙兒不得餓死?”
“縷衣,算了,我們給妙兒找個好人家吧。”
“可是...奴婢聽說現在藁城的人都興吃貓肉,奴婢是怕...”說到這裏,縷衣低頭看了看妙兒,眼眶都紅了。
“沒事,咱們給妙兒選主人時,謹慎些吧。”長翎心裏也有些忐忑。
小時候在洛城,鄉下貧瘠地方,貓都是每家每戶養着抓老鼠用的,甚少人吃貓肉,而且貓肉可是酸的,不好吃。
但來到藁城還真是怪,不少人竟興起了吃貓,一只只用從淮南運來的荔枝柴烤得像烤鴨似的貓還經常能在一些高檔些的食肆裏看到。
趙長翎的出府申請被駁回來,一位高瘦面頰凹陷,面容刻薄的帶刀的指揮使身穿紅大褂來到她跟前。
他是負責統領鎮守城西皇子府的指揮使,馮志山。
“皇子妃,您身份尊貴,又是後宅婦人,實在不宜在外抛頭臉,尋個貓主而已,交給屬下吧。”
趙長翎腹诽,都落到這麽破落的皇子府裏了,還尊貴呢...
沒有辦法,只能等待這個馮指揮使把收養的貓主尋來。
馮指揮使效率倒有,不一會就找來三個有意向收留妙兒的主人。
一個是衣着華貴,颠着肚子很有福相的中年男人,一看他笑得慈祥,又富貴有閑的樣子,一定是有大把閑餘時間所以想養只貓打發打發,定能每日有魚有肉,将妙兒養得肥肥白白。
趙長翎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旁邊的縷衣連臉色都變了。
她忙拽住主子衣角,在她耳邊小聲道:“姑娘,這人就是拾祿樓的老板元一!”
拾祿樓是啥地方?拾祿樓是城東的靠荔枝柴烤乳貓出名的!
長翎青了臉,揮袖:“這個人不行,淘汰了!”
随後進來的是一個抱着一位小少爺的乳娘裝扮的婦人。
“小少爺,您看看那小寵可合您意?”婦人問手邊抱着的孩童。
那小孩突然露出兇相:“好!那身毛色漂亮!我正缺一張這樣的毛皮來做手爐,就它了!乳娘,我就要它!”
長翎連忙抱起地上正要往那乳娘腳邊蹭擦撒嬌的糊塗蟲小妙兒,斥令一旁的護衛道:“把這兩人攆出府!趕緊的!”
最後來的一個更離譜,是個衣衫褴褛,幾天沒吃過飯的乞丐,趙長翎一看他進門時看見小奶貓涎末都淌了出來,連門都沒能讓他進入就趕緊讓人把他趕跑了。
後來馮指揮使也陸陸續續找了一些有意收養貓的人,都無一靠譜,趙長翎甚至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瞧不起皇子府裏的人,所以都不用心去找,随便敷衍了事。
趙長翎抱着這只雪滾滾的只會一味賴在她懷裏撒嬌的奶貓,嘆了口氣。
這事咋這麽難?
此時在喜春堂的廊道處,李公公剛剛從外頭回來,急急朝六殿下禀報道:
“殿下,張丞府的六公子、周府的幾位公子、駱府的、曹府的...大家知道殿下被皇上下令軟禁府中後,都如釋重負,城西剛開到一半的地,大家都不肯過來開了!”
闵天澈擡頭望了一眼游廊外銀灰色的天空,口中喃喃:“今天立冬了。”
“立冬過後,還有半月就是小雪了。殿下能料到小雪之後會有瑞雪,但是如今開荒之事明顯是來不及了...”李公公郁悶道。
近幾年來,藁城雖然也冷得慌,卻很少有一連下好幾場雪的時候了,所以到了來年收成都不是很好。去年冬天下了幾場雪,所以今年藁城三縣收成也還可以。
“來年南邊旱災,水稻會失收。”闵天澈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
李公公深知六殿下鑽研天文氣象還有相術學,去年那幾場雪在早春的時候就被他料到了。
所以他說今年有瑞雪,提前多開些荒地埋肥,那麽來年藁城一定會是豐收。
但他說南部失收,那就一定會失收。
他想來年将北方的豐收來補南方的缺失,他知道他這瘋子說的話,外邊沒什麽人會信,包括皇上在內。
所以他也懶得解釋,只會用自己的辦法。
但李公公還是相信,他殿下所說的,準是八九不離十的。
問題是,現在殿下被軟禁在此,外面已經沒有人肯幹活了,光靠府裏這幾畝地,肯定遠遠不夠的。
“沒辦法了,李公公,麻煩你再跑一趟,将琳琅大街的部分商鋪賣了,然後,府裏的庫房還有些文玩...”
“殿下!那不成!琳琅大街的收入主要供邊境的私募軍,雖說萬順有自己的軍隊,但那數目太少也太弱了!一旦東昭來襲,勢必抵擋不住的!”
闵天澈在邊境安插了一支僞裝成山賊模樣的私募軍,主要聘用從境外三不管地帶裏抽選的優秀人才,所以雇傭金并不便宜。
東昭狗子不時會派些游散的軍隊來試探邊境,如若不是有這支私募軍在,萬順的士兵根本就抵擋不了。
“而且,即便折了鋪子套了錢,并不是說雇請人開完荒就完事兒了,來年開春的耕種怎麽辦?總不能一直燒這些錢,鋪子賣了以後就不能生錢了!”
闵天澈望着廊外片刻,幽邃不見底的漆瞳裏倒映出了紛擾的飛絮,外面已經開始下起小雪了。
“開荒之事緊急,別無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趙長翎将妙兒留給縷衣照看着,她獨自在府中散步,順便到各處看看,能不能尋到個無人的旮旯,能藏起妙兒的。
然後,她就遇上了指揮着奴仆用木頭車從庫房運送物去變賣的李公公。
趙長翎心下覺得這畫面熟悉得很,恍然想起來榮陽侯府近小半年來被姓端木的敗掉銀錢後,侯府好像也曾經這麽大開庫房,将掏箱底之物運出去典當的情景。
長翎敏感地感覺到自己轉移藏在皇子府的財産也變得危險了起來,遂假笑着過去,想探一探情況。
李公公覺得皇子妃為人靠譜,也不擔心她瞧不起殿下,便老實地跟她道:“殿下想套了錢,請人開荒。”
接着,又一五一十地跟她講起關于六殿下能預測天文、掌握來年運勢的能力。
“結果去年大寒之後真的足足下了十天的雪,殿下他說了十天,就真的一天不少一天不多,恰恰是十天。”
看着李公公佩服又虔誠的表情,趙長翎神思游走,因為李公公的話讓她恍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也跟他口中所說的六殿下一樣厲害的人。
李公公說完,見皇子妃在走神,便以為她也和旁人一樣,也不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公公黯然:“皇子妃,可能您不相信,覺得是無稽之談...但...但殿下真的...”
“不,我相信。”趙長翎回過神來,笑盈盈道,“在大昭時期,能占星蔔相還能預測天道運勢,是門大學問呢。有不少古籍記載着這些相看的方法,只是,如今東昭萬順以天春山脈為界一分為二,不少大昭時期的輝煌全都落在東昭那邊,倒顯得咱們萬順貧瘠了。”
“以前有一個人,就曾教過我如何預測氣象,只是我都不能學到皮毛而已。”趙長翎談起這“一個人”時,表情突然變得極其溫柔,卻又帶着點淡淡的落寞。
說到這裏,長翎突然就想起了什麽,眼神一亮,拳頭錘着掌心道:“李公公,我這裏倒有個好法子!興許可以幫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