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從未如此溫柔

她從來沒有見過顧醫生這麽溫柔的時候，吃醋地問：

“你同病人說話都是這樣柔聲細語的嗎？”

顧醫生聞言，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還是照實點了點頭。

果然，一得到肯定的回複，泡泡直接就轉過去了身子。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泡泡，以為她是不想見到自己，便說：“我走了。”

泡泡這種情況，不适合情緒激動，她确定她安全就好，怕自己待的時間長了，泡泡太過激動，不利于恢複。

泡泡不理她，還是不轉過來身子，鑽在顧醫生手心裏面的手卻緊緊地捉住了她的手指。

死死地抓着她，不讓她動。

顧醫生看到這裏，也不明白到底是讓走還是不讓走。

她不敢亂動，怕自己動作牽扯到泡泡身上，她現在渾身不能活動一下，就只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在一張床上。

全程有護士親力親為，媽媽過來準備幫忙，護士怕她碰到了泡泡的身子，直接阻止了。

她沒敢動，眼神望着泡泡身上五彩缤紛的管子，呼吸都急促起來，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床尾，泡泡的右腳搭在一個白色的支撐上。

她的右腳踝骨折，為了利于複傷，直接吊在了床尾。

泡泡白皙的腳踝上打上了繃帶，包的跟個粽子似的，沒有綁繃帶的地方，也是傷痕累累，青紅一片，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來。

當時打的得有多很啊，可她卻硬是不挪一下。

那種肋骨斷裂的痛，一定很難熬吧。

她揉着眼睛，放下手的時候，手指上都是濕意。

不知何時，泡泡已經轉過了身子，看她望着自己的腳偷偷地哭，慌忙說：

“你別難過，一點都不疼的，你都不知道我媽媽待我多好，我估計在她肚子裏面都沒有過這樣好的待遇，你不要哭，我一點都不疼。”

許是怕她不相信，泡泡想要舉手證明一下自己的話。

只是手剛舉起來一點點，已經疼地受不住了。

她的動作，顧醫生都看在眼裏，她忙按住她擡起的手，急切安慰：“你不要亂動，牽扯到傷口不利于恢複。”

“那你別走了。”泡泡小聲撒嬌。

她在這裏無聊死了，手機不能玩兒，除了睡就是吃，要麽就是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連上廁所都不用動。

她無聊地把天花板上的220塊瓷磚數的清清楚楚。

對于一向活潑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難熬了。

她想同顧醫生說說話，哪怕不說話，就看着她也好，也比自己一個人無聊好過。

顧醫生剛要說，她不能在這裏太長時間，即便她是醫生，護士一會兒也會來趕自己走的，可是她看到泡泡祈求的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拒絕。

于是，輕輕替她掖好被子，輕聲哄 ：“我不走，你先睡會兒吧，我看着你。”

泡泡搖搖頭，她不想睡覺，她怕一睡着，再醒來，就看不到顧醫生了。

正在這個時候，護士拿着藥過來了，對顧醫生禮貌地說：“顧醫生，時間有點久了，您還是先出去吧，等到下次再過來。”

這是無菌環境，除了喂飯，換藥的護士，其他人根本不能待太長時間。

顧醫生接過護士手裏的藥，輕聲說：“我來換吧。”

她是一個醫生，自有一雙精巧無比的聖手，精密複雜的手術做起來都是游刃有餘，更何況換藥這種小事。

可是值班的護士卻是個負責人的人，即便是對着顧醫生，她也不願意，她要對自己照顧過的每一位患者負責，所以不好意思地說：

“真是不好意思，顧醫生，我不能給您，這是我的責任所在。”

顧醫生一聽，只好小聲說：“我在旁邊看着，換過藥，我再走，好嗎？”

護士從來沒有想過，高冷理智的顧醫生竟然能夠這麽溫柔。

當下，也不好意思拒絕了，雖然不合規矩，但是，誰讓她是顧醫生呢？

護士掀開了泡泡身上的被子，拿起剪刀利落地剪開了她身上的繃帶，她腹部都是傷痕，肉眼可見處深青交痕立現。

護士抹藥的時候，雖然很認真負責，但是也是真的疼。

泡泡想說，你輕點兒，又怕顧醫生聽了難受，只好死死地咬着牙。

疼的額頭上都是汗，硬是不吭一聲。

她看泡泡額頭都是汗，拿起床頭的無菌紙，替她細細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護士手法很是熟練，不一會兒，就換完了藥。

她看泡泡疼的臉都變形了，硬是不吭一聲。

心裏也是非常佩服泡泡的毅力，比着那些還沒有碰到就喊的天翻地覆的病人，她倒是很欣賞泡泡這樣的。

最起碼，不用哄。

換完了藥，護士忍不住再次催促：

“顧醫生，您還是先離開吧，她需要休息一會兒，跟您說太多的話，不利于她恢複。

等她睡醒了，差不多該吃飯了，到時候，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又是一番折騰。”

人家已經禮貌地催促三次了，如果再堅持下去，實在是有些厚臉皮了，顧醫生哄着泡泡松了手，答應一會兒還過來看她，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監護室。

回了辦公室，還沒兩分鐘，便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

門打開，是一臉面無表情的紀捷。

“你還好嗎？”紀捷知道泡泡進了重症監護室，擔心的不行，找了她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人。

她去過重症監護室，泡泡都在熟睡，她看狀态還可以，便偷偷走了。

顧醫生看紀捷一臉的黑眼圈，眼神沒有一點光彩，臉上一臉木然，比自己狀态還差。

“還好，你們怎麽樣了。”她問的是紀捷和鄭老師的事情。

雖然過程很狗血，但是卻把人折騰的不清。

“還好吧，她母親要她生下孩子，我也沒有意見。”紀捷輕輕解釋。

有意見沒有意見又有什麽關系，從一開始，鄭老師選擇的都不是她。

顧醫生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大半，日子終究是要自己過的，誰也代替不了誰。

紀捷是自己的同事，鄭老師是泡泡的發小，更何況這終歸還是紀捷，她們自己的事情。

她看着紀捷，還是忍不住相勸：“這終歸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想說的是，百佳凡你到底怎麽想她的？”

“我當她是個小孩子，何況她比我小那麽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紀捷面目糾結，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此種種，全部都怪自己，可自己又能去怪誰呢？

“如果不喜歡，趁早斷了比較好，越是糾纏不清，以後越是無法決斷。”

顧醫生只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兩句。

紀捷哪裏都好，脾氣溫和，不似自己，對誰都是冷冷清清地。

可她一路走來全部都是靠自己。

因為鄭老師，大學的時候便同家裏出了櫃，後來她爸爸媽媽直接把她趕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家一趟。

如果，鄭老師能夠堅持一些，勇敢一些，她們兩個的日子，是誰看了都要羨慕的。

可是，現在這種一團糟的局面，又能怪的了誰呢？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紀捷确認泡泡沒事，便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走路的步伐沉重異常，跟之前愛開玩笑，步伐輕快的時候仿若兩人。

顧醫生望着紀捷，想起之前她那樣意氣風發，看誰眼睛裏面滿是笑意，現在卻看誰都是一副木然的模樣，根本不知道她的目光聚集在哪裏，心裏也是一陣抽痛。

泡泡在裏面待了兩個星期，身體恢複的差不多，醫生開單子讓去做了一個胸腔檢查，如果确認沒事的話，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這個時候，就體現了人多的好處，陳先生、韓女士、顧醫生、護士一人扯着泡泡床單上的一角，把泡泡平穩地挪到了擔架上。

然後，陳先生一路推着，把人推到了一樓。

做完檢查，又把人原樣退回來。

路上的時候，泡泡一只緊緊拽着顧醫生的袖子，眼睛切切地盯着她。

目光沒有挪動一下。

把人推進重症監護室，顧醫生便被護士叫走了。

韓女士皺着眉頭，心裏特別不對勁。

“你有沒有覺得，泡泡哪裏不對勁？”

她看着一屁股癱在椅子上的陳先生問。

“有什麽不對勁的，不是快好了嗎？”

“你沒發現嗎？顧醫生又不是她的主治醫生，天天跑重症監護室比主治醫生都勤。”

“這多正常啊，可能是因為咱閨女是明星，她們态度自然要好一些。”

一提起自己閨女是個明星，陳先生語氣裏不由自主地開始自豪起來。

韓女士突然想到，泡泡受傷的時候，就是跟顧醫生和顧安晴在一起。

她立馬恍然大悟：“她妹妹和泡泡好像是一起受的傷，泡泡不是在準備演唱會嗎？怎麽會沒事跑到郊區？”

“這又什麽好想的，顧小姐是泡泡的粉絲，肯定非常喜歡泡泡，咱閨女見義勇為受了傷，顧醫生肯定欽佩她，然後自然關心就多了一些。

再加上，我是泡泡的親爹，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肯定也要着重關注咱們閨女啊，萬一再召開股東大會，我可是能夠起到關鍵性的一票。”

陳先生自信地說到，還不忘順便誇贊一下自己。

韓女士雖然覺得他的解釋很是合理，但是心裏卻還是覺得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就差一步。

她眼神忽然一亮，又覺得不會，顧醫生這麽優秀，應該不會這麽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