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崇寒舟從鋪子回來,見自家大哥的馬車還停在府門口,想來還沒出發。
他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找他,便來到了大哥的院子。
剛走進院子,就看到房門的窗戶大打開着,大哥大嫂正坐在窗戶前賞月。
确切的說是大哥正望着月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嫂都快要睡着了,雙眼緊閉,頭一點一點的。
崇寒舟看到許青雪睡着的樣子,剛張嘴想要喊大哥,但又怕吵醒她。
崇修竹看到了他,用口型說:“二弟,你找我何事?”
崇寒舟理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用口型回複道:“生意上的事。”
崇修竹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先離開,到時候他去他院子找他。
崇寒舟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天麻麻黑,崇修竹叫醒了一旁頭一點一點的許青雪:“娘子……娘子……天快黑了。”
許青雪瞌睡的很:“相公,我想睡覺。”
“等會兒再睡好不好?”
“不好。”
“我馬上就要去鄰縣了。”崇修竹話裏透着無奈還帶有一絲可憐。
許青雪聽着,瞌睡也醒了許多。
罷了,就當這幾天冷落他的補償吧。
許青雪徑直往拔步床走去、
崇修竹還在原地坐着。
許青雪偏頭瞪了他一眼:“你還呆坐着作甚?”
崇修竹秒懂:“娘子,我這就來。”說罷,趕緊起身追了上去。
許青雪剛上床,崇修竹就把床帳放下了,随即脫了鞋也跟着上去。
許青雪主動躺下,無奈極了。
罷了,誰讓她愛上了個古董呢,就這樣吧,只要他喜歡就成。
崇修竹見她躺好,把床上的被褥披在身上,然後朝着許青雪附了過去。
被褥把兩人蓋的嚴嚴實實,一絲月光都穿不進來。
“娘子,我…我來幫你脫、”
許青雪道:“不用。”随即一件件從被褥裏扔出來。
這一夜,崇修竹最終沒走成,溫柔鄉,英雄冢,讓人沉迷無可自拔。
翌日一早,天麻麻亮,崇修竹頂着兩個黑眼圈去崇寒舟的院子找他。
崇修竹直接敲門。
崇寒舟不耐道:“誰啊。”
“二弟,是我。”崇修竹也不想這麽早來找他,可他已經晚了行程,今早必須早點走。
“哦,是大哥啊,我先穿個衣服,馬上來開門。”
“好。”
屋裏傳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片刻,房門打開,崇寒舟側身讓崇修竹進去。
屋子裏,崇寒舟把生意上的事情和崇修竹說了一遍。
崇修竹把自己的想法也和他中和。
崇寒舟看着崇修竹眼眶下的黑眼圈:“大哥,看你無精打采的,你昨晚沒休息好嗎?”
崇修竹尴尬的幹咳了兩聲:“昨晚想着生意上的事情,沒有睡意。”他何止沒有睡意,他根本就是一晚上沒睡。
新婚小兩口,好幾天沒見面,如今見到,自然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時辰不早了,既然沒什麽事了,那我就先出發了,不然耽誤了不合适。”
“好,大哥一路慢走。”
“嗯。”崇修竹連忙走了。
許青雪原本想要起床送一下崇修竹的,可是她太累了,實在起不來,想想還是算了。
這一天,許青雪睡到下午才爬起來的。
許青雪自己想想都覺得臉紅,也幸好崇寒舟去鋪子了,要是他在家裏,那得多尴尬啊。
這天,許青雪從方氏茶樓出來,剛好碰到崇寒舟。
方氏茶樓和崇氏綢緞莊是挨着的,兩人碰到也正常。
“大嫂,你這是準備回去?”崇寒舟道。
許青雪點頭:“嗯,今天事情忙完了,就想回去休息休息。”
“哦,那一起吧。我也正好回去。”崇寒舟道。
許青雪見崇寒舟都這樣說了,自己也不是矯情的人:“好。”
許青雪現在對崇寒舟沒有那麽厭惡了。自從那次中秋節崇寒舟跪在她父母面前說願意放棄繼承權的時候,她就沒那麽恨他了。
因為她知道,他是真正的浪子回頭了。變的成熟,變得敢于承擔,敢于負責。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他改好,許青雪還是願意和他和平相處的。
崇寒舟自然也感受到了許青雪對他的改變,聽到許青雪同意和他一起回去的時候,心裏高興的不得了。
那種高興沒法形容,但就是讓崇寒舟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渾身振奮。
兩人帶着各自的丫鬟小厮走在街道上,行人們看他們的眼神也正常了。
若是以前,那些人肯定以為他們倆有什麽,但現在不會。
整個縣城都知道許青雪和崇修竹夫妻恩愛,關系極好,且崇修竹雙腿好了,絲毫不輸崇寒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對許青雪寵上了天,只要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會選誰。
“大嫂,前面有家賣點心的,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嘗嘗?”崇寒舟見許青雪一路無話,便找了個話題。
許青雪搖頭:“不吃了,我現在只想回家睡覺。”在茶樓辛苦了一天,真的是太累了,她現在動都不想動一下。
“好吧。”崇寒舟點頭。
就在這時,人群中陡然沖出一個穿着破爛,拿着匕首的男人。
他目光死死盯着許青雪,眸光就像是淬了毒,好似對許青雪有滔天恨意。
“許青雪,今天我要殺了你。”
這事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匕首男子所過之處,一片尖叫聲,随即每個人都躲得遠遠的。
許青雪見那男子直直朝着她沖過來,吓的臉都白了,想拿什麽東西遮擋一下,根本不可能。
就算想要逃跑,因着離的太近,她就算跑也跑不了。
就在許青雪以為自己要死了,這時候崇寒舟連忙站了出來,替她擋下了這一刀。
“程青……快……抓住他。”崇寒舟中刀還不忘讓小厮程青把人制住。
程青見此,連忙讓周圍的人幫忙,那匕首男子瞬間被制住了。
許青雪才看清楚了他的長相。
這穿着破爛的男人,可不就是張氏綢緞鋪的少東家張鋒嗎?她對他記憶極深,當初崇父危難,崇寒舟想要把家裏唯一值錢的蠶絲料子賣給他,他不僅把價格壓的極低,還出言數落崇寒舟,說話極為難聽,她都被連帶了。
就因為他的話,她和崇寒舟的流言又被掀起,好一段時間久久不下,要不是她後來經常推着崇修竹出去走,這流言還下不去。
“是你。”許青雪氣的不行,但她沒有那麽多時間管張鋒,連忙蹲下身子問崇寒舟,焦急道:“崇寒舟,你沒事吧,你可千萬別睡着,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崇寒舟的傷口是在小腹,許青雪看着血流不止,吓的臉都白了。
張鋒被人制住,但他絲毫沒有制住的自覺,恨意十足道:“哈哈哈哈。老子本來想殺了許青雪,沒想到崇寒舟你替她擋。罷了罷了,有你崇寒舟去九泉陪我爹,我爹也算是安慰了。只是便宜了許青雪這賤人。”
許青雪懶得聽他在耳邊聒噪:“程青,立刻把人給我送去官府,交由官府查辦。”
“是,大少夫人。”程青即刻去辦,視線掃了一眼地上臉色煞白的崇寒舟,道:“二少爺就交給您了。”
“嗯。”許青雪點頭。
張鋒被帶走,看熱鬧的人卻沒走。
“這張氏少東家怕是瘋了,竟然敢當街殺人。”
“怎麽不敢,張氏綢緞鋪開不下去了,張氏老東家因着鋪子關了,氣的當場吐血,沒兩天就去了。張鋒這樣做,肯定是想給他老爹報仇呢,剛才他話裏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這開不下去也不能殺人啊,哎,他這後半輩子怕是要在牢房裏度過了。”
“哎,說來也是崇氏綢緞莊把人逼的。之前崇氏沒來縣城,張氏綢緞鋪做的風生水起,可崇氏來了之後,張氏就不行了,大家都去了崇氏買。”
“這哪裏能怪崇氏,人們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哪裏好就去哪裏買,張氏不行,那就要有心理準備。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弱肉強食。”
“這縣城裏開不下的鋪子多了去了,崇氏不是收購了好多鋪子為己有了嗎?聽說那些鋪子的掌櫃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有的願意留下來的,崇家都是很優待的,我還沒聽到有不滿意的話。”
“我聽說這張氏綢緞鋪和崇氏有仇,關系不好,所以崇氏在收購張氏時,把價格壓的極低,張氏人不願意,這才鬧掰。”
“我覺得張氏都是自找的。我聽說崇氏倒了之時,他們落井下石,甚至出言侮辱,這樣德行的人,崇氏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
“他們有這樣的遭遇,一點都不值得同情。這叫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凡是都不要做的太絕了。”
“你說的對。”
許青雪沒心情聽衆人的議論,看着崇寒舟要昏昏欲睡的樣子,焦急道:“崇寒舟,你別睡,你千萬別睡啊。”與此同時,許青雪又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給崇寒舟堵傷口。
“我……我沒事,我就想睡一會兒,我好困……”崇寒舟說着,眼眸又要閉上。
許青雪最怕的就是他閉眼:“崇寒舟,你清醒些,你不能睡啊。”聲音急的都帶了哭腔,許青雪怎麽也沒想到崇寒舟會為她擋刀。
當時張鋒拿着匕首兇神惡煞,所有人想到的都是趕緊閃開,就連同行的兩個丫鬟小厮都不例外,就只有他沖了過來。
這讓許青雪內心震撼。
“你別……急,大嫂。”崇寒舟說話都開始吃力起來。
“你說你傻不傻,別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你往上面沖作甚!”許青雪五味陳雜。
崇寒舟虛弱的笑了笑:“大嫂,你忘了我……我之前說過要為你做牛做馬的事情了嗎?可能你忘了,我……沒忘。”悔婚一事他錯了,悔恨不已,這一次,他不能再錯。
“你……哎……你別說話了,保持體力。”許青雪不知道該說什麽,急的不得了:“喜樂,你趕緊看看擔架來了沒有。”原本許青雪想直接讓人背他去醫館的,可他流了太多血,許青雪不敢讓人背他。
“馬上就到了,大少夫人。”喜樂也急的火上眉頭。
沒一會兒,擔架過來,連忙把崇寒舟往醫館擡去。許青雪緊随而至。
醫館裏,大夫擦了擦臉上的汗,對許青雪道:“幸好崇二少爺福大命大,小腹雖然中了一刀,但好在沒傷到要害,我開些藥,回去好好修養一段時間,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許青雪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多謝大夫了。”
“無礙,最近傷口還沒長好,你注意着,千萬不能讓他發燒。若是有發燒症狀,一定要在第一時間來醫館通知我。”
許青雪點頭:“好的,我明白了大夫。”
“嗯。等會兒崇二少爺若是醒了,便可以擡回去了。”
“好。”許青雪點頭。在醫館住着總歸是沒有再家裏好的。
喜樂問許青雪:“大少夫人,那咱們還通知大少爺嗎?”
許青雪沉默了,之前她是準備派人去通知崇修竹的,但現在聽大夫說沒有什麽大礙,她有些遲疑了。畢竟崇修竹這次去鄰縣是有正事,能不打擾就不打擾。但崇寒舟這件事也不是小事。
“先等一天看吧,若是情況好轉,那就不通知。若是情況沒有好轉,就趕緊派人去通知。”
“是。奴婢明白了。”
大概兩個時辰左右,崇寒舟醒來了。
意識剛回籠,崇寒舟感覺小腹處有股蝕骨的疼。
“嘶……”崇寒舟忍不住痛呼出聲。
許青雪和喜樂及崇寒舟的小厮程青都在屋子裏,聽到崇寒舟的聲音,連忙湊到床前。
“崇寒舟,你醒了?”許青雪道。
“嗯。”崇寒舟感覺渾身都不對勁,想動也動不了:“大嫂,我睡了多久了?”
“兩個多時辰了。大夫說你命大,沒傷到要害,以後多多将養就好了。”
“嗯。”崇寒舟點頭:“那個張鋒現如今怎麽樣了?”
程青道:“回禀二少爺,張鋒如今已被壓入牢房。”
崇寒舟不敢想象張鋒會對許青雪出手:“大嫂,今天讓你受驚了。張鋒的父親前幾天得病去世了,他覺得張父是因為鋪子倒了而氣死的。而崇氏能這麽快起來,基本上都是你的功勞,張鋒可能把賬算在你身上了,這才想着殺你。不過好在他已經被抓了,大嫂以後是安全的。”
許青雪點頭:“你先好好修養,張鋒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別說話了。”
“嗯。”崇寒舟點頭。
“大夫說你醒了以後就能回去了,我讓喜樂準備擔架了,咱們等會兒就回家。”
“好。”
崇寒舟被擡回府後,許青雪忙前忙後的照顧着。
若是以前,許青雪肯定會想着避嫌。但這次崇寒舟為她擋了一刀,于情于理她都必須照顧他。
半夜,崇寒舟因着傷口的問題,還是發燒了。
許青雪是聽着崇寒舟迷迷糊糊叫她的名字,她才發現不對勁的。
“青雪……青雪……我……後悔了、”
許青雪聽了好幾遍才聽懂崇寒舟的話。
自然,一旁的程青和喜樂也聽了個仔細。
“青雪……青雪……我錯了……我不該悔婚……不該的……”
“大少夫人,如今二少爺這般,是否要去請大夫?”程青道。
喜樂一臉複雜的看着許青雪。
若是這種事情去請大夫,若大夫聽到二少爺口裏的話,不知該作何感想。
“去請。”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可是大少夫人……”喜樂還想說什麽,直接被許青雪打斷了:“什麽都別說了,去請大夫過來。”
“青雪……我真的好後悔,若是……若是我當初沒有抛棄你……也許……”崇寒舟昏昏沉沉的,說了也許後,想要再說,好像是體力不支,怎麽也說不出來。
許青雪聽到崇寒舟的話,心裏五味陳雜。她沒想到對陳若雨癡心一片的崇寒舟,在這種時候嘴裏喊的是她的名字。而且話裏話外意思還很後悔。
許青雪只覺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喜樂,把崇寒舟叫醒。”許青雪道。
喜樂皺眉:“大少夫人,這二少爺好像是燒糊塗了,可能叫不醒。”
“叫不醒也要試着叫一叫。你讓大夫聽到他嘴裏的話,讓人怎麽想?”
“奴婢這就試試。”說罷,走到床前,試着喊道:“二少爺,二少爺。”
許青雪走到門口去等待,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最終喜樂還是沒有叫醒崇寒舟,他燒的迷迷糊糊,根本就叫不醒。
大夫過來為他診治,他嘴裏還反複說着關于許青雪的話。
許青雪沒辦法,只好任由如此。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
許青雪不是沒想過拿銀子給大夫封嘴。可若是她拿了銀子,反倒她有些做賊心虛的既視感。她許青雪堂堂正正,沒什麽大不了的。
大夫在崇府守到天明,崇寒舟的燒才退了下去。
喜樂問許青雪:“大少夫人,咱們要派人去通知大少爺嗎?”
“通知吧。昨晚崇寒舟說的話瞞不住,她該避嫌的。”
“是。”
崇寒舟醒來,發現身邊只有程青和喜樂兩人,唯獨沒有許青雪。
崇寒舟詫異,昨天許青雪不是還對他挺關心的?
“大少夫人呢?”
喜樂道:“回禀二少爺,大少夫人說要避嫌,讓奴婢在這裏守着,若是您有什麽需要的,告訴奴婢就成,她會給您安排的。”
崇寒舟疑惑:“避嫌?什麽意思?”視線看向一旁的程青和喜樂。
兩人頭埋的低低的,不敢說話。
崇寒舟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程青,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程青不敢隐瞞,把昨晚他說胡話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崇寒舟聞言,尴尬的不得了,但心裏更多的是難受。為曾經的抛棄難受。
這種事情,他原本一輩子不打算說出來的,沒想到卻以這樣的方式讓人知道了。
崇寒舟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許青雪的。明明他知道她是他的大嫂,他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動了心。
他仔細想了想,也許是在張氏綢緞鋪被侮辱時,也許是她帶他去看大夫時,也可能是她在拿出嫁妝為父親治病時,還有可能是在方氏茶樓看她賣貨時。
她實在是太優秀了。
反正等他明白過來時,她已經在他心裏。
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很渣,很無恥。之前對陳若雨一腔情深,如今才不過一年,他心裏就換了人。
有時候他都覺得他可能就沒那麽喜歡陳若雨,只是他恰似以為那是喜歡。
他可能就是單純憐惜陳若雨的身世,覺得她可憐,想要對她好,想要照顧她,那并不是愛。
“大少夫人現在在哪裏,我想見見她。”崇寒舟道。
喜樂道:“奴婢去問問大少夫人,看她願不願意見您。”
“嗯。”崇寒舟點頭。
許青雪得知崇寒舟要見她時,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是算了吧,我不想見他。”他都已經表現的那麽明顯了,她還去見他,這算什麽!許青雪還是很拎得清的。
“是,奴婢知道了。”喜樂說罷,便要擡步出去。
許青雪及時叫住了她:“你等等。”
“大少夫人還有何吩咐。”喜樂轉身看她。
“就說等相公回來,我和相公一起去看他。”許青雪想着崇寒舟畢竟為她擋了一刀,而且又是大嫂,這一輩子不可能不見的。
“是。”喜樂轉身出去。
崇寒舟得知許青雪的回答,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好,我知道了。”崇寒舟苦澀的笑了笑,如今想見她一面道個歉都難,這一切可不都是因為之前他作的!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負責。
崇修竹是收到信的當天晚上趕到的。
他到的時候許青雪還沒睡下。
“相公,你回來了?”
“嗯,二弟現在怎麽樣了?”
“目前傷勢穩定,好好修養就行。”
“嗯,我去看看他。”
許青雪叫住崇修竹;“相公……”
崇修竹好像知道許青雪要說什麽:“我知道的。”信裏提了那件事,崇修竹其實早在意料之中。他之前就知道二弟會後悔,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的快。
“嗯。我和相公一起過去。”許青雪笑。
崇修竹心裏一暖,“好。”
兩人到崇寒舟房裏,崇寒舟正躺在床上看書。見到大哥大嫂進來,神情頗為尴尬,但還是合上手裏的書,扯了個笑容:“大哥,大嫂。”
“嗯。”崇修竹道:“傷口怎麽樣?這次多虧你了,不然你大嫂要是有個什麽閃失,我都不敢想。”
崇寒舟道:“傷口沒什麽,比前兩天已經好多了。”說罷,看了一眼許青雪:“多虧談不上,那種情況換做是誰都會挺身而出!而且之前我還說過為大嫂當牛做馬。”
“總之這次當大哥的要謝謝你。”崇修竹道。
崇寒舟笑了笑,随即對許青雪道:“大嫂,我很抱歉,那天燒糊塗了,說了不該說的話。”
“既然是糊塗話,我不會放在心裏。”許青雪見他都這樣說了,也順坡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這件事情并沒有傳出去,只有貼身的幾個心腹知道。那個大夫很有醫德,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崇修竹對許青雪道:“娘子,我還有點事情跟二弟說,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這話暗示讓許青雪先行回避。
許青雪秒懂,點頭道:“好。”
許青雪轉身出去,屋子裏只剩下兄弟二人。
“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
崇修竹一臉複雜的看着崇寒舟。這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弟弟,幾乎是他要什麽,他就給什麽的,他們之間的關系極好,兄友弟恭。
“二弟,我知道你對青雪的心意。”從那次在許府門口揚言要放棄繼承權開始,他就隐隐察覺到了點,只是不敢确信罷了。
崇寒舟焦急解釋:“大哥,你誤會了,我沒有,大嫂永遠都是大嫂。”
“你能騙的過別人,卻騙不過我。”崇修竹道。
崇寒舟靜默。良久才開口道:“大哥,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會如此……”崇寒舟說着,羞憤的低下了頭,為自己所不恥。
崇修竹繼續道:“從小到大,只要是你想的,當大哥的都會想方設法滿足了,但是這一次,對不起,我是真的愛青雪,我不能沒有她。“
“我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要怎樣。”崇寒舟苦笑,若不是這次發高熱,腦子糊塗了,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做過那麽多傷害她的事,他有什麽資格妄想,他根本不配。
而且她還嫁給了他最敬重的大哥,就連白日夢他都不敢做。
“那就好。”崇修竹點頭:“那你早些休息,有什麽事情直接告訴我,或者派人告訴我都行。”
“嗯,多謝大哥了。”崇寒舟道。
“我先回去了。”
“嗯。”
崇修竹走到門口,崇寒舟沖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大哥,傷好後我會去省城開拓鋪子。”
簡而言之就是他會離開這裏,避免日後尴尬,也讓大哥看到他的态度。
“好。”若是別的時候,崇修竹可能會舍不得,可如今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必須做出選擇。
崇修竹離開,屋子裏只剩下崇寒舟一個人。大男兒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原本想着只要每天能看到她,也知足了,可老天好像就是不願放過他,就是要報複他。
這件事情一曝光,以後她不僅對他退避三舍,他就算想主動想上前和她搭句話都不行。
崇寒舟預料的沒錯,之後的日子裏都是大哥過來看他,她幾乎都沒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天,崇寒舟養好傷準備去省城開拓鋪子,許青雪才跟在崇修竹身後,一道來送送崇寒舟。
許青雪依然大大方方,臉上帶笑,但是對他的避讓,卻是那樣的明顯。
崇寒舟心裏難受的不行,但他什麽也不能說。
崇寒舟走後兩個月,許青雪正在吃晚飯,聞着魚肉的味道就難受的很,胃裏一陣翻滾。
許青雪顧不得許多,連忙找了個地方幹嘔起來。
崇修竹見狀不對,連忙給她拍背:“娘子,你這是怎麽了?”
許青雪搖頭,臉色蒼白:“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但心裏隐隐有了個想法,她可能懷孕了。
月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了,最近崇修竹晚上想要親近,她都疲累的不行,幾乎每次都提不起精神,最後都是草草收場。
許青雪以前是個寫小說的,也寫過不少女主角懷孕的場景,故而她對于這些還是有點了解。
“那我馬上派人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崇修竹一臉擔心。
許青雪點頭:“好,你去安排吧。”也正好查查她是不是懷孕了。
事實證明許青雪的第六感極為準确,大夫過府一診脈,喜脈無疑。
崇修竹知道自己要當爹了,整個人傻楞在當場。
随即而來的是狂喜。
他要當爹了。
許青雪哭笑不得:“至于這麽高興嗎?”
“我能不高興嗎?我們終于有孩子了。”和心悅的姑娘生孩子,這種感覺無比神妙,他覺得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是不高興的。
懷孕的事情讓崇家許家都激動的不得了。
兩方長輩都讓許青雪先不要幹活了,緊着養胎。
但許青雪是個閑不住的人,就算懷孕了也想,忙着。
兩邊長輩拗不過許青雪,只能叮囑崇修竹多多陪護。
又給許青雪撥了四個丫鬟随身伺候,兩個小厮當保镖,以免發生意外。
不是兩方長輩大做文章,而是有了張鋒的事情後,他們不得不慎重。雖然張鋒被判了三十年,就算出來後也對他們沒有威脅。
崇氏綢緞莊越開越大,掙錢越來越多,難保不會有人眼紅心生報複,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許青雪懷孕五個月時去的省城。
方氏茶樓在省城已經很有規模,崇氏綢緞莊在方氏茶樓的帶領下,已經在省城站穩腳跟。
名聲也在省城響當當的。
這天,許青雪在崇修竹的攙扶下去鋪子裏選衣服,在路上正巧碰上了陳若雨。
許青雪詫異不已,沒想到會在省城碰到她。
她過的應該不好,或者是惹怒了什麽人,被一群丫鬟架着,拳腳相加,當真是好不狼狽。
她對陳若雨可沒什麽好印象,若不是之前因着崇修竹的原因,她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如今見她被打,她怎能放過這種看好戲的機會。
崇修竹見許青雪往人群裏擠,生怕會擠到肚子裏的孩子:“娘子,你慢點,咱們別進去好不好?”
“我就看看熱鬧。”
“這有什麽好看的!”崇修竹一臉無奈,但也沒辦法,牽着她的手,小聲讓旁邊的人注意孕婦,多多擔待。
許青雪剛擠進人群,都不用問發生了什麽,聽大夥七嘴八舌的議論,就知道陳若雨為何被打了。
“哎,這女子也太慘了,好好一個美人被打成了這般模樣。”
“她慘?呸,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就是打死也不為過。”
“就是,既然敢勾引郎公子,做了人家的外室,那就有被當家主母收拾的心理準備。”
“呸,外室這種東西,最是惡心不過。對了,郎公子和郎夫人不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嗎?怎麽郎公子會在外面偷偷摸摸養起了外室?”
“嗐,這天底下誰能拒絕得了美人主動投懷送抱呢!”
“郎公子,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陳若雨被打的話都說不好了,整個人躺在地上,雙手本能的抱着頭。
郎公子站在郎夫人跟前,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郎夫人見陳若雨這時候還敢嬌滴滴求她男人幫忙,真真是無恥至極。
氣不打一處來。
“聲音嬌滴滴的,想來很會勾引男人了,老娘到要看看你到底是用什麽身子來勾引人的。”說罷,直接道:“來人啊,給我扒了這賤人的衣服,我倒要看看她這一身媚骨到底有什麽稀奇之處!”
陳若雨聞言,吓的臉色慘白。若是真的被扒光了衣服,以後她還怎麽見人。
“郎公子,你救我啊。我是你的人,你怎能讓我如此受辱。”
任憑陳若雨怎麽說,郎公子一動不敢動,哪怕心裏也心疼陳若雨。但陳若雨和自家正經媳婦比起來,當然是自家媳婦更重要。
“啊……”只聽見陳若雨不斷尖叫,衣服一件件被扒拉下來。
不知不覺間,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堆的男人。
陳若雨被脫的只剩下一件肚兜時,崇寒舟連忙沖進來大喊:“住手。”随即連忙脫掉身上的外套,直接罩在陳若雨身上。
周圍一片嘆息聲,嘆息沒看到最後。
“當真是雪肌玉膚啊。”
“那高聳的肚兜都兜不住了。”
“這身段,不得不說郎公子是真的有福氣。”
“是啊,這麽好的身段,若是我也能享用一次就好了。”
“嗐,能看到都已經很好了,你還想那些不該想的。”
“怎麽,難道你想把她弄過來養着?”
“呵,你家裏那位怕是和郎夫人有的一拼,你敢?”
“我看你們就是典型的想太多,你沒看到那女人已經找好下家了?本事還不小,崇氏綢緞莊才開到省城沒幾個月,人家就把二東家給勾到手。這二東家長的一表人才,又家財萬貫,可比那郎公子可有本事多了。”
“不是聽說二東家對她沒意思嗎?我聽小姐妹說去買布料,看到這女子想讨好二東家,但二東家都不為所動,不知道今天二東家這般是為何?”
“哎,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省城有不少千金小姐想要嫁給二東家呢,真是便宜了這女人了!”
其實崇寒舟是崇修竹派人去叫過來的,是陳若雨在被扒衣服的時候叫的。
崇氏綢緞莊離這裏近,崇寒舟才能及時趕過來。
陳若雨好歹是崇家二兒媳,在這受這樣的侮辱,若是傳将出去,崇寒舟臉上也無光。
郎夫人見崇寒舟把人救下,氣急不已:“崇二東家也要管我郎府的事情嗎?”
崇寒舟道:“不敢,只是看不慣你們這樣當街欺負一個弱女子。”
“呵,弱女子,她就是個不要臉的狐貍精,若不是她不要臉勾引我家相公,我相公也不可能養她做外室。”
“這種事情,你應該怪你的相公。”
郎夫人氣急:“崇二東家這是鐵了心要管我郎府的事情嗎?”
“不敢,只是你們當街欺辱一個良民,若是告到官府,想來你們也讨不到好。”
郎夫人聽到官府兩個字,不說話了。誰不知道當今的知府夫人和崇家大少夫人是手帕交,兩人關系好的不得了。若此事真告到了官府,她哪裏能讨到好。
惡狠狠瞪了一眼陳若雨:“算你運氣好,有崇二東家為你解圍,若是以後你再敢勾引我相公,給我小心些。”說罷,郎夫人扯着郎公子離開了。
陳若雨被吓的不輕,見衆人散去,終是繃不住抱着崇寒舟大哭起來。
大庭廣衆的,面對女子的主動投懷送抱,崇寒舟整個人都僵硬極了。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