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驗屍

陶章怔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哦，想起來了，這是他曾經為太祖皇帝擋刀留下的。每逢天氣變化，都會疼痛難忍。”

“也正因為這一刀，他坐上了外廷司中郎将的位置。”玄武補充道。

韓昭仔細看了屍骨，“他的傷除了胸口那一刀，其他都看不出致命。”

“你看看頭骨。”蕭晚提醒他道。有些人殺人，從頭部灌入針或者鐵釘，因為位置隐秘，也不容易驗出傷。

“頭骨完好。”

蕭晚郁悶了。

“仵作檢驗他屍體時，也沒驗出外傷和毒。”

“陶章把這些骨頭的傷疤全都畫下來。”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在這裏磨叽。那邊還有兩具屍體要處理。

蕭晚看了一眼崔浩的屍體，徑直走到白展鵬的屍體前。

白展鵬的屍體還未完全腐爛，大概因為其胸腹被打開，在處理屍體時，仵作将其內髒掏空的緣故，棺椁又密封得好，反而保留得還算完整。

蕭晚甚至能從那張腐敗幹涸的臉上看出他臨死前的笑容來。

當時她被這個笑容吓得生生做了一個月噩夢，即便是現在看到也忍不住膽寒。

大概因為屍體擺放太久，濃烈的腐敗氣息招來了成群結隊的螞蟻和蒼蠅，此刻在白展鵬臉上和身上停得密密麻麻的，偏偏那些螞蟻蒼蠅還能準确地勾勒出他的死前的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

玄武上前，試圖将那些礙眼的蒼蠅驅趕開，本來挺怕人的蒼蠅卻在他的驅趕下無動于衷。

玄武拿了棍子去撥弄，從白展鵬屍體上撥弄下一層螞蟻，蒼蠅動了動，翻滾下來，并沒有飛走。

蕭晚第一反應就是有毒。

但馬上一想又覺得不對。他是看着仵作檢驗的屍體，若是中毒，白展鵬應該遍體青黑，用銀針便能驗出中毒，但當時他面色紅潤，面上笑容和煦得很詭異，若不是肚腹被剖開，只觀其面，多半還會認為他遇到什麽賞心悅事……

但為保險起見，蕭晚還是用皂角水洗過的銀釵封入其口中，良久取出，銀釵銀白如常，毫無中毒跡象。

蕭晚正在疑惑間，突聽得玄武喊了一聲，“督主，起火了！”

蕭晚轉頭，便見崔浩的屍骨正冒出點點幽蘭鬼火。

“……是磷。”果然！

先前被燒過，屍骨中殘存的磷雖然比一般屍體高，但還不足以形成大火。

玄武轉身将火滅了，屍體的焦臭味兒差點熏得蕭晚當場暈過去。

雖然現在原因搞清楚了，可這麽多的磷要如何進入體內，如何累積才能達到使人體自燃的地步？

蕭晚吩咐玄武将白展鵬身邊的蒼蠅螞蟻都裝入布袋子裏，又對屍體細細做了一翻檢查，讓陶章畫下所有細節，記錄好所有症狀，這才收工。

回到內廷司，天色已晚。

玄武要趁夜色把屍體還回去。蕭晚将自己足在木桶裏泡了兩個時辰，依然覺得那股屍臭味盈滿鼻尖。夜深人靜時，她終于趴到廊下吐了。

韓昭坐在房頂，聽着幹嘔聲，皺了皺眉頭，大概是無法忍受這樣的聲音驚擾了他欣賞月色，他起身飛竄出去。

玄武掩埋好屍體回來禀報，看着自家督主趴在地上。他是知道他家督主在某些方面反應比較遲鈍，可沒想到遲鈍成這樣——難道不該是剛看見屍體就吐的嗎？

玄武僵硬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進該退。他不太懂得如何去安撫別人，像陶章那樣什麽都擺在面上的，他只需丢一個鄙視的眼神表達一下對他的關注度即可，可像他這位督主，明明神經纖細得不得了，偏偏還始終一副淡定模樣，莫不是怕在他們面前丢了面子，失了督主的威嚴？

既然他辛辛苦苦維持着督主的顏面，作為忠心的下屬，自己應該照顧一下他纖弱的神經的，所以玄武寫了一張紙條，表示一切妥當，便悄悄走了。

蕭晚回到房間時，便看見一碗湯，香甜的味道将心口積壓的惡心驅散了些許。再看到湯碗下那壓着的那張紙條，嘴角微微動了動。暗處觀察着的張昭一直看着她微動的嘴角，但最後，那張臉上并沒有露出笑容來，不過，甜湯卻喝完了。

韓昭竄上屋頂，很快消失在宮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