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翻牆
少年眉眼狹長，聲線清冷，話裏帶着分漫不經心，好似在調侃，可一本正經的表情又讓人覺得他只是正當的回應。
寧奚算是明白劉主任為什麽這麽堅定他是這裏的學生了。
搞了半天這老頭對學校管理機制這麽有信心啊。
“這個給你。”宋易澤把手中的掃把遞給寧奚，淺色的眸子淡淡望着他，“你先去掃吧，我再去拿一把。”
寧奚握着掃帚，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對那聲“哥哥”還是極其滿意的。
畢業在外的準大學生回到高中看一群小屁孩們，這感覺簡直就和飛了一圈外太空回來告訴地球人宇宙有多大一樣。
這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啊。
但掃大街還是絕對不可能的。
寧奚賠了一個大笑臉，挑起微翹的眼尾，雙眼皮一點點延展開來，整個人是一個大寫的天真無邪：“那個，剛剛不好意思啊。”
宋易澤挑了挑眉。
寧奚想解釋剛才的情況，但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理措辭，只好說：“我剛剛真的是去上廁所的。”
宋易澤看着寧奚，沒有說話。
“你不信算，但你那三圍什麽的，我真的是聽別人說的。”
宋易澤還是沒說話。
寧奚瞟了一眼跟前的人，嘴賤又多了一句：“不過我看這胸圍也沒101啊，是不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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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易澤：“……你确實該去劉主任那一趟。”
嚯，宋易澤一定是把他當流氓了。
可他也不想啊，誰讓天生大腦好用，女同桌多花癡了幾遍他就記下來。
宋易澤沒再跟他客氣，他把掃把塞到寧奚手裏，說：“去掃吧。”
寧奚受不了他這種一本正經又莫名奇妙拽不拉幾的模樣，他重重嘆了口氣，搭上宋易澤的肩，歪頭道：“我實話和你說了。”
宋易澤感受到寧奚手心的溫度和那鋪面而來的Omega信息素，微熱的鼻息輕輕觸到了他的耳根，有一絲發癢。
只見寧奚勾起嘴角，聲音散漫而輕佻：
“想讓我掃地，門都沒有。”
寧奚從旭林道那翻牆跑出了學校。
宋易澤并沒有阻止他，反而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完全不在乎寧奚的去向。
寧奚知道自己并不可能從正門大大方方出去，跑到旭林道時發現已經到了學校邊界牆。
他爬上牆後發現離地面并不是很高，完全可以逃出去。
只不過外面是條狹窄閉塞的小巷。
另一邊的牆面已經斑黃，上面貼着些被撕了一半的小廣告。地并不是很平整的路，幹了的泥還是帶着股潮濕味。
寧奚跳了下來，來回張望了一下，并不是很确定這裏真的能走出去。
整條小巷完全背着光，顯得有絲陰冷。
寧奚想着先走再說，可沒走幾步，前面就冒出來幾個人。
“今兒放學夠早啊。是不是知道哥幾個等久了，特地早點出來的？”為首的寸頭男手臂上紋着鬼符，點着根煙，氣焰跋扈。
寧奚皺起眉頭，看着一步一步走近他的三個人。
他們穿着校服，衣料已經發黃，領口的扣子大大敞着，松松垮垮，就和他們的氣質一樣。
哪來的混混。
“喲，這次帶新的來了。”寸頭男故作驚喜，吸了一口煙，“這Omega白白淨淨的，一定很有錢吧，來來來，帶了多少，讓哥哥們看看。”
這幫人應該是經常欺負威脅學生帶錢的混子。
巧了，寧奚這輩子最讨厭混子。
寧奚看這校服和剛剛宋易澤穿的那身不太一樣，便挑了挑眉，開口道：“高中生？”
寸頭男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一只手勾上寧奚的脖子，拉了拉自己校服上的校徽：“怎麽，十九中不算高中了？”
“呵。”寧奚輕蔑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玩Cosplay呢。”
“媽的。”寸頭男把煙吐在地上，用力推了一下寧奚，罵道，“你他媽說誰老呢！”
“沒啊，我有這麽說嘛。”寧奚聳聳肩，“你理解過盛了吧。”
寸頭男深深吸了口氣，喊道：“我特麽不和你廢話。錢呢！拿來啊！”
寧奚散漫地踢了腳地上的石頭，坦蕩地說：“錢？我沒錢啊。”
“操，沒錢你小子這麽嚣張！”
寸頭男被激怒了，掄着拳頭就沖寧奚砸來，沒有絲毫猶豫，又快又狠。
寧奚連眼都沒眨一下，單手接住了混混的拳頭，然後狠狠向下一折，把他整個人都擰了過來，手臂死死扣在背後。
“穿着校服勒索，欺淩還玩跨校，你挺為你們學校争光啊。”寧奚語氣的痞中帶着沉冷，一套動作下來絲毫沒有費勁。
寸頭男被摁着生疼，喊道：“我靠你們愣着幹嘛，給我上啊！”
寧奚被一大股鐵鏽味包裹着，鼻腔的刺激加上脖頸的疼痛漸漸漫到全身，寧奚逐漸煩躁，用力地掐住寸頭的後頸。
“可他，他好像是Omega啊，而且他身上信息素味道好重，這時候打他的話我們是要進局子的……”後面一個混混說。
“我的話你們還聽不聽了，一個Omega都打不過嘛！”
這時，寧奚突然放開了扭着寸頭男的手。
兩個混混沖了過來，寧奚一個側踢撂倒一個，另外一個人一個拳頭掄了過來，寧奚輕巧躲過，拽住了那還沒收回去的手腕，直接把膝蓋對着他的腹部頂了上去，完美地避開了一些脆弱器官。
寧奚用力踹了一腳寸頭男的膝蓋窩，再一次把他手背到身後，然後搶過他手裏揣着的折疊刀，手指套在刀環上轉了一圈，說：“你還好意思拿刀啊。”
寸頭男雙手被擒，後背被寧奚的膝蓋頂着，男生的重量整個壓在他的身上，他想掙紮也掙紮不了。
無奈之下，他咬牙問道：“操，你哪條道的……”
寧奚覺得很荒唐：“回去好好翻翻你的思想政治書，這麽簡單的問題還好意思問我。”
“……”
“高中生就給我好好讀書，覺得混社會很酷？你們是想以後進局子還是蹲牢房啊。”寧奚利落地在寸頭腦袋上拍了一下。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
“嗯？”寧奚用力掰緊扣着的寸頭男的胳膊。
“疼疼疼疼疼！”寸頭眉目緊縮，“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寧奚松開混混，唇齒間懶洋洋扔下一句：“滾。”
混混們站了起來，吃痛地吸了一口氣。
寸頭吐了一口唾沫，無法想象他剛剛被一個Omega教訓了。
這Omega就和感受不到信息素一樣，戰鬥力真七八強，明明他剛剛都釋放信息素了。
寧奚甩了甩手腕，實在是渴的厲害。
“哎，等會。”寧奚突然叫住了他們。
混混再怎麽說也只是個高中生，少年人的不爽都寫在臉上：“又幹嘛。”
寧奚拍掉蹭到衣服上的灰，對混混們燦爛一笑道：“你們還有錢嗎，借我兩塊呗？”
寧奚喉嚨幹到發疼，甚至頭也越來越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在排斥他，寧奚覺得自己像是被巫術木偶綁着的試驗品，正被手握刺針的主宰者操控着。
走出巷子，大路吹來的風終于讓寧奚舒服了點。
梧桐樹在路道兩旁齊齊站着，風佛過樹葉帶來一絲清涼。燦燦的陽光透過枝葉落在老式房屋的玻璃上，晶晶亮亮。
這學校外面好像是些上了點年紀的居民區。
寧奚找到了一家小賣部，揭開挂簾進到屋內，說：“老板，來瓶水。”
老板是個有點歲數的老頭，正帶着老花鏡看報：“冰箱在那，自己拿。”
寧奚去拿了一瓶冰水，付完錢後仰頭一飲而盡。
喉嚨的幹澀終于得到緩解，煩躁也稍微壓退了一點。
寧奚擦了擦嘴，看見放在櫃臺前的電話機，問道：“老板，能讓我打個電話嗎？”
老板看報正津津有味，頭也沒擡地說：“自己打啊。”
寧奚拿起話筒，一時半會兒卻不知道該撥給誰。
老張的電話他記不住，自己的手機又壞了打不通，現在腦子裏唯一有印象的電話，就是他父母的了。
寧奚頓了頓，按下按鍵。
不過寧凱威這麽忙，從來不接他的電話。
他一家人都很忙，基本上都在國外，不接電話也很正常。
“嘟……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啊。
雖然早就有設想，也在努力接受穿書了的事實，但聽到這個“空號”的回答，他還是覺得心寒。
寧奚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電話挂了。
沒錯，現在确定了。
他真的不在原來的世界了。
現在該怎麽辦。
在這本書裏，他到底是誰，他有身份嗎，他有家人嗎。
他現在連錢都沒有。
寧奚嘆了口氣，正準備撩起簾子走了，老板卻在後面喊道：“哎等會，你還沒付錢啊。”
寧奚停下腳步，回答道：“我付過了啊。”
“電話，打電話的錢你還沒付。”老板說。
“電話？”寧奚順着老板指着的方向看過去。
——“打電話，一分鐘以內5毛，一分鐘以上1元。”
寧奚：“……”他還真沒看到。
可他現在從頭到腳一分錢都沒有了。
“那個老板，我那電話沒打出去，能不付錢嘛？”寧奚問。
“我怎麽知道你電話打沒打出去。”老板皺眉，“現在年輕人怎麽回事，連五毛都要賴。”
寧奚有苦都說不出：“不是老板，就5毛錢而已，沒必要吧。”
“5毛錢不是錢了？這麽不愛惜小錢，以後有苦吃去了！”
“……”寧奚真的懶得争辯了，“要不這樣，我先把錢給您欠着，等我有了錢，我立刻給您行嘛？”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要逃賬。”老板點了點桌子。
“真的，我……”
寧奚還沒說完，從身後就伸出一只手，推了一個五角硬幣上來。
“喏，5毛。”
烏木與柑橙的味道實在是過于好認，寧奚猛地一回頭，發現宋易澤一手插着口袋，微微彎腰，把硬幣放到了寧奚的前面。
“你你你你你……”寧奚指着宋易澤的臉。
“怎麽。”宋易澤冷冷地說。
寧奚往後退了一步：“你跟蹤我？”
宋易澤撇開眼：“你想象力倒是挺豐富。”
“易澤，你認識他啊。”老板把手搭在桌子上，問。
“算是吧。”宋易澤淡淡地說，“鄭伯，來二十盒粉筆，二十個黑板擦。”
“你幫學校買東西？”寧奚問。
“不明顯嗎？”宋易澤說。
“啊……哦，謝謝了。”寧奚感覺自己腦子也是糊塗了，“那我先走了？”
宋易澤點點頭。
怎麽回事啊這個人。
寧奚撓了撓腦袋，揭開簾子出去了。
梧桐樹遮住了一半烈陽，蟬鳴聒噪。
寧奚走在路上，擡頭看向藍天。
感覺穿進這本書後，真是莫名奇妙的倒黴，什麽事情都能碰上一樣，一點都不順。
寧奚還沒抱怨完，一腳踩到了自己的鞋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寧奚：“……”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平地摔跤？
寧奚不幹了，今天亂七八糟的事實在是消耗了大量體力。
他坐在地上，都不想起來了。
應該沒有更加倒黴的事情了吧。
下一秒，一輛失控的水果車就從坡上沖了下來，直徑向寧奚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