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等到溫晚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容池已經關了電腦,收拾妥當地在等着她。溫晚一擡頭,就撞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頓時又克制不住地紅了臉,平時和他擡杠的氣勢全然不見,連話都快要不會說了。

“老板,那、那什麽,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讓你自己回去然後在公交車上再疼得死去活來?”容池看她。

“不會的,”溫晚拍胸口,“不會再疼了,我沒事的。”

容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然後一挑眉:“原來你今天早上就知道自己會疼?”

那意思,你之前也不知道下午會疼,現在怎麽能知道一會兒還疼不疼?拜良好的理解能力所賜,溫晚一瞬間就聽明白了他的畫外音,一下子垮了臉。

“好了別掙紮了,”容池一邊笑一邊往外走,站在門口回頭看她,“我要鎖門了,你打算今天在這裏過夜?”

溫晚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也只能跟着他的腳步往外走。

這是溫晚第一次看見容池的車,看得出容老板還是很有些家底的,奧迪雖說不是多貴吧,但也不算便宜——至少對一個才二十多歲就自己掏錢買車的人來說,而且勝在內斂低調。

容池的車速不算慢,但是開得很穩,而且近乎是刻板地遵守着交通規則,甚至很多司機為了不被紅燈堵住,在看到綠燈快要結束的時候會踩油門加快速度,以求在紅燈前通過路口,但容池不會,他總是維持着原來的速度,在路口處總是适當地減速,始終不緊不慢,紅燈就停下,綠燈就繼續走,不抱怨也不急躁。

“老板,剛才要是快一點,現在就不用等了。”又一次被紅燈堵住,溫晚很有些郁悶地抱怨着。

“一兩分鐘的事而已,”容池轉過頭看她,眼神意外地認真,“在路口加速容易出事。”

“溫晚,救一條命比想象中的要難多了。”他頓了頓,接着又補了一句。

溫晚愣住,有些難以置信地去看他,容池卻已經轉回頭認真地看着正在個位數倒數時間的紅燈,準備起步。他的側臉很好看,不笑的時候,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可靠感。溫晚直到這個時候才忽然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人的的确确就是出身于中醫世家,哪怕他學的是現代感十足的計算機,哪怕他腹黑得總是以調侃別人為樂,但有些東西始終都是刻在骨子裏的,比如認真起來時的沉穩,還有對生命的認真。

溫晚原本是打算到了自己家樓下就跟容池分道揚镳的,結果容池只是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巧巧地說了一句:“都不請我上去喝杯茶麽?”溫晚頓時就蔫兒了,低着頭磨磨蹭蹭地帶着容池往樓上走。

時間還不是太晚,天都沒有完全黑,溫晚覺得其實喝杯茶也沒啥,畢竟他送了自己回來,而且容池的人品總的來說還是挺靠譜的,但問題是……

“啧……”容池一進門就皺了眉,“溫晚,其實你是宅‘男’吧?”

“你什麽意思啊你?”溫晚瞪他。

“沒什麽,”容池笑,撥開沙發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食,勉強騰出了個位子坐下,“我是說……這麽可愛一定是男孩子。”

“喂你夠了啊!”溫晚對着他“哼”了一聲,見他還是一臉促狹地看着自己,幹脆不理他,扭頭去廚房倒水。

留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視線掃過茶幾上那個寫着膏方的瓷罐,聽着溫姑娘一邊憤憤地嘀咕着“家裏就是亂了怎麽着吧!反正我一個人住,又沒有人來看!”一邊倒騰着燒水,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

容池果然只是喝杯茶而已,喝完了茶就起身準備離開,溫晚很懂禮貌地送他到了門口,仰頭道謝:“老板,今天謝謝你。”見容池挑眉,溫晚頓了頓,想起莫瑜說的話,又補了一句,“嗯,其實老板你人還是很好的,真的。”如果不經常黑我的話……

被發了卡的容池腳步一頓,低頭就看見溫晚姑娘一臉認真地看着自己,多半是之前跟自己擡杠的次數太多了,怕自己這次不相信她,一邊說話還一邊盯着自己看,容池嘆氣,有些無奈:“所以說,你是真的還小啊……”

“喂!”溫晚怒,好心誇他結果他還嘲笑自己,這人果然還是誇不得的,剛想反擊,就看見容池遞了什麽東西過來,溫晚下意識接過,就見是一個保溫瓶,愣了愣,有些茫然。

“別鬧了,”容池伸手去拍了拍她的頭,制止她的炸毛,“紅糖水,還是熱的,一會兒喝一點。下次再疼的話就去醫院,要看中醫,懂?”

容池不是第一次摸她的頭了,溫晚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除了小時候的長輩們,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對她這麽做過了,但是容池……他好像從來都是這麽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揉她的頭發,力道并不過分,總是很輕柔地、帶着一點安撫的意味,讓她生不出半點抵觸來,尤其是剛才,那一句“別鬧了”,短短三個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好像帶着某種溫柔的意味……溫晚幾乎是機械性地點了點頭,看着容池關上門離開,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燙。

愣愣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溫晚才終于回過神來,搖搖頭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汲着拖鞋往廚房走,找了個碗把紅糖水倒了些出來。保溫瓶的保溫效果很好,水還是熱的,溫晚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好像連疼痛也漸漸地安分了下來,溫晚很是心滿意足地喝着,然後在喝完了一碗、準備站起來去洗碗的時候忽然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連自己家裏都沒有紅糖,他哪來的紅糖水?

……

溫晚後來到底是沒好意思再去問容池哪來的紅糖水,下意識地覺得應該再也不要提起那天尴尬的情況,容池也沒說什麽,見她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看起來已經沒事了,拿了溫晚還給他的保溫瓶,也不再多問。

雖然接下來幾天沒有再痛,不過帶着親戚連上了幾天班的溫晚還是覺得有些累,周六的時候睡了整整一個上午,然後起來草草吃了點東西,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用筆記本看這周的動漫新番,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就接到了沐風的電話。

沐風好像已經恢複了老樣子,聲音一改前幾天的低沉,中氣十足,開口就是:“晚晚,西醫治不好失眠,我陪你去看中醫吧!”

溫晚愣了一下,然後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很顯然,她的決定是想要繼續等下去。只是……她最近吃了膏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溫晚下意識地隐去了夜照的那一段,只說最近休息得好,已經不失眠了。

沐風有些苦惱地“啊?”了一聲,然後很快聲音又輕快了起來:“那沒關系,你陪我去看吧!”

溫晚應了一聲,挂了電話起床穿衣服。

溫晚到醫院的時候沐風已經挂了號在等着了。葉硯在的是內科,病人不少,溫晚上了樓就看見內科門口的座位上坐滿了人,沐風穿了件橘色的羊毛連衣裙,高挑的身材,大波浪的長發,在一衆病人之中看起來格外出挑,溫晚遠遠看着,忽然就覺得有些心酸——這樣漂亮又開朗的沐風,原本是該享受別人追求、被人呵護的,現在卻苦苦地等着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敞開心胸接受她的男人,那個男人即使再優秀,對于沐風而言,未免也有些太過委屈了。

所以說啊……溫晚嘆氣,愛情是個什麽東西,她從來就沒弄懂過。

沐風倒是沒想到溫晚心裏默默地想了那麽多,見溫晚過來,就高高興興地拉着她過去。溫晚陪着她等了幾乎整整一個下午,看着排在前面的病人一個一個進去又一個一個離開,才終于輪到了沐風的號碼。

溫晚本來是想在外面等她的,覺得自己在那兩人之間橫插一腳不太合适,但沐風拉着她怎麽都不放,她分明就感覺到沐風握着她的手有些僵硬,想必還是緊張的吧?溫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陪着她一起推了門進去。

所有醫生都穿白大褂,但是能把白大褂穿出這麽儒雅溫潤味道的男人,葉硯是溫晚見過的第一個人。她和沐風進去的時候,葉硯很明顯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就回過了神,沖她們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沐風拉着溫晚輕車熟路地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伸手放到軟墊上讓他診脈。

“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葉硯一邊伸手去探沐風的脈,一邊溫聲問。

“最近人總是覺得很累,沒有具體哪裏不舒服,但就是覺得人不太好。”沐風回答。

溫晚覺得,這話說出來,着實是有些無賴的,但沐風硬是一臉正經地把話說出來了,葉硯也不惱,仍舊是溫和地笑着,細細問了她怕不怕冷、睡眠好不好之類的,然後又讓沐風換了只手搭脈。

“你工作太辛苦了,要注意休息,”葉硯一邊寫病例,一邊柔聲叮囑着,“也不要總是多想,心情不好傷肝的,放輕松些。”

“醫生,你知道我也不想這樣的,”沐風看他,眼神灼灼,“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的心情怎麽可能好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池很靠譜的……清清的教育很給力的!沐沐是個執着的好姑娘!至于阿池被發卡什麽的……自黑君無藥可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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