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個月零兩天。

小生命已四肢成型, 會做屈伸動作。

那是褚郁不曾想過會真實存在的小生命,如今在任希的肚子裏,是他們倆的孩子。

“難受嗎?”褚郁虔誠又溫柔地問道。

任希說不上來:“心裏不難受, 你什麽想法?”

等待答複的過程無疑是淩遲。

他轉過身子,睹視着褚郁, 卻只感覺肚子再被揉了揉, 眼前人趴向腹部一聽——

“我會努力做個好爸爸。”褚郁道。

那瞬間,鼻腔經不住地泛酸。

萬千情緒紛呈都不及這一句回答,任希循到了出口, 心中的巨石也落下了。

接下來幾天。

褚郁除了工作都會陪在任希身邊。

在任希看來,褚郁是當仁不讓的偶像外在, 顏和身材無可挑剔, 業務能力又能打。

可在家卻是奶爸預備役的颠覆形象, 穿T恤套圍裙研究菜譜,會用這兩個月打工賺來的錢考慮買嬰兒用品,那些任希購買的育兒圖書,也都認真地細看。

任希被這男人誘惑得經常腿軟,甚至對這種反差生出變态的渴望, 一時不知是誰更沒有事業上進心。

不過褚郁能不出門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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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任希即便抛卻了世俗的欲望, 只在褚郁的手上屈服過兩回, 肚子也會随着時間,逐漸有了一系列問題。

這晚任希疼得怎麽都不見好, 藥也不能再服, 褚郁連夜駕車送他去醫院, 小年輕倆就這麽住進了醫院裏。

也不知是不是當代年輕人的通病, 宅家久了會嫌煩, 住進醫院反倒像換了個環境。

任希情況好轉後, 一身病服卻精神抖擻:“我想再住幾天。”

褚郁頭疼:“你別胡鬧,是想住着玩,還是沒好全打算繼續觀察?”

任希:“那就是沒好全。”

褚郁:“……”

熟人醫生剛上班便匆匆趕來,這位是私人醫院裏的金牌醫生,跟任希關系匪淺,來後帶着任希去進行各項檢查,為求真·金主萬事無憂。

褚郁習慣跟着,剛起身就被任希揮手打發:“你這幾天都忙累了,準你回去好好休息。”

“……”

崽崽在你肚子裏,到底是誰更累?褚郁的話卡在嗓子眼。

思來想去,怕不是任希嫌他管得多,這才想趕他離開一天。

平時任希胃口挑,定制的餐盒也不定合他胃口。

多數時候,褚郁會戴着口罩去食堂買些清淡的飯菜,再挑點适合孕期食用的水果,回到病房切成小塊。

接下來幾天都沒行程,最近的品牌方直播安排在月底,就算有工作在身,他都只會盡量陪在任希和崽崽身邊。

年輕的準奶爸這麽想着,已經拎着飯盒打飯去了。

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在走廊這一端。

他平時總要穿過長長的走廊,去到普通病房區域,穿過住院樓的靜谧,再走樓梯抄近路。

醫院電梯也向來人雜擁擠,能多走幾步且當是鍛煉,何況他被狗仔盯怕了。

與往常一樣,只是路過廊道時,無意瞥向窗外,伴随陰霾天色,胸口平添更沉悶的氣息。

通道的門掩着,他輕推開後,竟是聽到安全通道傳來幽幽的啜泣聲。

褚郁很難不吓一跳。

但他很快鎮定下神,循聲往樓道下邁幾步,視線聚焦,才見有個肚子微凸的中年女人席地而坐,腿邊枕着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

母女二人不知經歷了什麽,瞧見了他,像是遇見了救星般激動。

“……醫生!”

褚郁腳步停下,趕忙解釋:“很抱歉,我不是醫生。”

小女孩奶聲奶氣問:“那哥哥你有錢嗎?”

“玥玥,不要這麽沒禮貌。”

女人制止她的孩子,而後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影響你路過安全通道了。”

人間百态,囊括在了醫院這小小的蜂巢裏。

褚郁辨得出眼前的母女走投無路,更深裏,他不知是什麽原因,會讓一個年幼的小孩早熟懂事,想為母親分擔肩上的重量。

褚郁蹲下,冒昧問道:“請問孩子的父親呢。”

女人欲言又止,似是無措。

口無遮攔的小女孩答道:“爸爸賭博欠了好多錢,跑了。”

褚郁微怔,感到抱歉:“我有什麽能幫到你們的?”

女人張着唇,不可置信地擺手:“不、不用了,你看着也是個大學生吧,怎麽能——”

褚郁在心裏估摸了個數,那些破債可以慢慢還,進了盛星後賺的錢不算少,幫助這對母女綽綽有餘。

他怕任希檢查結束後餓肚子,也不拐彎抹角,拍下銀行卡號後直接轉賬。

小女孩笑着說感謝哥哥,女人保證以後一定會還這二十萬的救命錢。

褚郁失笑:“不用,小寶寶幾個月了?”

女人:“三個月零十幾天吧。”

褚郁:“那挺有緣分的。”

女人愣怔點頭,不明這個緣分是指什麽,久久才似乎意識到,小帥哥似乎是指小孩之間的緣分。

這麽年輕的男孩難道當父親了?她驚訝之餘不免好奇對方的另一半。

事實上,褚郁祖上傳統觀念根深蒂固,有着‘喜善結緣’的說法,能幫上忙也算是為即将來世的崽崽攢下好福氣吧。

于他而言,那是他的骨肉,是因他而存在的鮮活生命,他有責任和任希共同承擔崽崽的未來。

經歷了這麽一件事。

褚郁比平時晚上十來分鐘回到VIP病房。

這時的任希已躺回病床上,聞聲擡眼望來,沒有埋怨也沒有不講理,只沉思了句:“這回要是再上熱搜,服務器都能炸了。”

褚郁進廚房沖手:“哪有這麽誇張。”

他快步再走出來,手上是碗筷,俨然一副居家好丈夫的模樣。

任希看入了迷:“你什麽時候穿圍裙睡我。”

褚郁立在床尾,抿唇震驚:“少勾引我。”

任希嘆氣:“算了,崽崽經不起折騰,在峪海那陣子你老是弄疼我。”

“你當時又沒告訴我,”褚郁簡直委屈,“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任希脫口而出,又微眯起眼,玩味兒地調戲道:“噢,以為是你太長了對吧?”

褚郁聞言臉紅耳赤,他沒見過這麽得寸進尺的人,明知情況不允許又非得過嘴瘾,折磨的還不是兩個人。

可即便如此,得知任希懷孕後,褚郁自己也意識到他比以往溫柔了許多。

當晚,任希如常要褚郁伺候泡澡。

褚郁坐在小板凳上,往浴缸裏放兩只卡通小黃鴨,漂浮在水面上可可愛愛。

任希泡在水裏,白皙的肌膚猶如反光:“我想看你光着身子只穿圍裙。”

褚郁:“……”

他充耳不聞給任希洗臉,就不信還能聽來更不要臉的。

“買有蕾絲的那種,”任希眨眼又道,“稍微彎點腰,就能把胸肌露出來。”

褚郁忍不住道:“你腦子裏到底在想點什麽?”

任希視線下移,挑眉盯向某處。

而後語氣滿溢得意:“我也就過過嘴瘾了,要不你現在讓我用嘴幫你?”

褚郁滿手都是泡泡,來回搓任希的臉:“給我适可而止。”

任希賣起無辜:“我好像有點漲奶。”

“……”

褚郁噌地起身,居高臨下道,“張嘴。”

這下好了,在豪華似酒店的病房浴室裏,弄得兩個人都臉紅心跳。

任希是被抱着回到的病床。

他現在半點事兒也沒有,否則哪能這麽瞎玩,有種在醫院這種限定場景也得逞的趣味感。

褚郁給他擦身,為他穿衣服,久久才反應過來,這時紅暈已經攀上了耳根。

任希笑話他:“你好純情。”

褚郁低頭不語。

任希又擡起腳尖,勾了勾褚郁的長腿,好奇問:“今天買飯路上遇到狗仔了沒有?”

褚郁搖頭:“遇到崽崽的天賜良緣。”

任希:“???”

這一聽可不得了,任希贊同褚郁的做法,積德行善,還只花了一筆零花錢不到的二十萬。

但他接受不了“天賜良緣”這個說法,哪有走路上就指腹為婚的?

褚郁無奈解釋:“我就随口一說。”

任希較真:“崽崽以後喜歡誰不由你決定。”

也不怪他游思妄想,從小被任戚風管束,總是敏感大人支配孩子人生的話題。

任希對崽崽的到來充滿期待,也渴望給他自由的愛。

可他哪會知道,話到褚郁耳邊卻會錯了意。

懷胎十月的痛苦,是未經歷過的常人無法了解的,再且任希的家世與他天壤之別,所謂的包養關系——

褚郁後知後覺被砸得很懵,回味那句話良久,只覺現實割裂了這些天積攢的甜蜜。

這一晚又是異床同夢。

靈魂相吸又若即若離,親疏都像是假象,誰也抓不住最坦誠的瞬間。

任希覺察到褚郁又變回緘默少言的模樣。

可他摸不透,也低不下頭去問,肚子裏的崽崽時不時又會鬧,他撇不開心思去玩私下揣摩。

這次住院整整待了一周多。

任希掰着手指頭數,憶起褚郁只離開過病房一回,基本上都是寸步不離地在他身邊。

上回品牌方活動出了差錯後,董向笛給褚郁安排了在月底的一場直播,為時三個鐘頭,開播跟粉絲講講珠寶産品以及進行展示就行。

當時,任希以為褚郁起碼會離開他小半天。

可沒想到那家夥只是訂了家酒店,距離這家私人醫院不到一公裏遠,還非得帶着他住酒店,俨然是黏人的小狼狗。

或是上回效果大好,這次董向笛又寄來些舊款讓褚郁幫忙帶貨。

任希懷疑他在為難褚郁:“小董,你家的手鏈耳釘又不是賣不出去,至于這樣搞促銷?”

董向笛在電話裏糾正:“那個啊,希希,你是不知道效果有多好,我們HPier的鏈子現在賣得比格拉夫還好,跻身世界十大珠寶品牌就靠小侄子他爸了。”

任希哽住:“認真的?這怎麽可能。”

“騙你我一輩子單身,你家褚郁好多富婆粉,都當年貨買了。”

任希:“……”

他頓覺危機地打量褚郁,眼神晦暗不明。

後者只專心刷着手機,查看能換什麽食譜,不讓任希老叫喚吃膩了想吐,伺候金主也是種學問。

褚郁毫無二心,忽然被任希扯了扯襯衣袖子,這才擡起眼望去:“怎麽了?”

任希軟下嗓音:“你覺得我夠不夠有錢?”

褚郁啧一聲,探手往那柔軟劉海下的額頭一摸。

任希挪開他的手:“什麽意思啊?”

褚郁:“沒發燒啊。”

任希:“……”

當晚,褚郁以“有可能犯病”為由,又把任希綁架到了酒店裏。

兩人戴着口罩純粹當飯後散步,到了直接開播。

任希摘下口罩吃水果:“被拍到你就徹底完了。”

褚郁看開了:“怎麽說?”

任希:“你的富婆粉全都跑路,沒人給你帶貨買單。”

“……”褚郁想了想,“金主連粉絲的醋都吃?”

任希被正中戳到心思,趕緊催他:“直播吧你,少耽誤我和崽崽看劇。”

說罷,任希捧起平板,慢騰騰地去裏間卧室打開了直播間。

但凡少些套路,多些真誠,或許就不像他活得這麽累。

可任希又生來就這種別扭性格,哪能說改就改的。

所以他跟褚郁到底算什麽?

想不明白,反正金主是他,捧褚郁的人也是他,別人只有站邊的份兒就對了。

直播很快開啓,屏幕在露出褚郁那張冷而俊的臉時,刷過萬千少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彈幕。

任希:“……”

這張臉真的能鯊人。

金主本人也忍不住“啊啊啊”了一下。

直播間裏。

褚郁的直播全是技巧,沒有感情,戴上那些珠寶首飾也全無半分的中性化。

他的五官實在立體而深邃,荷爾蒙沖天,堪稱極品。

【笑死了,沒有感情的試戴工具人】

【兒砸沒有被品牌方為難吧,我再買十款!】

【手鏈真的好看,路人看了都被種草的程度QAQ】

【大家适量而買啊,郁哥的合約不是拿分成的!!】

評論區更是笑死,能氪金的富婆粉不計其數,可摳門到了極致的粉絲也占一片天。

有趣的是富婆和自嘲貧民的粉絲都能和平相處,各有分工。

看着很是和諧。

褚郁好笑道:“大家量力買吧,确實沒分成。”

【寶貝說話嚴謹一點!】

【偶像行為勿上升粉絲,不是粉絲讓哥哥不好好工作的!!】

【哈哈哈哈哈HPier的老總是盛星董事之一啊hhhhhh】

【笑死,喜劇效果拉滿了,劃水上班石錘】

有趣歸有趣,任希卻無心再看評論區了。

他被褚郁那張臉迷得颠三倒四,感嘆這家夥到底是什麽魅力,他要也是個純路人,也得真金白銀的往裏搭,真是紅顏禍水。

意識到不能再被這張臉牽着鼻子走,任希打算去微博逛一逛,點開小號的信息,還停留在MIXIDOL時期。

他為褚郁在評論區留下的“這種軟飯打發誰呢”,仍在遭受黑粉的攻擊。

嘆氣。

他一個金主為搖錢樹太火而嘆氣。

可上一秒還笑容挂臉,下一秒,随手點進開熱搜榜單,內心咯噔一下,那上邊空白一片,刷不出來任何東西。

行業領頭羊的直覺很準,腦袋上有根弦斷了。

任希:“……”

不會真像他說的,狗仔再創新業績吧?

任希再退出進入,循環幾次,微博已徹底顯示癱瘓狀态,同一時間,某瓣娛樂小組也是重災區。

那盤水果沒了半點吸引力。

任希聯系上陳桑,只聽對方戰戰兢兢,解釋道:“任總,您是不是和褚郁在托爾醫院?”

任希的聲音冷下來:“被拍了?”

陳桑應道:“不僅被拍了,詞條爆炸,同期還有另一個相關詞條也把微博點燃了。”

任希擰眉:“是什麽。”

通話那頭的陳桑說了一長串,竟是他所知的事情。

任希瞳孔驟縮,意識到褚郁的直播間會出事,趕緊切換界面,點開一看——

【被賭博丈夫抛棄的可憐農村婦女住不進托爾醫院,有金主包養的小白臉住豪華病房!】

【你在這裏直播賺這麽多錢好意思嗎?普通人被工地拖欠公司,丈夫抛棄,大着肚子帶小孩來求醫,連維持生活的生活費也沒有!】

【要不是新首娛樂爆出來,根本不知道這兩件事居然發生在同一個醫院!】

【戲子誤國啊!錢都是大風刮來的!給我吐出來!】

那一瞬,任希背後浸出了虛汗,只覺胸口鑽心地發疼,為什麽要……聽風就是雨,他們有沒有想過,那對母女接受過褚郁的幫助。

作者有話說:

心疼郁仔QVQ愛大家,寫出來一章了,我先去兼職,晚上回來繼續寫,應該還能再來一章!擠不出來的話只能明早了,有什麽會在評論區留言!感謝在2022-04-21 23:36:16~2022-04-22 16:51: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C.初十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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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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