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想到好笑的事」

計燃還迷迷糊糊着。

每次聽到雨聲和驚雷, 他都很難保持意識。

死亡帶來的副作用讓他戰戰兢兢,恐懼始終萦繞在心頭。只是顧允寰的懷抱仍舊溫暖,他沒動, 可是魂體和皮膚接觸的位置似乎都被灼燙的體溫給烘得熱了。

他的臉頰深深的埋在顧允寰的懷抱中。

“顧允寰,我害怕。”

計燃重複了一遍。

“沒事。”顧允寰溫聲道。“我在。”

“為什麽害怕下雨……”顧允寰又輕輕問了遍。

“因為,因為……”計燃的神志逐漸恢複。

他仍然是戰戰兢兢的, 但是語氣卻快了不少:“因為害怕下雨, 因為我是在下雨天出事的。”

顧允寰的心裏一緊。

雖然知道,計燃如果是個活人, 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可是不說出來, 顧允寰便會下意識的避開那個他壓根不敢想的角落。

他不再問下去,只是任由計燃埋在他的胸口。

以往顧允寰總要在雨天看雨, 雨水沖刷天地間的時候, 連雲彩都明亮了許多。

無人的時候,雨聲可以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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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懷裏抱着一個微涼的溫度,哪怕小鬼并不像人一樣熱烘烘的,可是顧允寰也覺得心底滿滿當當的。

他沒再說話, 只是任由小鬼抱着他。

醫生從門口經過時還驚訝了一瞬,顧允寰只說他在透氣,只是神色和精神都比剛才好了些。

“外面下着雨呢,屋裏更涼快。”醫生指了指屋裏。

顧允寰擺擺手, 醫生就不再勸了。

兩個人安靜的氛圍持續到外面的雨聲漸停。

計燃松了口氣, 他的臉色微紅, 眼角也染着一圈粉。

他蹭了蹭鼻子, 半天才緩過神來, 不大好意思從顧允寰的懷裏站了起來。

——幸虧看不到, 要不然就丢死人了。

“不哭了?”顧允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計燃猛地擡起頭。

“沒哭。”

計燃嘴硬。

不過他是真的怕。

當天師捉鬼, 哪怕是被砸成肉泥的鬼影都見過,計燃一直以為自己會天不怕地不怕。

可死亡的恐懼仍然不是人類靠精神可以抵擋的。

不過顧允寰又看不到……

“可是我衣服都染濕了。”顧允寰一開口,計燃下意識去觸碰顧允寰的胸口。

結果他的手掌摸到了一片幹燥。

計燃感覺手掌下的胸腔顫抖着,顧允寰先是嘴角含笑,後面竟忍不住大笑了出聲。

“你知道我在摸你?”計燃的眼睛瞪大,下一秒,他氣沖沖的跑到病房門口蹲下。

顧允寰不知道他跑到哪了,只能自顧自的解釋:“逗你,沒想到你信了。”

他回過頭想找計燃,可一轉頭就看到徐毅強一臉震撼。

徐毅強手裏的蘋果摔到了地上,他本人也戰戰兢兢地靠近顧允寰,半天才沙啞着喊道:“顧顧顧……顧先生?”

顧允寰:“……”

顧允寰:“沒什麽,我想到好笑的事。”

顧允寰收起了笑。

他彎腰拾起了蘋果,慢慢朝着病房內走去。

徐毅強精神恍惚的跟在顧允寰身後,只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幻覺。

——應該是幻覺吧?

顧允寰只覺得有點尴尬。

至于自家徐毅強被吓得心裏毛毛的事情……顧允寰表示他不了解。

這次生病持續的時間很長,也許是因為計燃的靈氣一直都沒恢複,顧允寰只有運作心法才能勉強驅散附着在五髒六腑上的陰氣。

但公司的事情很多,即使躺在病房裏,顧允寰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花在工作上。

頂着病體忙工作,顧允寰簡直心力交瘁。如果不是計燃脾氣消得快,天天陪着他說話,顧允寰怕自己會忍不了這麽孤獨寂寞的生活。

顧父本想要幫顧允寰分擔工作,可是顧允寰最近申請的項目和顧父熟悉的領域天差地別,因此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時不時的往醫院跑,勸顧允寰多休息一會兒。

前前後後花了近一個月時間,直到春雨都快結束了,顧允寰才離開了病房。

“下回絕對不能給顧先生買甜品了。”徐毅強信誓旦旦的說道。

顧允寰瞄了徐毅強一眼。

計燃縮在沙發上,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塌拉下來了。

——好不容易已經不用裝了,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仍躲在自己最愛的小沙發運氣,旁邊的發財松蓬勃的樹葉幾乎要頂到計燃的魂體當中。

顧允寰知道計燃最愛躲在角落裏的沙發上休息,也不去打擾。只有找不到計燃的時候,才會特意走到沙發邊上叫他一句,聽着計燃回答的聲音,顧允寰的心髒才會安寧下來。

不過計燃在這幾日也重新穩定了魂體。

雖然殘餘的能量很少,但是計燃仍然勻了一部分給顧允寰修補身體。

顧允寰每天隐忍痛苦的模樣看得計燃心酸,所以哪怕他只積攢下來了丁點靈氣,也要分出一部分給他。

“你可要健健康康的。”計燃不止一次在顧允寰的耳邊嘟囔着。

顧允寰的耳朵動了動,他揉了揉泛紅的耳尖,忍不住翹起嘴角笑了起來。

“知道啦……”

兩個人在彼此完全意識不到的卿卿我我當中迎來了梁玉的質問。

“不是說好了要去見那個外國人的嗎?!你人呢?”隔着電話,梁玉簡直要哭出來了。

最近和計燃玩的非常happy的某位顧姓總裁沉默的抱着電話。

“我和他把時間約在了周六,正好公司休息,不準說沒時間。”梁玉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顧允寰也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放肆的過分了。

——差點把自己兩次被害的事情都忘了。

而且顧允寰也有了新的由頭——顧謙容至今都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

警方調取了監控攝像頭,從他進入辦公室以後便沒有其他人進入的痕跡,但在短短兩個小時時間內,顧謙容體表沒有任何傷痕,卻莫名其妙的暈倒了。

顧允寰也從三叔那裏知道顧謙容和裏昂前段時間來往頻繁。

顧允寰對此表現的不屑一顧。

但是顧謙容卻是一個好用的借口。

上山當天,梁玉本打算讓徐毅強開車一路帶他們上去,他坐後排好和顧允寰敘舊,卻被顧允寰無情的拒絕了。

“為什麽不讓我坐後面?!”梁玉坐在前排仍止不住的控訴道。“坐後面不是才能和你好好說話嗎?!”

“前幾天有人用巫蠱娃娃想害我,我把那娃娃放在後座以後,最近身體一直很差,而且也經常倒黴。”顧允寰面無表情的說道。

梁玉的身子一抖。

“啊……前排也挺好的,視野開闊……要不咱們兩個一起在副駕駛座上擠擠?或者我再去開一輛車。”

“不必了,不需要那麽麻煩。”

梁玉簡直要被顧允寰對他的兄弟情感動的哭出來。

他們和裏昂約在了寺廟裏,對方果不其然,借宿在趙良所在的寺廟。

徐毅強去前院找趙良開光保佑,梁玉和顧允寰則一路來到了後院。

顧允寰的腳才踏入後門,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好奇的朝那處看去,卻發現一個外國人正坐在屋內的墊子上,面前擺着一方矮矮的小茶桌。

“這架勢,不大像是來找我們聊天的?”

梁玉壓低聲音和顧允寰說道。

計燃眯了眯眼睛,他想避開裏昂,但感受着周圍溢散的靈氣,計燃突然有了個更好的法子。

他幹脆站在兩個人的身後,當顧允寰和梁玉進門時,計燃正站在門前。

裏昂就那麽擡起頭和計燃對視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計燃,而且計燃雙腿交疊,依套在了門板上。

他并不進門,就這麽直直的站在門邊,陽光穿透他透明的軀體照在地上,襯得計燃仿佛在發光。

“我們約了您其實是想問問顧謙容的事情。”梁玉的話打斷了裏昂的目光。

裏昂心中頗有點傲氣,看着梁玉這樣無理而又不堪的商人,裏昂單手撐在身下,不大高興的哼了一聲。

“顧謙容?顧少爺最近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他最近在病房裏……昏迷不醒,而且被擡走的時候,手上還有只稻草娃娃掉下來。”顧允寰面無表情的看向裏昂。“他身邊搞封建迷信坑蒙拐騙的畢竟只有你一個,當然要問你。”

裏昂被顧允寰的一句話氣的簡直忍不住脾氣。

他差點就摔了杯子,手已經撐着桌子站起來了一半,猶豫了半天,忍了半天,裏昂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你說我坑蒙拐騙?”裏昂冷笑着問道。“看來顧總最近日子過得不錯……”

“怎麽,你還在我日子裏下絆子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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