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信命嗎？”

“我信。”

算命瞎子身子顫了顫，墨鏡差點從鼻梁上掉下來，他摸着花白胡子：“小夥子，我在西湖邊擺了十幾年攤子，這問題也問了不下千次，十年前有一個年輕人說信，你是第二個，為什麽呢？”

“不知道，或許……”他吐了吐煙：“是因為一個人吧。”

“你的愛人？”

“不算，但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算命瞎子驚訝了一下：“哎，那個年輕人也是這麽說的。”

吳邪放下錢，轉身：“我不是小夥子。”

他已經是大叔了。

“這話那個年輕人也說過！”

算命瞎子的話遠遠傳來。

吳邪走出去幾步，又折回來：“你剛說十年前有人說過，那個人長什麽樣？”

“瘦瘦的，挺白淨，跟你差不多高，穿着藍色連帽衫，背着一把刀，看起來像古董。”

“謝謝。”他又放下一些錢，離開。

你信命嗎？

十年前的吳邪不信。

Advertisement

可是，當悶油瓶從青銅門裏走出來，坐到他身邊，當篝火映在他淡淡的眼睛裏，當他開口說“你老了”的那一刻。

他信了。

“找你半天，你怎麽跑去算命了？”黎簇氣喘籲籲跑過來。

吳邪勾起他肩膀：“你來得正好，走，請你吃臭豆腐。”

“吃什麽臭豆腐啊？”黎簇推開他手：“我有急事！吳邪，你是不是有兩個鬼玺？能不能借用一下，只借一個，明天就還你。”

“沒有。”

吳邪越過他往前走，黎簇追過來。

“別小氣啊，又不是不還你，我真的有急事，就借用一天，一天就好，明天現在這個時候，我準時還你。要不你開個價，算我租，我租還不行嗎？”

“沒在我這裏。”

“可是黑眼鏡說在你這裏……”

“他騙你的。”

“不是吧？這混蛋又騙我？整天捉弄我很好玩嗎？我又不是小孩，這種事跟我開玩笑，不行，這回兒我要好好跟他算下帳！你自己去吃臭豆腐吧，我先走了。”

跑得急匆匆，差點撞到別人，還說不是小孩？

吳邪笑笑，搖搖頭，自己去樓外樓點了一盤臭豆腐。

他坐在窗邊，看着窗外。

那天天色很陰，就跟今天一樣，烏雲一片壓抑。悶油瓶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實那時他很想問問小哥，如果抛開一切，如果可以抛開。他是否願意嘗一下這人間煙火的滋味？

他會教他打電話，發短信，拍照，教他使用電腦，打字，玩游戲，悶油瓶那麽聰明的人，肯定一學就會。他們會像普通人一樣，朝九晚五的工作，中午喝個下午茶，晚上回家打打游戲，看看電視劇，刷刷微博，坐一起聊聊天，然後做個好夢。不必呆在漆黑冰冷的地下聞自己發黴的衣服，不必随時擔心自己會以各種奇怪的死法葬身在墓室。

他那時是真的希望悶油瓶能留下來。哪怕在他店裏蹭吃蹭喝，他能養他，并且心甘情願。

這是他的心裏話。

當然，如果那日場景現在重演一次，他什麽話都不會說，他會毫不猶豫拿板磚把悶油瓶拍暈，把他身上所有東西搜刮幹淨，聯系杭州警察武警協警，打通各個機場火車站地鐵站碼頭公交車站，在道上下百萬懸賞令，讓他連杭州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