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程幾被争分奪秒地送進了醫院。

醫院高層和齊家熟識,一路開了綠燈, 醫生很快在他身體裏檢測出十多種奇怪的化合物。

反複确認之後, 發現了一兩種成瘾性的物質,這意味着程幾有可能對藥物形成生理性依賴, 在停藥後産生戒斷症狀。

這問題說大是大, 說小是小, 成瘾性物質可以刺激中樞神經引發愉悅感, 增加多巴胺的分泌,其範圍廣泛, 尼古丁、ke卡因、hai洛因可成瘾, 酒精以及甜食也可成瘾, 一切就看程幾的耐受程度了。

程幾的耐受程度不用擔心, 剛着呢,況且他原本就和奶茶成瘾搏鬥了數年,有經驗。

他需要留院觀察, 期間需要做多次檢查, 直到醫生确認其安然無恙。

從程幾被抽血到送進病房, 齊北崧那張嘴就沒停止過抱怨,他在外面是個惜字如金、一言九鼎的家夥,現在絮叨得就像玉姐親臨, 程幾被他罵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他問:“你幹嘛去姓沈的家裏?”

程幾說我拿東西啊。

“那為什麽不跟我說?”

程幾說我總不用凡事向您請示吧?

“那為什麽去這麽長時間?”

程幾說廢話,我被他迷昏了啊!

“他給什麽你吃什麽, 你是多沒戒備心啊?”

程幾說我哪知道他要害我?

“他給你喝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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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幾說奶茶。

齊北崧吼:“想喝奶茶我給你買啊,幹嘛去姓沈的家裏?!”

“……”程幾說, “咱別車轱辘了行不行?”

雷境把齊北崧往病房外拉:“北崧你讓他休息一會兒吧,你這個智商基本也該放棄交流了。”

齊北崧不肯:“不要,我要陪媳婦兒!”

程幾則說:“把他弄走,我要清淨。”

齊北崧正要撒潑,突然一拍腦袋:“哎呀,差點忘了!”

他對走廊外喊:“王北風你趕緊回去,如果撞見那個姓沈的就把他摁住,別讓他跑了!”

王北風正在和小護士搭讪,聞言嗷了一聲。

雷境說:“我也去吧,王北風這傻子一個人不行。你這邊的話,我喊陳川過來?”

齊北崧搖頭:“你們都散吧,這兒有我就夠了。”

雷境表示懷疑:“不要人幫忙?”

齊北崧看了床上的程幾一眼,堅持道:“我一個人足夠。”

雷境和王北風離開,齊北崧關上病房門,外套一脫,輕車熟路地滾到程幾床上去了。

“又來?”程幾笑問。

齊北崧皺眉斥責:“我想過點兒二人世界真不容易,他們跟着也就罷了,你還老出岔子!”

程幾撓了撓頭:“哎呀,我……我最近這倒黴的,幹啥啥不行,是不是該去廟裏拜拜啊?”

齊北崧說:“你他媽不聽我話就是這個結果,早些年不聽我話的都送去勞改了!”

程幾笑問:“送我上哪兒勞改去?”

齊北崧伸出手指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說:“我舍不得,有哪兒不舒服嗎?”

程幾說:“沒什麽。”

然而他說這話時全身都是虛汗,內衣都濕透了。

醫生說這是藥物的正常反應,因為個體差異每個人表現得不一樣,有些人會發冷發麻,有些人肢體末端震顫,還有少數人嘔吐。

醫生讓程幾多喝補鹽溶液,以免脫水。

“很難受?”齊北崧在他衣服裏摸了一把,擡手見全是水光,擔憂地問。

程幾搖頭。

齊北崧生氣了:“你難受就不能直說嗎?在我面前還有什麽好硬撐的?”

程幾虛弱地說:“可我真不太難受,比剛才好多了,就是衣服貼在身上有些黏。”

“等着!”齊北崧說。

程幾見他開門出去,不知道他想幹嘛,十分鐘後他回來,手裏拎着醫院小超市的塑料袋,擺在程幾床頭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有內衣、毛巾、濕巾、紙巾、臉盆、香皂、牙具等等。

程幾側躺在床,笑問:“你有多久沒自己買過日用品了?”

齊北崧偏頭想了想:“還真挺久的,我最多自己買煙,這些通常都是海哥買東西時順手幫我帶一份,我其實過得挺糙。”

程幾又問:“你買過菜沒?”

齊北崧說:“小時候跟奶奶去過,十幾年沒進菜場了。”

程幾說:“買菜是大事,今天要不是沈子默出去買菜,我估計會被困到死。”

齊北崧将臉壓低說:“再提他我跟你急!”

他将病床的床頭搖高,扶着程幾坐好,伸手就去脫他衣服。

“怎麽?”程幾問。

“幫你擦個背,再換身內衣。”齊北崧說。

“你幫我?”程幾不敢相信。

“嫌棄?”齊北崧問。

“沒有。”程幾說,“吓死我了,想不到啊。”

他沒力氣反抗,齊北崧三兩下就把他剝扯個精光,先用被子蓋上,說:“我伺候你向來不遺餘力!”

齊北崧到洗手間絞熱毛巾去了,程幾光豬似的躺在被窩裏,不知不覺滿面緋紅,眼睛裏水色盈盈。

不多會兒齊北崧捧着熱毛巾往他背上一貼,他便像條魚似的彈了一下。

“燙着你了?”齊北崧問。

“還好。”程幾悶聲說。

齊北崧替他擦背,大概是餘怒未消手勁兒蠻橫,程幾有些痛,咬着牙沒吭聲。

他正感覺到毛巾沿着背部往上,估計要擦同樣遍布汗水的脖子,結果後面那位很幹脆地把毛巾一扔,鑽被窩裏來了。

程幾被齊北崧平躺按在枕頭上,吻如疾風驟雨般落下,難以招架。

床在晃,他睜開汗涔涔地眼睛,看着身上那狗,半晌方問:“操……不是擦背麽?”

齊北崧貼着他的唇說:“算了,過會兒洗澡吧!”

程幾無力推動他:“這……這裏是醫院,上次不就被陳川看見了?”

“所以我啥都不做,就親親。”齊北崧說,攫起他的下巴吻着,用舌尖描繪他的唇線。

“別鬧了,我光着呢!”程幾呼吸慌亂,感覺到對方的腿硬是擠進了自己腿間,往上抵,一切正在失控,“讓人看見了影響不好。”

齊北崧忽地跳下床,将病房門反鎖,又忽地跳了上來,狂熱又疼惜地繼續。

“這下沒人進來了!”

程幾在他的節奏下粗細不勻地喘息:“你……你這叫趁火打劫……趁老子動不了……”

火熱的手掌撫上的後腰,指尖按着那處可愛的腰窩,齊北崧低沉地問:“姓沈的對你做什麽了?”

程幾說:“什麽也沒做。”

“沒做?”齊北崧醋意橫生。

“他又沒幾兩力氣,能對我做什麽?”

“壞蛋!”

“罵誰?”程幾問。

“罵你。”

程幾噗地一聲笑了:“下去,等我好了再撒嬌。”

“等不及……”齊北崧輕咬他耳垂。

程幾不自覺顫抖起來,趕緊咬住下唇,把一聲shen吟堵在喉嚨裏,大部分人的耳朵都敏感。

“趁人之危……”

齊北崧捧着他的臉,專注地看:“以後還你。”

“怎……怎麽還?”

齊北崧:“媳婦兒說怎麽還就怎麽還!”

程幾還是有顧慮:“我……我出汗……要是脫水了怎麽辦?”

“交給我。”齊北崧抓起床頭的補鹽液猛喝了一大口,正要依樣畫葫蘆嘴對嘴喂給程幾,突然一口噴出!

“什麽鬼東西這麽難喝??”

“……”程幾撸了一把臉。

“啊,媳婦兒!”齊北崧驚呼,“沒事吧?”

程幾說:“麻煩擦一擦。”

齊北崧忙不疊抓毛巾給他擦臉,正亂時,外面又有護士敲門,他這場胡鬧算是徹底黃了。

他百般不願地去開門,護士走到床頭吓了一跳:“啊,這麽濕,全是患者流的汗?再這樣下去我要喊醫生開靜脈補液了!”

“誤會……”程幾小聲說。

齊北崧問護士:“您來幹嘛?”

“量體溫。”護士揚了揚體溫計,對程幾說,“一會兒我們來幫你換床單床罩。”

護士走後,程幾趕忙喊齊北崧:“快幫我把衣服穿上!”

齊北崧說脫都脫了,還穿什麽,穿上又捂一身汗。

程幾說:“我要臉啊,別讓小姑娘們看見我光着!”

齊北崧想也對,不能讓別人參觀我媳婦兒的好身材,小姑娘也不行!我媳婦兒這身條,小姑娘看了也得起邪念!

他想起剛才買過一塊大浴巾,此時抓起來一抖,将程幾的半個身子蒙好,說:“過會兒她們來了,我就把你抱浴室裏去。”

程幾翻了個白眼,心想算了算了,指望不上他,等我精細動作靈活了自己穿吧。

天明時分,雷境回來了。

齊北崧當時早已經趴在程幾床側睡着,程幾則像剛剛學會穿衣服的幼兒園小孩,姿态笨拙地往腿上套褲子。

雷境那麽高大的一個人,動作卻輕柔得像貓,程幾直到他走到床邊才驚覺,喊:“哥!”

雷境示意他輕聲,問:“北崧睡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小時。”程幾說,“我讓他到躺椅上睡,他不肯。”

“讓他睡,我有話對你說。”雷境道。

程幾知道必定是關于沈子默的消息,便說:“我們走廊裏說去,別把他吵醒了。”

雷境問:“你能走路?”

“比剛送來時好多了,估計明天就能恢複正常,畢竟我沒有外傷。”程幾說着掀開了棉被。

雷境于是抓起齊北崧扔在一旁的大衣替他披上。

程幾一見這大衣就想笑,因為這就是當初和齊北崧第一次見面時他穿的衣服,有紀念意義。

他拍拍大衣,笑道:“襯托得我都富貴起來了。”

雷境說:“我老婆也有一件,讓孩子吐得滿身是奶,送去幹洗後徹底毀了。”

程幾問:“你老婆是誰?”

雷境眨巴眨巴眼:“你到現在還沒數?”

“沒數啊。”程幾問,“我認識?”

“……”

雷境說:“你幹爹店裏的辣醬都比你有數。”

他扶着程幾走出病房,輕輕地帶上了門,讓程幾靠在走廊的扶手上,然後開門見山:“沈子默跑了。”

程幾一驚:“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雷境說,“他大概發現你不在就跑了,時間在我們離開後半小時左右。我已經拜托哥們兒去查道路監控,但他們原本就忙,沈子默又不是追逃對象,更沒案底,所以發現的可能性很小。我現在掌握的信息是他走出小區後,上了一輛看不清牌照出租車,就這樣。”

程幾問:“他有沒有行李?”

“有一個小包。”

程幾沉吟:“那就讨厭了,不知道他是想藏在附近還是出遠門……車站和機場的購票信息查了嗎?”

說到這他突然一怔,雷境問:“怎麽了?”

程幾苦笑:“我以前教過他一個逃跑的招兒,是往不知名小鄉鎮鑽的那種,那可就難找了。”

雷境的電話響起,他給程幾比了個手勢,走到一旁接聽,一分多鐘後他回來,說:“他沒去小鄉鎮,而是要從機場出境,班機是早上七點四十分。”

程幾驚問:“要去哪國?”

雷境說了個國家名字,K國,程幾從沒聽說過,這邊和他原來那個世界還是有許多區別的,別說各國疆域圖,連省域圖都不一樣。

雷境解釋:“這個國家位于我國西北方,一個群山環抱的內陸撮爾小國。你是大學生,居然不知道這個和我們接壤的國家?”

“我地理差。”程幾又問,“沈子默去那兒幹嘛?”

雷境說:“他做錯了事,害怕你和北崧報複,當然要跑。那小國家宗教氛圍濃厚,民風質樸,是很多小清新文藝青年旅游的首選。”

程幾埋頭不語。

“你做主,打算怎麽處置這人?”雷境看了一眼手表,“現在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小時,他應該通過了邊防和安檢,而且可能已經登機,但我有本事把他揪下來。”

程幾說:“算了。”

“算了?”雷境追問。

程幾按着太陽穴說:“算了吧,他一個人沒爹沒媽怪可憐的,不欺負他了。”

雷境說:“你搞清楚,他是犯罪既遂者,是他欺負你。”

程幾說:“那我忍了吧,一會兒你報告老齊,也說他跑了得了。”

雷境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如果給你注射hai洛因該怎麽辦?”

“他沒有。”程幾說,“放了他吧,除了我之外他沒害別人,給我下藥也是一時沖動。”

有人在他腦後問:“誰跑了?”

程幾回頭一看,只見齊北崧手撐着病房門,面色不善。

他一把将程幾拽了進去,責備道:“你真能幹,重新學會直立行走了是吧?站走廊上不冷嗎?有什麽事兒需要瞞着我?”

雷境說:“姓沈的跑了。”

“跑不了,追回來。”

“小程不讓追。”

“我讓追。”齊北崧說,“去追。”

程幾說:“算啦,就一弱雞……”

“不能算!”齊北崧愠怒,“他對你做的事你都忘了?你不是挺能報仇的嘛?”

“他也就是弄點兒管制藥品……”程幾突然頓住了!

齊北崧見他不說話,問:“幹嘛?”

程幾示意他安靜,埋頭思索,期間被扶上了床,蓋好被。

“怎麽了?”齊北崧問。

程幾抓住剛才一閃而過的思緒,說:“沈子默一個大學生,他從哪兒搞來的迷藥?”

齊北崧和雷境對視一眼,開口:“難道是水月山莊的酒吧?那天不就是他進來送紅酒的麽,他在那兒打過工啊!”

程幾問:“假設你的猜測是對的,那麽沈子默應該知道水月山莊酒吧裏的那些地下交易吧?”

雷境說:“絕對知道,他都主動拿貨了。”

“毛小偉撒謊了,他必定和沈子默熟悉!”程幾說:“即使被我從山莊救走那天是沈子默第一天上班,那後來他也沒有斷了和酒吧的聯系!”

雷境迅速撥打手機,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兄弟,是我,有事請你幫個忙……航班架次是……”

程幾沖着他的背影喊:“雷哥,務必幫我把丫弄回來!我要親自問問他和水月山莊酒吧那個毒窩到底什麽關系!小兔崽子成天在我面前裝純,都他媽把我給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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