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異變突起
黑曜有些驚愕,原以為鳳青石一定會打退堂鼓,沒想到他真的不管不顧就進了陣法,倒還真是小看這個人族了。但是更讓黑曜奇怪的是,向來對什麽事情都冷眼旁觀的主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少年怎會如此上心?
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黑曜向寶鏡請示道:“主人,我們要潛入嗎?”然而寶鏡沉思片刻卻微微翹起嘴角笑道:“先不急,這趟渾水,應該不止那白癡想去攪合,你先僞裝進去,注意裏面的一舉一動,用意念與我相連,我在這裏等着,随機應變。”
黑曜答應一聲,搖身一變,化成一只跟蜂鳥差不多大的黃色鳥兒,寶鏡讓它停在手上,然後輕輕往它的身體裏注入一道青光,便将鳥兒放飛,“去吧,小心行事。”
鳥兒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濃霧中,寶鏡看了看左右,口中喃喃自語,“要來的,都來吧,不然好戲不夠看呀!”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着什麽?突然,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面古樸銅鏡,郝然就是他的本體——乾坤八卦鏡!只見寶鏡輕笑一聲,往後一躍便隐沒在鏡子裏,而很快,那鏡子青光一閃,也完全消失了,原地只剩下那只小船,除此之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在一處典雅別致的小花園中,絲絲悅耳琴聲傳出,但凡稍微懂樂理的人聽了就會知道,這琴音雖然優美卻稍顯急切,顯然撫琴之人不能心平氣和,心中有着重重心事。
在一片美麗繁花簇擁下撫琴的,正是一襲白衣、面帶病容的二太子靈珠,也就是龍海炀口中的梵兮子。這二太子平時就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此時更是眉頭深鎖,顯得整個人都憔悴不堪。突然“嘭——”的一聲,琴弦斷了一根!旁邊一個身着彩衣、垂着兩條長辮子的嬌俏少女趕忙上前詢問:“主人!您沒事吧?”
靈珠太子輕咳兩聲,有些虛弱的擺擺手,搖頭道:“沒事,缤紛,不用擔心,是我自己心緒不穩了。”
被喚作缤紛的少女聽了暗暗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道:“主人……您要是實在不放心,缤紛……缤紛可以……”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靈珠太子擡手打斷,搖頭道:“不要亂來,他這樣,本就是咎由自取!”說的急了,又是忍不住咳起來。
缤紛看着靈珠太子這樣,甚是心疼,忍不住咬牙數落起來,“這個龍海炀真是太不識好歹,還那麽死心眼!他怎麽就那麽相信他全族是您殺的呢?明明就是……”
“缤紛!”靈珠太子大聲叱喝,“不是警告過你不準提這件事的嗎?”
看來靈珠太子平時是極為溫和的人,突然這麽吼,讓缤紛委屈極了,忍不住眼淚都掉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要說,“缤紛只是為主人您不平!您平白無故挨了冤枉不說,這些年龍海炀每次來妖域胡鬧,哪次被抓了不是您出手擺平的?這次倒好,這個沒腦子的居然鬧到極樂島來了,這不是明擺着給您添堵嗎?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您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
靈珠卻突然笑了起來,無奈搖頭道:“你這丫頭,一張嘴就停不下來了,我哪裏就那麽不濟了?我也沒那麽委屈,本來我就是妖怪,與他們人族就是對立的存在,本就該是十惡不赦……與其告訴他真相讓他為難,倒不如讓他以為是我幹的,反倒活的有幹勁……”
“那……”缤紛有些猶豫了,“這次,就真的讓他自生自滅?”
靈珠聽了卻苦笑起來,“雖然嘴上說他是咎由自取,真放着他不管的話……哎……果然還是做不到啊……”
缤紛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樣子,撅嘴問道:“所以呢……我們該怎麽做?”
靈珠太子想了想,說道:“先不要輕舉妄動,我感覺此事沒那麽簡單,他們兩個不可能有這本領闖進麒麟天湖的,這中間必有文章在,還有三日時間,先靜觀其變、伺機行動。”接着,他讓缤紛附耳過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番,缤紛兩只大眼睛骨碌碌直轉,露出了然的笑容,接着五彩光芒一閃,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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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珠太子撫着斷了的琴弦,悠悠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自語,“哎……真不知……拿你怎麽辦才好……”
“呵呵呵……”這時卻突然傳出一陣突兀的笑聲,“可真是稀奇啊,這世上居然有人能讓我聰明絕頂的二皇兄不知道怎麽辦的人,該不會……是那個人族小術士吧?”
靈珠太子轉頭一看,不禁苦笑,無奈道:“看來,我這靈珠殿的禁制又得重新弄了,不然你這想來就來的,完全不把我這皇兄放在眼裏。”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寶鏡三太子,只見他此時正悠哉悠哉逗弄着樹上的鳥兒,毫不在意的說道:“皇兄何必費這個心思?您明明知道,不管何種厲害的禁止,在我寶鏡面前都是形同虛設嗎?就好像,不論何種病症,在您的靈珠面前都是小問題,就算閻王要抓人,您也能把他救回來不是?”
靈珠聽了卻苦笑,“我治得了天下人,卻唯獨醫不了我自己……”
寶鏡自知踩了兄長的痛處,便不再多言,轉而說起正事來,“命運如此,你我又能如何?說來,眼下倒有件緊急之事要操心呢!”
靈珠自然知道寶鏡指的是什麽,沉吟片刻後說道:“這二人的出現,确實是大有蹊跷,我猜測,這一切都是有人設計好的,先是擄走小妹,接着安排了那兩人闖麒麟天湖被抓,就是不知,設計之人到底是誰?又有何用意?”
寶鏡卻說道:“不管對方有何目的,那兩個人族的作用肯定是最關鍵的,小弟猜測,應該會有人想要暗中對他們做點什麽……”靈珠聽了寶鏡的猜測并沒有顯示出意外,似乎他也有此猜測,接着說道:“如此一來,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寶鏡點了點頭,正想表示什麽,突然臉色一變,似乎感應到什麽,臉上再沒了笑意,甚至有些咬牙道:“晚了,已經有人在‘輕舉妄動’了!”
靈珠也是大驚,“誰?難道是缤紛?不是跟她說過……”突然又不說話了,感應了片刻後,不敢置信的說道:“缤紛跟我傳音說,是……佐兒跟一個少年在……在大鬧天罡無極陣!這……”
寶鏡無奈道:“說再多也沒用,趁事情還沒有鬧到靈皇那兒,趕緊去解決吧!”
而正如寶鏡收到的黑曜的傳音一樣,此時的天罡無極陣裏面已是一團亂!其實剛開始,鳳青石跟須佐太子沒有想鬧的,他們在星宿殿裏查到靈瑢他們被關在第五層,還不是很厲害的禁止,只是個普通的、有猛獸把守的監牢,便偷偷潛了進去。然而,當他們到達的時候,發現守門的兩只大家夥居然睡的死死的,須佐立馬感到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當他們沖進牢房的時候,見到的情形讓他們驚呆了!只見龍海炀已經口吐鮮血倒在了牆根下,而靈瑢此時卻被一個“怪物”捏在手裏!那怪物身高約莫有一丈,渾身裹着破爛的黑布,散發着陣陣腐爛的味道,鳳青石快吐的同時覺得這味道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須佐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家夥?快快把人放開!”
那怪物聽到須佐的聲音,緩緩轉過頭,鳳青石一看,汗毛都立起來了,這家夥居然是一具骨架!沒錯,它完全沒有皮肉,露出來的,只有一個恐怖猙獰的頭顱而已!吓的鳳青石條件性的大喊一聲“鬼啊!”
鳳青石正不知道該怎麽辦,須佐已經沖了過去,那怪物看起來塊頭很大,但是反應跟動作也很迅速,須佐一沖過它就躲開了,情急之下,把靈瑢給扔到了地上。鳳青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趁着須佐跟那怪物鬥法的時候,跌跌撞撞跑過去,把靈瑢拉到龍海炀旁邊,戰戰兢兢把手指放到他倆鼻子下面,探到還有氣息,才松了口氣。使勁拍他們二人的臉,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看來傷的不輕。
鳳青石焦急的看着周圍,一個大山洞,陰風陣陣的什麽都沒有,除了他們進來的入口沒有其他逃出去地方。看看須佐,還在跟那怪物打鬥着,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突然一陣黑煙沖進山洞,接着,又一個跟那怪物一模一樣的怪物出現在鳳青石的面前,直直用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窩盯着他!鳳青石只覺得一股惡寒朝他襲來,趕忙結結巴巴說道:“這位……大哥……麻煩高擡……高擡貴手啊……我……我什麽都不……不會……打不過你……你的……”
雖然鳳青石這時候玩起了哀兵政策,但是很顯然人家骷髅哥不吃這套,二話不說,尖利的五爪就揮了下來!鳳青石大喊一聲“救命啊!”便聽到“锵——”的一聲,睜開眼一看,原來是須佐趕了過來救了他。
鳳青石還來不及說什麽,須佐就一邊對付兩頭怪物一邊劈頭蓋臉罵了起來,“你不是說你是三哥家的人嗎?怎麽一點都不會打?”鳳青石趕忙胡謅:“我……我只是個掃地的……”
“什麽?”須佐顯然崩潰了,他居然跟一個掃地的結成了盟友!
然而,現在已經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因為一陣黑煙過後,又一個骷髅怪物出現在鳳青石面前,看來它們的目的非常執着,那就是——殺了靈瑢!
須佐被兩個怪物纏的死死的,完全抽不開身,他只得對着鳳青石大喊“保護靈瑢!”
鳳青石已經被吓的語無倫次了,“那……那也得要……要我有這能耐啊!”他要用什麽保護?就他這小身板,對方随便一掌就能把他拍死在牆上,跟拍蚊子似的!不對,人家蚊子還有對翅膀可以逃跑呢,自己就跟案板上的豬肉一般,被宰就是命中注定啊!
看着那白的恐怖的骷髅手掌朝着自己拍下來,鳳青石腦海中非常不合時宜的出現了寶鏡的身影,還有他的笑臉,鳳青石甚至能想象出,寶鏡嘲笑着他說:“你看,讓你不聽我的話,其實你完全起不來作用的,是不是?”
耳邊隐隐傳來須佐焦急的呼喊,但是,鳳青石已經聽不清了,他覺得心髒的跳動都要停止,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現在就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要說什麽?意識原本已經模糊了,此時卻無比清晰的出現了兩個字——“渙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腦海中出現的,卻是這樣一個,不輕易讓任何人知道,卻願意讓他鳳青石知道的名字。
一陣刺耳的撕裂聲傳來,鳳青石卻完全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眼前高大的黑色身影居然被攔腰撕裂成兩段,接着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不見——正如它出現的時候一樣。
鳳青石的眼前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他看見一個青色的身影在慢慢朝他靠近,手上一條銀色長鞭閃着點點光芒,那人緩緩在他身前蹲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嘴角微微翹着,笑容美的不像話,他說:“你看,讓你不聽我的話,其實你完全起不來作用的,是不是?”
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鳳青石只是本能的撲進那個人的懷裏,死死摟住他的脖子,那人身上微涼的氣息讓他有種重生的感覺——心安又慶幸。
“我知道你不會丢下我不管的,渙真……”
心,在聽到這聲呼喚的時候,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這個人,到底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看他的?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都差點殺了他,但是他似乎從來沒有恨過自己,甚至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絲抵觸的情緒,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接受着自己的一切,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這一刻,名為渙真的寶鏡三太子,似乎覺得有什麽東西被鎖住了。
也許,那是名為“心”的東西,被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