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曲寄情思
謝世子微笑着應聲，“好。”
想到身側的平安需要留下來，謝樞對管家說道：“管家老伯，還需勞煩您對我家小厮看顧一二，平日裏被我嬌寵慣了，這個小吃貨挨不住餓。”
平安聽世子提到他，人多也不敢造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嘿嘿，還是世子好，什麽時候都惦記着他……
管家心下詫異，沒想到謝世子看着一派風流，心思倒是細膩，又見那小厮是個半大的少年，同他孫子差不多大，心底不自覺有了幾分憐愛。
見世子爺正等着他回話，管家連忙答應道：“謝世子您放心，老奴定會照看好這位小兄弟。”
謝樞道了句多謝，便踏上木橋去往湖亭。
踩着木橋一步步往前走，他的心裏出奇的平靜，仿佛去見的是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只有通暢的心情與期盼。
下了木橋入眼便是遮擋湖亭的白紗，透過白紗，只能看到裏面坐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将手放到白紗上，猶豫一瞬才掀開紗簾。
恰巧九皇叔目光正望向他這邊，兩人的視線剎那間碰撞在了一起，謝樞不自覺地停在了入口處，且罕見地感覺到那麽點不好意思，腦中浮現起昨日宮門口求親的場景。
但謝世子臉皮厚啊，那點不好意思立刻就被他抛諸腦後，邊往裏面走，邊嘴上歉疚道：“讓九皇叔久等了，有點事耽擱，來的遲了些。”
說是那麽說，世子爺的屁股卻是找準了位置，坐在了九皇叔的對面笑看着他，心裏誇贊：長的就是好！
趙昀被這麽盯着，也沒問是什麽事耽擱到現在，只垂下眼雙手撥弄案上的古琴，淡聲道：“無礙。”
手中的琴弦卻仿佛知曉他慌亂的心思，“铮”的一聲，響徹在兩人間。
謝樞被尖銳的琴聲吸引了注意力，笑着提議道：“王爺的琴技想必十分高超，不如彈一曲來聽聽？我雖然喜歡聽曲兒，不過我的手藝上不了臺面，平時聽我娘彈的多。”
後面的話他沒說，他聽春意樓裏的姑娘彈得也多，但此情此景顯然不怎麽适合提起，被他自動隐去了。
九皇叔見他滿眼期待，似乎真的很想聽，雙手放在琴弦上，沉吟地想了想，随後彈了一首曲子。
曲音含蓄典雅，聽着似是娓娓道來敘說着什麽……
謝世子不自覺閉上了眼，感受着琴音所帶來的意境，他聽過很多曲子，這首聽着卻尤為舒服。
這也是他從未聽過的曲子。
一曲畢，謝樞不禁問：“這首曲子好聽，叫什麽名字？”
九皇叔撫着琴弦，似看着親昵的愛人，溫聲道：“鶴沖霄。”
謝世子覺得這個名字起的好，聽着就極為大氣，對面九皇叔笑的溫柔，“如果喜歡，以後常來府裏，彈給你聽。”
那抹溫柔笑意，讓謝樞有一瞬間的恍惚，再着眼去看時又消失無蹤，只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世子爺不知道的是，“鶴沖霄”是首情曲，曲寄情思，剛才那一曲中含着九皇叔心底最深的渴望。
渴望着終有一天他會愛上他，同他一起賞這世間美景……
最初因着“天煞孤星”的未知宿命，他本想遠離他，只默默看着他就好。
可一切天不随人願，他們最終見了面，謝樞還向他求了親。
不見尚能有所克制，宮門口相見回府後，他對謝樞的妄念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将自己關在屋子裏幾個時辰，忍受着欲望和理智的撕扯，謝樞已經朝他邁了一步，他要因為對宿命的恐懼，就此放棄這個人麽……
可他深愛着謝樞，僅僅因為滿足自己的欲望，而不顧心尖人的性命他又如何忍心？
就在他近乎絕望，忍痛要放棄謝樞時，忽地窺見了一絲光亮——
天煞孤星的斷言，曾是普寧寺慧悟大師所言，那麽如果找到他，是不是一切就皆有轉機？找到同謝樞在一起，又不會傷害他的方法……
慧悟大師行蹤不定，即便發動各國所有的暗衛尋找，将他帶來王府，最快也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見之一面，思之如狂，宿命一事又看起來有了希望，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謝樞。
他近乎卑微地想，在見慧悟大師之前，僅僅見這幾面，不會給謝樞帶來什麽吧……
趙昀這千絲萬縷的心思，于現實來講，只是他收琴回身放置的駐足瞬間；謝世子則眯着眼，惬意地回味剛才的琴聲，絲毫未發覺什麽異常。
管家在外面帶着一衆丫鬟，将精致的菜肴上到一旁的圓桌上，便無聲地退了出去，以免打擾二人相處。
二人一同坐在圓桌上，謝樞看着桌子上的酒，桃花眼笑的像個狐貍，心裏的小九九噼裏啪啦的開始算上了。
不知道九皇叔的酒量如何……這也許正是借以弄清，重生回來後，九皇叔為何排斥他的機會？
他的酒量在和衆纨绔，常年逛春意樓時已經練成了十杯不醉，九皇叔看着一個溫潤的王爺，一看就沒有多少酒量！
世子爺打定了主意，殷勤地為九皇叔倒滿了酒，還故作傷情地道：“王爺啊，昨日我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你表的白，你卻最終拒絕了我，估計現在本世子已經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你是不是應該自罰三杯，慰藉我這千瘡百孔的心……”
他那樣子就差拿起袖子抹幾把淚，再咿咿呀呀兩聲，稱九皇叔是個“負心人”了。
九皇叔正為某人夾他愛吃的菜，筷子停頓一瞬，聽完了少年誇張的言論，沉默地将菜夾到了他的碗裏。
謝樞的碗裏多了幾樣菜，還是他喜歡的，也不顧忌對面“負心人”夾的，吃的倒是毫無負擔。
趙昀見少年吃的歡樂，唇角心滿意足地勾起，想起謝樞剛才的話，心裏無奈的同時，還是舉起杯子喝光了杯中酒。
他看出少年是故意的了，且不論少年如何打算，他都随他……趙昀面上還配合說道：“謝世子說的對，本王是該自罰三杯陪個不是。”
謝樞嘴上客套兩句：“好說，好說。”
盯着九皇叔喝酒的眼睛，卻是賊亮賊亮的，看着人家酒杯空了，立馬滿上一杯，空了再滿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