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渴蟾舌(三) (1)
“喂!趕緊把這個吃下去,站在這裏不要動等谷主來。”黑蠍子慌慌張張将一粒小藥丸遞給肖灑灑,留下一只長相醜陋的壁虎便轉身消失在滾滾濃煙之中。
肖灑灑乖順地吞了藥丸,低下頭與歪着脖子的壁虎面面相觑。壁虎茫然地眨了眨黃色的眼睛,又将頭歪向另一邊,黑色的瞳孔閉合成一條垂直的狹縫。
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
驟然而來的狂風将濃煙悉數吹散,肖灑灑伸手擋住眼睛,夾雜在濃煙之中的小顆粒讓他睜不開眼,只得微微留出一條縫隙,努力尋找那抹令他安心的藏青色。
诶!!找到了……
卧槽!!!那個把游凜席胳膊捆住的東西是什麽啊!!!
虎鉗蠍毫無動靜地蜷縮在一旁,頭頂冒起的一個泡泡“啵”地炸裂開,哼唧了兩聲便鼓起了第二個泡泡,像是睡着了一般。微生洵的情況大同小異,黑黃海蛇柔軟的身體卷成一團,安靜地盤縮在牆角處。
“谷主!!!食人蟻的人形身體是弱點!!!”
濃煙終于散去,幾個深淺不一的綠色身影完全顯露出來。
夢嬌蝶面色凝重地跳到一只鑽藍色的蝴蝶背上,淡藍色的熒光不斷從扇動的大翅膀上折射出來。
游凜席蹙眉,額頭上的汗水正好滑落到眼角處,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發麻的手臂在食人蟻的捆綁下開始失去知覺,精神力似乎也無法很好地使用。
這究竟是……
“谷主他們好像暫時沒有辦法使用精神力。”夢嬌蝶凝眉盯着不遠處正在呼呼大睡的虎鉗蠍,“小娥你去給黑黃海蛇解除陋晶石力,我去把虎鉗蠍弄起來。千萬不要碰到食人蟻的觸角!”
單翅蛾冷着臉鎮定地點點頭,一只杏黃色帶黑斑的飛蛾即刻出現在黑黃海蛇上方。
“插哪裏?”冷淡的聲音帶上一絲興奮的意味,單翅蛾平靜如水的眼睛裏泛起層層漣漪。
“……你想插哪裏都無所謂。”剛準備指揮大閃蝶營救自家谷主的夢嬌蝶差點從蝴蝶背上摔下來,面部神經痙攣地看着單翅蛾,“只要插醒就好。”
“哦……”嘴唇輕啓,單翅蛾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下動了動,豹尺蛾杏黃色的翅膀霎時卷到一起,身體蜷縮成一個略扁的柱狀,對準黑黃海蛇盤曲的身體猛地沖下去。
盤在一團的海蛇被兇殘地戳扁,又立刻彈回去。豹尺蛾歡愉地變換不同角度,在黑黃海蛇身上一陣猛戳。海蛇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身體卻無法動彈,只能任由豹尺蛾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抽'插。
“……阿蛾,你還是這麽兇殘。”黑蠍子悠然地走到單翅蛾身邊,略微發寒地搓了搓胳膊。
單翅蛾偏過下巴對黑蠍子點了點頭,沒有表情的臉上偏偏嵌着一雙有神的桃花眼,好看的桃花眼裏偏偏盛開着朵朵桃花,連一個嫌惡的眼神也沒有施舍給多日未見的好友,“黑蠍子。”
“……如果你對我能對黃瓜一樣熱情就好了。”黑蠍子誇張地抹了抹眼睛,傷心的神情在臉上隐隐有些歡愉的味道。
“我對你的……也很熱情。”單翅蛾終于給了黑蠍子……的下半身一個友好的眼神。
黑蠍子驚愕地夾緊雙腿,猛地捂住自己的下半身,“我只有這麽一根黃瓜!!不能給你!!!”
“你們夠了!!!”夢嬌蝶勃然大怒,用力在大閃蝶背上跺了跺腳,“靠譜一點行不行!!!”
黑蠍子和單翅蛾側過頭,略顯吃驚地看着在蝶背上跳腳炸毛的夢嬌蝶,“恩?你怎麽還沒走?”
“你們沒看到谷主正處在欲'火焚身之中嗎?!!有時間讨論黃瓜就不能不識大局一點?!!!”夢嬌蝶握緊雙拳,憤恨地磨着牙,“都是些什麽人啊!!太不靠譜了!!!”
正處在水(yu)深(huo)火(fen)熱(shen)之中的游凜席忍無可忍地抽動着嘴角,被纏住的胳膊用力收了收,衣袖被勒出細小的聲響。
你也沒有多靠譜好麽……
“別光顧着插了,你這樣黑黃海蛇根本醒不了。”夢嬌蝶叉着腰,嚴肅地盯着不遠處神色陰晦的紫姹夫人,“插的時候順便捅點精神力進去做輔助啊!”
“哦。”單翅蛾沉下眼的一瞬間,豹尺蛾更加歡愉地在黑黃海蛇身上猛戳,“小蝶懂得真多,潤滑一下果然舒服多了。”
“……”
在夢嬌蝶和單翅蛾的努力下,虎鉗蠍和黑黃海蛇終于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兩只毒獸睜眼的一瞬間便嘶吼着沖向大閃蝶和豹尺蛾,俨然一副想要撕碎它們的樣子。
“反了啊!!反了啊!!”夢嬌蝶驚恐地叫出聲,大閃蝶掉頭便跑,“去夾食人蟻啊!!媽呀!!!你夾藍蝶的屁股幹嘛呀——谷主!!!!”
“……誰叫你插那麽兇。”單翅蛾坐在豹尺蛾背上懶散地耷拉着眼皮,雙腿惬意地搖晃着,杏黃色的飛蛾在海蛇的追擊下不斷躲閃着。
莫名其妙的追殺終于在游凜席和微生洵的殺氣中結束,虎鉗蠍和黑黃海蛇憤怒地跑到主人身邊,鉗住食人蟻的觸須,毒物在對峙之中散發着濃濃的殺意。
紫姹夫人沉眼看着面前兩個妄自尊大的年輕人,故作鎮定的臉上不免洩露了一絲不安。不計後果地給食人蟻灌輸精神力,紫姹夫人陰翳的臉皮一下一下痙攣着。
為什麽!!為什麽喚毒谷的人會突然闖進來!!紫姹蟻洞的人都去哪裏了!!我的活人蠱都在幹什麽!!!
精神力突然斷開,肝腸寸斷的吼叫将紫姹夫人的思緒拉了回來。食人蟻痛苦地甩着頭,尖叫着往後退去。被硬生生折斷的觸須頂端不斷有透明的粘液流出來,摻雜着絲絲詭異的深藍色物質。顫顫巍巍的四條人形腿似乎有些支撐不住脖子以上的碩大螞蟻身軀。
游凜席收回手臂動了動,手掌迅速握了握拳,澎湃的精神力便噴湧而出,與不久前一樣的濃郁純正。
微生洵一直以來被冰霜覆蓋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情。瞳孔尚未完全放大,身體便被直沖而來的虎鉗蠍撞了出去,狠狠砸到牆上又反彈回來,臉朝地面倒下。
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沒有人看清,微生洵眼中不斷流動的那一絲絲詭異的寒光。
嗜血的光在黑亮的眼睛裏閃現,游凜席微微傾□,站立在剛剛出現的紅色帝王蠍的頭頂,傲然地扶住它剛勁有力的巨鉗,森然的白牙在半揚起的唇角處露出,暗黑的表情配上投在臉上的陰影,顯得格外鬼魅。
紫姹夫人拼盡全力地在食人蟻的觸角上注入精神力,直到水潤的皮膚開始出現褶皺,仿佛被榨幹了水一般。
“夫人的精神力有點使用過剩了哦。”游凜席性感的聲音故意壓低,給緊張肅穆的空氣帶上一點危險意味,“果然活人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的呢。”
怨恨不甘的眼神不住射向游凜席,紫姹夫人迅速老下去的臉獰惡地皺在一起,像一張幹枯的樹皮。食人蟻揮動着殘敗的觸須,迎上高視闊步叫嚣而來的強大敵人。
紅色的巨鉗毫不留情地砸向食人蟻,每一下都準确無誤地落在它引以為傲的殘敗觸角上。透明的液體在帝王蠍豔紅色的外殼上浸染,讓它本就亢奮的動作愈發兇殘。
紫姹夫人依舊不依不饒地釋放着精神力,越來越微弱的精神力不斷注入食人蟻身體裏,仿佛還在尋求一線生機,然而食人蟻卻好似抗拒似的将精神力悉數抵擋了出去,珍貴的精神力就這樣軟弱無力地漂浮在空中。
“你知道為什麽食人蟻不能再吸收精神力了麽?”游凜席嗤笑地看着紫姹夫人褶皺漸多的臉,“因為你的精神力已經不夠純正了,而且這只并未成型的活人蠱也吃不下了。”
紫姹夫人像是沒有聽到游凜席的話似的,依舊發了瘋似的将自己的精神力灌輸到食人蟻的觸角內,渾濁的眼睛裏擠滿了癫狂。
“帝王蠍停下。”游凜席嗤笑一聲,諷刺又憐憫地擠起雙眼,盯着面前渾渾噩噩自言自語的紫姹夫人,優雅地從帝王蠍背上跳下。
紫姹夫人瘋狂地撕扯着自己的頭皮,發根牽着臉上的皮膚,将泛着幹枯白皮的臉拉成一個醜陋的形狀。淩亂的發絲在十指之間龇出來,突出的眼珠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已經出現裂痕的食人蟻。
“給我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瘋癫的語言在食人蟻整個爆炸的一瞬間戛然而止,紫姹夫人呆若木雞地看着面前紅黑相間的殘骸,食人蟻飛濺而出的殘肉挂在臉上,受不住重力一點一點向下滑去,路過層層褶皺,給幹燥的皮膚留下一絲水痕。
嘴唇一開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紫姹夫人面如死灰地盯着地上支離破碎的毒物碎塊,擴散的瞳孔讓她整個人都沉浸在死氣之中。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一遍又一遍地說着相同的話,仿佛只要多重複幾遍自己就真的可以活下去一般。
游凜席神色凝重地走向紫姹夫人,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為什麽要把我們引到這裏?”
紫姹夫人擡起頭,愣愣地看着面前神色陰翳的人,嘴角先是反射性地抽了抽,随即一點一點艱難地向上揚起,直到一個扭曲的弧度。
“嘿嘿……嘿嘿嘿嘿……游凜席……”紫姹夫人一下一下機械地扭擺着自己的脖子,下巴跟着脖子的扭動變換方向,咧開的嘴巴不斷地想要張的更大,“游凜席……嘿嘿嘿嘿……游凜席……”
游凜席蹙眉,上前一步狠佞地抓住紫姹夫人的頭發,将她拎到自己面前,一只小蠍子迅速爬進紫姹夫人的衣衫裏,停在她的胸口處。
“為什麽把我們引到這裏?”
“嘿……嘿嘿嘿嘿!!!為什麽呢?!!為什麽呢?!!!”紫姹夫人湊近游凜席,擡起臉抵住他的鼻子,“游谷主為什麽呢?哈哈哈哈哈哈!!!”
游凜席嫌惡地往後退了退,滿臉陰寒地注視着面前已經完全瘋掉的人,抓在她頭發上的手更加緊用力,紫姹夫人卻毫無痛感似的繼續傻笑。
“大概……某人想要你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活人蠱吧……”笑聲停止,紫姹夫人咧着嘴,舌頭在嘴唇周圍饑渴地舔了舔,凸出的眼睛裏閃爍着駭人的瘋狂,“某人想要看看活人蠱能不能把你們都吃掉……”
游凜席眼睛一眯,“誰?”
“把你們都吃掉!”風塵娘子猛然伸出頭沖游凜席一吼,十指成鈎狀在空氣裏抓了一把,龇出牙如同猛獸一般晃着腦袋,“哈哈哈哈!!!都吃了……都吃了!!你們誰也逃不過那只活人蠱!!嘿嘿嘿嘿……逃不過……”
“瘋得真徹底。”微怒地将紫姹夫人重重往後一推,癡笑的某人便順從地跌坐到地上,依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游凜席眼神一暗,紫姹夫人心口處的小蠍子便擡起後尾,毒針準确地刺了進去。
“活下去!!!哈哈哈哈!!活下去!!!哈哈哈哈!!!活寫哈……咯……”扭曲的笑聲在主人胸脯的上下抽搐中終于緩緩消失,紫姹夫人側着頭癱倒在地上,血水順着依舊咧開的嘴角不斷落下,充滿怨恨的眼珠依舊直勾勾地凸在外面。
游凜席身體一頓,怔怔地看着地上瞬間毫無動靜的屍體,一絲驚異和警惕在眼底一閃而過。
剛剛五鞭蠍刺進去的時候,好像有一股力量同時進到了紫姹夫人的體內,有點熟悉……是這個山洞裏的人……是誰……
“谷主。”
溫柔的聲音打破靜默,游凜席轉過身的同時收回眼底的疑惑,“花針蜂?你也來了?”
“是啊。因為夢嬌蝶說發生了大事,我,我也想幫谷主的忙,所以……”花針蜂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笑眯眯地盯着游凜席,目光便再也沒有辦法離開。
游凜席淡淡地點了點頭,走向自己齊聚一堂的屬下。
“你們怎麽都來了?”
黑蠍子攤手,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一無所知。夢嬌蝶和單翅蛾互相看了看,神情略顯凝重。花針蜂在一旁擔憂地皺起眉頭,避而不語。其他幾個從未出現過的下屬紛紛低下頭。
游凜席挑眉,略帶興味地歪過頭,微眯左眼看着自己遮遮掩掩的屬下們,雙手環胸擡起下巴,“沒有人想說說?”
“谷主。”夢嬌蝶上前一步,稍稍低頭,秀氣的眉毛因為凝重而深深地糾結在一起,紅唇緊崩成一條直線,黑亮的眼珠不安地轉動着。
“你說。”游凜席直直盯着面前忐忑不安的下屬,不詳的預感漸漸湧上心頭。
夢嬌蝶擡起頭,緊張地四處看了看,沉聲道:“谷主可否去那邊,此事事關重大。”
游凜席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朝牆角處走去。
另一邊,肖灑灑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事實上,他與醜壁虎對視地眼睛都快花了。
“灑灑,這個是什麽?”見危機解除,孽娃歡快地跑到肖灑灑身邊蹲下,好奇地觀察着地上偶爾甩尾巴的壁虎,“是狂跑壁吧?”
“孽娃快起來。”肖灑灑皺眉将孽娃從地上拉起來,“這個東西一看就很不祥,別靠得太近。”
“恩。”孽娃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剛剛那些螞蟻真讨厭!!都把我的衣服咬破了!!”
“額……”肖灑灑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你的土豪谷主會再給你買的。”
“游凜席他們在幹什麽?”納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肖灑灑驀地側過頭,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一股怪異感頓時湧上心頭。
“不知道啊。”肖灑灑順着女子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不遠處神情凝重的游凜席。
似乎是什麽大事……
“那邊那個一直陶醉地看着游凜席的人是誰?”風塵娘子眼冒金星地看向花針蜂,猛地搖了搖肖灑灑的袖子,“那個看起來病怏怏的。”
“你說花針蜂嗎?”肖灑灑皺眉,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你幹嘛總是問我,我又不太知道游凜席的事情。”
“咦?你不知道嗎?!”風塵娘子誇張地歪了歪頭,一臉吃驚的樣子,“恩……我還以為你總跟游凜席在一起很了解呢……原來你什麽也不知道呀……哦……其實你是知道的只不過不好告訴外人吧……”
風塵娘子眨了眨眼睛,得逞的笑容在臉上呈現出标準的親善模樣,看着臉色瞬間黯淡下去的肖灑灑,“你對游凜席還挺忠誠嘛,游凜席肯定對你很溫柔吧~”
左邊唇角尴尬地抽了抽,肖灑灑竭盡全力才擠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哽在嗓子眼裏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似乎……到目前為止……游凜席都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炮'友……我對他除了書裏看到的那些好像真的一無所知,除了上床……我們還有更加親密的關系嗎?為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一點點不開心……
肖灑灑直愣愣地看着游凜席站立的方向,不知不覺,藏青色的身影漸漸開始模糊起來。
孽娃鼓起腮幫子,猛地将風塵娘子往旁邊一推,“你露出那麽吃驚的表情幹什麽!!要吃'精去淳于善墨胯'下吃啊小*!!!”
“是,是……”風塵娘子被孽娃磅礴的氣勢驚呆了,有些畏懼地向後退了退。
這個生物究竟是什麽……
甘奕跟在微生洵身後向幾人走來,好像在小聲嘀咕着什麽。微生洵已經恢複了往日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風塵娘子探究的目光立刻在甘奕和微生洵直接逡巡,明亮地眼珠不住地轉動着。
“猥瑣!”孽娃諷刺地朝她翻了個白眼,再一次惡狠狠地将她往旁邊推了一下。
“……”
“你似乎很關心游凜席?”淳于善曳走上前将風塵娘子拉到一邊,“我打算告訴二哥。”
“嘿……淳于公子,我關心誰跟你有什麽關系嗎?”風塵娘子露出和善的笑容。
卧卧卧槽槽槽!!!憑什麽每次都被這幾個炮灰欺壓啊!!!
“沒關系。”淳于善曳微笑着搖搖頭,一副恭謙有禮的樣子,“我打算告訴二哥。”
“……”
“所以……喚毒谷被燒得很慘,死了很多人。”游凜席滿臉陰雲,漆黑的瞳孔中,團團燃燒的小火苗讓周身的空氣受熱膨脹,僅留下寒冷的低氣壓。
夢嬌蝶忐忑地咽了咽口水,“谷主,各大煉毒世家煉藥世家集結在喚毒谷,我們是不是也該……”
“你說打頭陣的是伏毒山和煙碟山莊對吧。”游凜席晦澀不明地盯緊不遠處的甘奕,“我們也該什麽?他們那麽大陣仗,不也沒把喚毒谷完全滅掉麽。”
“可是我擔心……”
“沒什麽可擔心的。”游凜席唯我獨尊般笑了笑,眼睛裏閃過一絲狠佞的神情,“那只四角花鹿呢?”
“四角花鹿?”夢嬌蝶疑惑地皺了皺眉,擡眼仔細看了看游凜席,又匆匆忙忙避開他的目光,“報信的阿寶并沒有交代四角花鹿的情況,只是叫我們快點回去,這次的人實在太多了,谷主,喚毒谷恐怕……”
“看來……我們非得利用伏毒山的少當家不可了。”
肖灑灑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正在秘密交流的兩人,卻發現游凜席的目光始終追随着甘奕,怎麽看怎麽溫柔寵溺,原本郁悶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糟糕。
風塵娘子發現肖灑灑不對勁,狡黠的光在眼前一閃,登時走到肖灑灑身邊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胳膊,“游凜席怎麽一直盯着甘奕呀?怎麽辦?我總覺得他們好像有點什麽诶……”
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身邊的人一眼,風塵娘子十分滿意地看到了肖灑灑臉上刻意壓制的苦澀,得逞地眯了眯眼睛,“看起來真的很像真愛……”
“你給我滾啊!!!”孽娃怒火萬丈沖上前,兇神惡煞地将風塵娘子推開,話還沒說完的人便踉踉跄跄一直往後退去。
“叫你多管閑事。”淳于善曳抵住風塵娘子,彎腰将依舊在昏睡的淳于善墨弄起來,“幫忙扶到我背上。”
風塵娘子心情大好地摸了摸鼻子,幫忙将淳于善墨安放好。
孽娃癟着嘴,一下一下輕輕拉扯肖灑灑的衣角,“灑灑,你別聽那個女人的。最毒婦人心!!她就是暗戀谷主才會這樣挑撥你們的!!”
“哈……哈……”肖灑灑努力露出一個幹澀的笑容,安撫地摸了摸孽娃的頭,“感情誰都暗戀你們家谷主。”
“灑灑……”孽娃将眉毛擠成一個倒八字,“你這樣好醜……”
艱澀的笑容更加扭曲了一下,肖灑灑不置可否地擡起頭。
從剛才開始,真愛兩個字便不斷地轟擊着自己的大腦。
甘奕你知道嗎,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唯一唯一不想放開的人。如果說這是折磨,那我也認了。既然你非要喚醒名為愛的東西,那就不要怪我用盡一切手段,即使,這個手段是毀了你,我也照做不誤。
甘奕你恨我嗎?那就繼續恨下去吧,至少這樣,你會永永遠遠記住我,記住我帶給你的痛。這也是愛。
“你跟谷主接過吻嗎?”,“果然不是真愛。”
鋒利地話語突然像書頁的薄邊一樣,看似不起眼,卻在你不經意觸碰的時候将你割開一道口子,傷口不大,卻能不斷流出血來。
肖灑灑猛然覺得身體地某些部位就被這樣的利器割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有點疼。
好像是某個正在跳動的東西?
“阿曳!!!你要走了嗎!!!”黑蠍子掉過頭匆匆忙忙跑向淳于善曳,滿臉驚慌的神色。
淳于善曳轉過身冷冷地看着面前笑得讨好的人,“走了。還請蠍子少俠保重。”
“阿曳……”黑蠍子伸開手臂想要抱抱面前地人,卻被冷漠地躲開,只得讪讪放下手,“不要叫得這麽生分嘛。還有……我會想你。”
淳于善曳依舊沒有什麽表情,轉過身,直接忽視了自己的心跳在聽到“我會想你”四個字時的頻率,對站在身旁地風塵娘子道,“你不走嗎?”
思索的目光在洞裏的每一個人身上流連,玉足微微摩擦着地面,風塵娘子的後腳跟剛剛離地,瞳孔猛然一縮。
兩只不知從哪兒而來地子彈蟻像閃電一般朝肖灑灑和甘奕襲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小心!!!”風塵娘子緊盯着肖灑灑,驚恐的話語卻頃刻間破喉而出,“甘奕!!!”
“甘奕他……”
夢嬌蝶尚未反應過來,身邊的藏青色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
肖灑灑和甘奕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驟然出現的黑色螞蟻,才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尖利地大颚直逼眼球。
眼疾手快地推開身邊地孽娃,肖灑灑欣喜地看見一抹令他安心的藏青色正急速而來,雖然因為速度太快看太清,但真的就是那抹讓他非常安心的藏青色。
游凜席驚悸地睜大眼,心髒的猛烈撞擊就像不把整個胸口擊碎誓不罷休一般,恨不得下一秒就……
“甘奕不能死。”
“小心甘奕!!!”
“甘奕是現在唯一……”
“喚毒谷……甘奕……”
啰嗦的話語不斷在耳邊響起,游凜席直逼肖灑灑的動作突然有些遲疑……甘奕已經被吓傻了,完全不能指望……壁虎……肖灑灑前面那只壁虎……
信任的微笑不可抑制地僵硬在嘴角,肖灑灑眼睜睜地看着迎面而來的藏青色突然在眼前劃出一個殘酷的弧度,毫不猶豫地向甘奕掠去。
喉結滾動發出口水下咽的聲音。
所以……危機關頭你拯救的人依舊是甘奕嗎?所以……為什麽喉嚨好像有一點點酸……牙龈裏面老有酸水湧出來到底是鬧哪樣啊……所以……所以……所以我還以為你會救我……
壁虎高高翹起尾巴,警惕地看着兇猛而來的子彈蟻,眯成縫的黑瞳猛然間睜開,兇神惡煞地尖叫一聲。
子彈蟻依舊快速襲來,壁虎歪着頭,黑色的瞳孔越睜越大,越睜越大……揚起的尾巴突然掉落到地上,四肢在地上瘋狂交替看不清軌跡,狂跑壁昂着頭拼命逃走。
诶?!
肖灑灑呆滞地看着閃着銀光的觸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已經能感覺到眼睛被撕裂的疼痛時,一道白光在身下閃現。
腰被強有力的胳膊環住,帶着肖灑灑迅速向後掠去,呼嘯而過的風在耳邊撲撲作響,發絲悉數向前飛舞。
呼吸一滞,游凜席瞳孔渙散地僵直起上身,顫抖着将甘奕推開,手足無措地盯着漸漸遠離危險的人,直到子彈蟻深深砸進牆壁裏,心髒才恢複跳動。
肖灑灑一直一直,茫然地盯着游凜席的眼睛,吹到眼睛裏的頭發讓他不适地眯了眼。眼眶中一陣又一陣翻騰起來的熱浪,讓他面前的景物有些模糊,眼白被發絲逗弄,不經意地染上紅色。心裏那道被書頁割開的小口子,一個瞬間便被狠狠撕裂開。
不斷吞咽着喉嚨裏陣陣發酸發燙的液體,肖灑灑垂下頭,沒有看清某雙眼睛裏地不斷翻湧的歉疚,擔心和無助。
“沒事吧。”冷硬的聲線打破肖灑灑的思緒,冰山臉即刻映入眼簾,“吓傻了?”
“額……”肖灑灑擡起頭,尴尬地摳了摳太陽穴,嘴角邊挂着生澀的笑容,急促的呼吸還沒有辦法平息下來,“我沒……”
“傻傻。”慌亂的眼睛不由分說闖進視線裏,游凜席猛地捏住肖灑灑的肩膀拉到自己身前,焦灼的目光不住地在他的身上游走,指尖顫抖略微泛起白色。
“你以為它的肩膀是蠍鉗嗎?”淡漠的聲音帶着一絲責備在耳邊響起,游凜席倏忽彈開手。嘴唇開啓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肖灑灑眯着眼睛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朝微生洵安撫地笑了笑,“習慣了。”
喉結不安地滾了滾,輕柔的三個字讓游凜席大腦一嗡,心口劇烈地疼痛了一下。手臂微微擡起來想要抱住面前的人,卻因為他有些抗拒的樣子倉促地垂了下去。
我剛剛……我剛剛……我……對不起……
“那只壁虎是你的吧?”淳于善曳鎮定地看完一場驚心動魄的營救,将背上的淳于善墨往上托了托,收回落在黑蠍子身上的目光,“走了。”
風塵娘子沉默地轉過身,前一秒還驚慌的神情瞬間被暗黑籠罩,大仇得報的暢快感在心裏歡騰,深沉的笑容在嬌俏的鵝蛋臉上顯得有些惡毒。活該……
黑蠍子摸着懷中瑟瑟發抖的醜壁虎,淚如泉湧。
為什麽是你啊……我怎麽把你這個祖宗放出來了啊……
回喚毒谷的路似乎很長,一行人出了紫姹蟻洞便加快速度向喚毒谷進軍。游凜席一路上都陰沉着臉,死死抓住甘奕的衣服,不允許他離開一步。甘奕憤怒地掙紮着,卻一次又一次被惡狠狠地壓制住。
終于發現真愛是誰了所以連欺壓對象都換了嗎。
肖灑灑看着前面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有些苦澀地撇了撇嘴角。後背一直泛起的小疙瘩讓他一陣尴尬,手腳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合适。他也不知道這種時候為什麽會起發寒的小疙瘩,可能……因為不知道再以什麽身份呆在游凜席身邊了?
可是……之前是什麽身份呢?小白鼠?還是……暖床人?
“灑灑?灑灑!!!”清亮的聲音打破肖灑灑的思緒,孽娃抓着他的衣角,一臉擔憂地擡頭看着他,“你……沒事吧?”
“沒事啊。”肖灑灑莫名地低下頭揉了揉孽娃的頭發,“能有什麽事喲。”
“一臉吃了糞球的表情還沒事?”冷冰冰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微生洵面無表情地走在兩人身旁。
肖灑灑驚異地側過頭,緩緩睜大眼,“微生洵?!你怎麽還沒走?!!”
“順路。”
游凜席的耳朵不安地動了動,“肖傻傻!你走到這裏來!”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肖灑灑無所謂地加快步伐,走到游凜席身邊,神情悠然地看着前方的路。
游凜席默不作聲地側過頭,剛剛準備伸手抓住肖灑灑的胳膊,身側的人突然往旁邊挪動一小步,“你還想左擁右抱嗎?”
游凜席眼皮一跳,“肖傻傻……你信不信……”
“我信。”肖灑灑面無表情地靠到游凜席身邊,自覺地将身體往他懷裏靠,冷漠的表情讓游凜席心裏一慌。
“你不是要抓着我嗎?”肖灑灑側過頭淡漠地看了游凜席一眼,随即回過頭靜靜看着前方,“記得輕一點。”
游凜席将甘奕推到一邊,猛地抓住肖灑灑的胳膊,往一顆大樹後面走去。
“在這裏休息一下。”故作鎮定的命令陡然響起,如果仔細聽,便能察覺到其中細小到可以忽略的顫抖。
得到指令的衆人面面相觑,随即了然地點點頭,各自找地方休息。花針蜂暗下眼看着坐到一塊石頭上歇息的甘奕,陰毒的神情在眼底擴散。
“你怎麽了?”游凜席輕柔地擡起肖灑灑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沒怎麽啊。”肖灑灑毫無遮掩地回視着。
“如果你是介意……”
“我只是在遵循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而已。”漠然的聲音讓游凜席的心劇烈一疼,肖灑灑垂下眼,微微皺眉,有些抗拒地往後退了退,“我也想去休息。”
“灑灑……”游凜席緩緩松開手,不知所措地往後退了退,“你……”
肖灑灑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聽完游凜席的話,便從大樹後走出去。
游凜席背靠在樹上,樹葉投下的影子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肖灑灑,你什麽時候這麽毫無畏懼過……毫無畏懼到……讓我如此害怕……
肖灑灑神色如常地走出來,其實仔細一點,也能發現眼睛裏閃現的一絲異樣。
白色身影緩緩坐下,屁股剛剛沾上石頭的一瞬間,略顯憂傷的眼睛突然沒了神采,瞳孔猛地渙散開,又一瞬間恢複了清明。
花針蜂背在身後的手不露痕跡地動了動,陰暗的神情隐匿在樹蔭之下。
驀地站起身,肖灑灑面帶微笑,緩緩朝甘奕走去。
“那個……我們能談談嗎?”略顯扭捏地開口,肖灑灑有些不好意思地摳了摳後腦勺。
“恩?當然可以啊。”甘奕不明所以地看着肖灑灑,“談什麽?”
“額……不然我們去那邊?”肖灑灑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樹林,“有點私事想跟你談談。”
甘奕點點頭站起身,看了看身邊的夢嬌蝶。
夢嬌蝶無所謂地聳聳肩。情敵打架什麽的,谷主才不會介意。
看着兩人漸漸遠去地身影,孽娃在心裏默默握緊了拳頭,灑灑,加油!!
“肖灑灑呢?!”游凜席從樹後走出來,卻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慌張的目光即刻在四下裏搜尋。
“在那邊的樹林呢。”夢嬌蝶無奈地攤了攤手,“大概找甘奕決鬥了,谷主你……”
微微蹙眉,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