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幾小時後,鬧鐘響了。弗拉德沒睡夠,帶着一身起床氣下了地。昨晚的事還讓他心煩意亂,但他已經決定當那小子不存在。那家夥故意挑事,他不會上鈎的。那小子好像專門要釣出他恐同的那一面,指望他會說點傻話或者幹點傻事,好讓盧克找茬叫他卷鋪蓋走人。要真是這樣,他不會讓這倆小混蛋稱心如意。

搞定晨起的例行公事之後,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煎蛋火腿的香味誘着弗拉德向廚房走去。

他以為是盧克在做早餐,卻發現站在爐邊的是塞巴斯蒂安。

弗拉德在門口停了一會才走到桌邊坐下,盯着面前的空盤子。

“早安。”塞巴斯蒂安聲音不大,帶着笑意。怎麽有人一大早就這麽清爽?

弗拉德最他媽煩早起的人,他覺得這種人不可信。而且塞巴斯蒂安看起來是打定主意把昨晚的把戲玩下去,讓弗拉德不得安生了。

“看來早晨的你特別迷人啊,”塞巴斯蒂安邊說邊給自己盛了一盤早餐。

弗拉德沒吭聲,只是一臉不爽地盯着他。他從桌上端起一杯咖啡,貪婪地啜了一大口。

“其實,那是我的。”

弗拉德頓了一下,接着又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大口。

“衰人!”塞巴斯蒂安恨恨地說。

弗拉德聳肩。“聽不懂,不過原樣奉還。”他擡眼看向塞巴斯蒂安,把空盤子朝對方一推。

塞巴斯蒂安挑起眉。“你該不是指望我給你做飯吧?”他驚怒交加的語氣聽得弗拉德差點笑出來。

“對呀,”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壯,再說,昨晚救你這個大屁股消耗老多熱量了。”他不得不承認,看這小子炸毛真挺爽的。

“你說什麽?”塞巴斯蒂安氣急敗壞。“我的屁股才不——”他停下,換上一副甜甜的笑臉。“怎麽,原來你有留意我的屁股啊,弗拉德。含蓄點,不然別人會誤會的,哥們兒。”

弗拉德咬牙切齒。“你的屁股這麽老大還老在我眼前晃,你當我瞎啊,哥們兒。”他确實沒瞎:塞巴斯蒂安身上那件輕薄的灰色運動褲把整個臀部勾勒得纖毫畢現。弗拉德惱火地盯着那兩坨,過了一會才移開視線。“你屁股這麽大怎麽當模特?”

塞巴斯蒂安笑得更明媚了。“實際上我還真和‘CK’簽了約,大概是他們不介意我屁股大。”

“怪事一樁,”弗拉德說着,又把盤子往前推了推。“餓着呢,別磨叽。”

“不可思議。偷了我的咖啡還逼我給你做飯。就算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除了欺負人就不知道怎麽讓人聽話,可這也太幼稚了。有點大人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你對我有不少遐想啊。”弗拉德好奇地瞅了他一眼。塞巴斯蒂安說的倒也不是全錯,只不過他的表達方式讓弗拉德好奇了起來。

“有嗎?”塞巴斯蒂安的臀部靠在桌上,緊挨着弗拉德的椅子。他的T恤向上拱了一截,露出一小片白皙緊實的腹肌。“你敢說你不是習慣把別人差遣得團團轉的人?一不順心就亂發脾氣?”

“我給一個億萬富翁當了十年安保總監,我的工作就是差遣其他人各司其職。”弗拉德不耐煩地說。“躲開點,擠着我了。”

“你擔心染上基味兒?”塞巴斯蒂安歪着頭,眼裏閃着狡黠的光。“恐怕你已經上了賊船啦。”他舔着嘴唇,眨了眨眼。

這小二椅子。

“你這是想勾引我?”弗拉德咬牙說道。

“可能吧,”塞巴斯蒂安又走近幾步,停在弗拉德張開的大腿之間。“有感覺了?還是準備罵我二椅子再揍我一頓?”

弗拉德看了他一眼,希望自己沒露出什麽破綻。“我不吃這套。你甭想害我被炒。”

“什麽?”塞巴斯蒂安皺眉。

“少裝,”弗拉德說。“你知道盧克想找茬跟羅曼告我的狀,把我給開了。你以為撩着撩着我就會在氣頭上幹點你們這些二——二貨說的恐同的傻事?做夢。”

“你倒是挺會怼,”塞巴斯蒂安撇嘴。

“我不知道你說的啥,”弗拉德板着臉。“反正你再怎麽挑事我也不會搭理,省省吧。”說完,他往後退。這家夥貼得太近,他很不自在,身上發癢。

塞巴斯蒂安只是又盯着他看了好一陣。“怎麽挑都沒用?”他輕柔地說着,眼裏再一次閃出圖謀不軌的光芒。

弗拉德有種不祥的預感,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戰書已經下了。“省省吧。惠特福德那混小子已經害我被炒了一次了,我不可能再栽這跟頭。”就算憋死他也得把話藏在肚子裏,這倆小子想讓羅曼給他點顏色瞧瞧,做夢。

“不打算由着性子胡來了?我是不是該給你鼓鼓掌呀?”塞巴斯蒂安微微挑眉。“你要是真認識到你的想法多狹隘,多傷人,決定改過自新,我肯定會很欣賞你。”

“這是民主世界,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當然,”塞巴斯蒂安和藹地說。“但有時候你的想法會造成實際的傷害。你靜下心想過嗎,有多少人因為你鄙視他們天生的性向而難過、自卑?”

弗拉德翻了個白眼。“甭自己加戲。我也就說說罷了。你要是接受不了不同觀點,那可不是我有問題。”

“說說罷了,”塞巴斯蒂安表情越發陰郁,淡淡地重複道。他輕柔地說了下去:“知道嗎,我十七歲那年,我家那條街上住着一個男孩。他是我第一個男朋友,也是我的初吻。有幾個跟你一樣的壞蛋發現了我們的事,罵我們玻璃、惡心的基佬、變态,說我們會下地獄,諸如此類——只是說說罷了,你懂的。”

弗拉德靠在椅背上,雙臂環在胸前。“哪又咋了?”

“他自殺了,”塞巴斯蒂安跟他對視着,嗓音沙啞。“就因為像你這樣的惡棍口無遮攔。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口水也能淹死人。”

弗拉德抿住嘴唇。他移開視線,過了一會才又看向塞巴斯蒂安。“那是因為他玻璃心,”他粗聲粗氣地說。“你不就活得好好的。”

“我活下來了,那是因為我跟他不同,我的家人不信教,我已經出櫃了,而且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已經習慣了。他不一樣。所以,麻煩你下次在說出‘變态’和‘二椅子’之前,務必三思。”

弗拉德讨厭被說教,更讨厭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扯夠了麽?”弗拉德猛地站起來。他沒打算貼得這麽近,但實際上他幾乎把塞巴斯蒂安整個籠罩住了。雖然塞巴斯蒂安沒矮他多少,塊頭卻差遠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制服這伶牙俐齒的小玩意讓他不得翻身。想到這點,弗拉德心裏生出了一種異樣的快感。

塞巴斯蒂安緊張地舔着嘴唇,顯然也意識到他們實力懸殊。但他毫不退讓,他們的臉只隔着幾厘米。

“不出所料,”塞巴斯蒂安喃喃地說。“無言以對就訴諸暴力。”

“我有一肚子話想說,只是不想傷了你那顆敏感的‘玻璃’心。”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灼灼放光。“我得跟你說清楚:雖然我是不太在乎別人給我貼什麽标簽,但有些雙性戀可是很不樂意總被人跟同性戀或異性戀混為一談的。雙性戀也是一種真實存在的性向,所有的性向都應該得到同樣的尊重。”

明知道會讓塞巴斯蒂安抓狂,弗拉德還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基佬走後門,你也走後門,沒啥兩樣。”

塞巴斯蒂安的腮幫抽搐起來。“你這個愚昧——呃!”他低聲咆哮着,舉起手作無語問蒼天狀,一臉想殺人的樣子。

弗拉德微笑着抱臂環胸。“咋了?”

“我要——”塞巴斯蒂安推了他一把。“呃,你故意的,對不對?”

“你們怎麽了?”盧克擔憂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弗拉德沒轉身,仍舊笑眯眯地看着塞巴斯蒂安氣得通紅的臉。

“塞巴斯蒂安,是不是弗拉德惹你了?”盧克說。“只要你說‘是’,我就立刻讓他走人,誰也不準對我的客人無禮。”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猶豫不決地在弗拉德和盧克之間來回逡巡。

弗拉德揚起一邊眉毛。他敢。

塞巴斯蒂安盯着他,緊緊地抿着嘴唇。“沒什麽,我應付得了他。”

弗拉德望着塞巴斯蒂安的眼睛。他現在有點不确定,到底誰才是下戰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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