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真面目
霍淩宵的眉毛在聽到這通電話後壓在了一起,眼睛久久地看着她,像在沉澱什麽情緒。好久,他伸手扳住她的兩臂:“乖,聽話。”岑心有如被燙到,第一反應就是甩開他的手,一步進入室內,呯地關緊了門。
門外,沉默良久後傳來淺淺的腳步聲,岑心軟軟地坐進沙發裏,全身的力氣幾乎被抽光。
每一次和他相對都是浩劫,她寧願面對兇殘的野獸也不願面對他!
好在,以後再也不用見面了。見過母親後,她就會回美國去,與他斷得幹幹淨淨!
……
九月的Y市已經開始冷起來,岑心還是堅持用涼水沖洗身體。一方面,長年野外工作養成的習慣,另一方面,只有對自己無情,才能減輕心底那份濃重的負罪感,這些年來,她對自己一直很苛刻。
鏡子沾着冷冰冰的水珠,還是映出了她單薄的身子,這就是最好的例證。
她的身體瘦削得就像一根竹杆,細細的手臂細細的腿,細細的頸子細細的腰,若不是五官還算精致,真要以為是從非洲難民營裏出來的。
因為瘦,只有一米六八的她顯得格外高挑。
今天是去看母親的日子,本想穿得漂亮一些,又擔心母親看到自己的瘦胳膊瘦腿傷心,最後還是套上了簡單的行動服,把身上大多數肌膚都隐在了布料之下。
問阿甲要了母親住院的醫院地址,岑心獨自一人走了出來。阿甲在電話裏一再地說要送她,被她拒絕了。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黑幫大小姐,以後的一切都靠自己,而且,這些年的磨練,她早學會了自立。
穿過幾條街,她放眼尋找出租車,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身旁。她搖了搖頭,車門卻突然打開,一根棍子噼頭蓋臉砸了過來。她學過些功夫,緊急間險險避過,卻不防後車門下來兩個人,朝她狠狠踢來幾腳。
一腳直中腹部,她被踢得飛起,重重地落在了水泥地板上。身上生痛,骨頭有如被人拆開,內髒被摔得幾乎脫落,岑心疼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那幾個人走過來,為首者扯起她的下巴瞪得眼睛都突了出來:“這是給你的教訓,若再不離婚,你會死得很難看!”
下巴被用力甩了回去,等她反應過來,那幾個人已經坐着車子揚長而去。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還會有誰?表面正義,骨子裏到底下賤!岑心用力扭緊了唇角,已然猜出打她的人是誰派來的。霍淩宵,昨天還一派假溫和,今天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不管多高尚的人,被金錢洗過之後,都會變得勢利張狂,霍淩宵,到底不能免俗!
她抽出手機直撥了阿甲的號碼,狠狠出聲:“告訴他,想離婚就當面跟我來說,不要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法!”
……
阿甲捧着手機站在三億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裏,眼巴巴地望着擰眉坐在黑色大板椅裏的霍淩宵,明顯等着他出聲。
霍淩宵低頭看着桌面,炯炯的目光幾乎能将桌面燒化!好一會兒,他終于擡頭,露出了剛毅俊美的臉:“她就說了這些?”
阿甲點頭:“大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氣憤。”
霍淩宵再度低了頭,好半天才問:“她去了哪裏?”
“醫院。”
霍淩宵站起,順手扯過外套,往門邊走時甩出一串命令:“你去查一下她發生了什麽,回來跟我彙報。”說完這些,人已經走出老遠。
……
岑心到達醫院時,已近午後。上午被人莫名打,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卻弄得她一身狼狽。
她不得不回去重新清理了自己才出來。
康樂醫院雖然是私立醫院,卻很大,雪白的牆壁散發着瑩瑩光澤,裏面幹淨又安靜,若不是來往着醫生和護士,還真猜不出這裏是醫院。
這環境讓岑心的心略松了一些。父親雖然敗了,但留給母親的錢卻不少,可以讓她衣食無憂。
她最終停在了八樓的一扇門前。門同樣雪白,幹淨裏透着高貴。她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室內那個長相嚴厲卻不失風韻的女人——沈婉冰。
她半蹙眉由着護士在插針,臉上的線條跟以往一樣,緊繃繃的,不見半絲溫度。
“媽。”她輕呼了一聲,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動,聲音都有點發顫。
沈婉冰睜眼擡頭,看到了她,只是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倒是看護客氣,把她讓了進來。
岑心早已習慣了母親的冷淡,從她記事起,就是如此。她走到沈婉冰面前,恭敬地站立着,眼睛落在微微蕩動的點滴瓶上,猜測她得的是什麽病。
沈婉冰半躺在床上,直到護士離去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她:“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八號。”猶豫了一下,方才回答。這是父親死後,他們首次見面。一晃六年過去了,沈婉冰原本烏黑的發頂已經出現了絲絲銀色,到底歲月不饒人。
岑心不知道沈婉冰對父親岑朗森的死知道多少,更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自己在這裏面所扮演的角色,一直不敢看她的臉。
“嗯。”沈婉冰點了下頭,閉了眼,對于她要匆忙離去的決定不發表任何看法。
一時冷場,兩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當中。她們,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好久,岑心才慢慢開口:“您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