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話問的暧昧微妙,且耐人尋味。

裴尋目光一錯不錯,盯着近在遲尺的男人,墨色的瞳仁單純剔透,有些不服氣在裏面。

他繃着臉,忍住被擾亂的心跳聲,脆生生的反駁:“我沒有發情期。”

“這就對了。”許薄言直起身,語調慵懶:“你沒有發.情期,所以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裴尋:“但你很合适我。”

裴尋覺得能找到一個潔身自好、還不被下半身左右的男人真的很不易。

許薄言笑了聲,難得好奇:“那你說說,我們怎麽個合适法?”

“我觀察了你一年多。”裴尋眸色晶亮,說起這件事情不卑不亢:“不論是從你私生活還是你個人品性,以及行事風格我都很滿意,而且你的身高是190,我身高180,有很好的身高差,另外我私生活也很檢點,沒有任何傳染病,可能你以為我們發生關系後我會對你糾纏不清,這一點請你放心,不會的,我們是銀貨兩訖的關系。”

還銀貨兩訖?

許薄言被這套說辭給逗樂了:“小孩,你知不知道你暗自打聽我的這個行為很像個觊觎我身體的小變态。”

“我……”裴尋唇角微動,白淨的臉頰滲出桃色,他無法否認。

可是——

裴尋正色道:“我是通過正規途徑了解你的。”

許薄言配合的“噢”一聲,聲音裏似有笑意:“那你了解我的時候,經過本人同意了嗎?”

裴尋皺眉:“我單方面了解你,為什麽還要經過……”

“言哥。”聊天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裴尋看過去,就見一個白胖的娃娃臉走過來。

他思索了兩秒,才認出這個娃娃臉是樂隊的鍵盤手呆呆。

呆呆是來叫許薄言進去做造型的。

許薄言嗯一聲,拾步進屋,剛走兩步,被人叫住。

“诶。”

許薄言停下腳步,回頭。

裴尋不想放棄,還想搏一搏:“那你是怎麽想的啊?”

許薄言眨眨眼,讓人死心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看着少年那雙流淌着濕潤光澤的眼睛,念頭一轉,眼睛微彎,模棱兩可答了句:“你那麽厲害,不如猜一猜。”

說完,便走去化妝室。

呆呆瞧出兩人之間的氣氛,作為被派出來打探軍情的人,他靈機一動。

轉身朝裴尋走去,毫不見外地問:“你是不是在追我哥?”

裴尋防備地看着這個去而複返的娃娃臉。

呆呆手捂在嘴邊,小聲透露道:“別灰心,你別看我哥不冷不熱的,其實他特別悶騷,我和林詩兩人都覺得你有戲。”

原來是鴿派。

裴尋馬上變得客氣而禮貌:“謝謝。”

“不客氣。”呆呆圓圓的眼睛一彎:“只要你真心喜歡我哥,我哥一定會被你打動的。”

裴尋:“……”

呆呆自信滿滿:“而且我一看就知道你和那些單純饞我哥身子的膚淺男人不一樣。”

裴尋:“。”

對不起。

我膚淺,我和他們一樣。

我就是饞你哥的身子。

但裴尋對呆呆維持着良好的僞裝:“謝謝支持,對了,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呆呆:“有話直說。”

裴尋:“……你能把許薄言的聯系方式給我嗎?”

呆呆眨眨眼,一臉不可思議:“我哥居然連聯系方式都沒給你?真的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我給你微信,你記一下。”

裴尋掏出手機,記下聯系方式。

雖然接連在許薄言身上碰壁兩次,可拿到了許薄言的聯系方式。

這波也算不虧。

不過裴尋還是頭一回遭受被一個人拒絕兩次的事,心裏難免有些挫敗。

想他以前,都是別人圍着他屁股追的,哪裏有遇到像許薄言這麽不解風情的,他親自上門還碰一鼻子灰。

唉!要不是看他長得英俊,真想放棄了,裴尋看着手機號碼,如是想到。

……

化妝室內,林詩坐在化妝臺前邊做造型邊大聲嚷嚷:“說好了,我和呆呆壓的小可愛贏,阿白準哥你們到時候輸了別不認賬啊。”

阿白撂下狠話:“誰不認賬誰是狗。”

許薄言進門就聽見這話,問:“誰是狗?”

“言哥。”林詩見人進來,登時想從凳子上站起來,化妝師一把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林詩看着從鏡子裏走過去的人:“我能不能發財就看你了。”

許薄言一頭霧水,被造型師拉去坐下:“發什麽財?”

“我們剛剛在讨論你和小可愛的事兒。”林詩閉着眼,讓化妝師畫眼線,嘴巴還不停叭叭,“我和呆呆覺得你們能成,但阿白和準哥唱反調,說不可能,于是我們就賭了一把。”

許薄言:“陋習。”

林詩道:“你上回不還承認小可愛長得漂亮,怎麽?小可愛上門找你,又不樂意了,你怎麽那麽能裝呢。”

許薄言拿起水杯,喝一口水,慢慢道:“他長得漂亮我就要和他在一起,誰規定的?再說……”

再說……人家找的是月抛型伴侶。

不,有可能是日抛型伴侶。

林詩問:“什麽?”

許薄言放下水杯,搖頭失笑:“沒什麽。”

“诶?”坐在旁邊的阿白目光瞥見許薄言的水杯,水裏泡着兩顆胖大海,詫異:“你什麽時候開始養生了,上回感冒還沒好呢?”

“沒。”許薄言盯着水杯,淡聲:“就覺得泡點東西才好喝。”

阿白噢一聲,沒放在心上。

拍攝三點進行,先在室內拍攝,然後轉外場。

許薄言做好造型出來,就看見裴尋正規矩地坐在攝影機後面和楊萬雄謙虛讨教。

“楊老師,您真的太厲害了。”裴尋目露崇拜,言談舉止頗為敬重:“我對人物鏡頭的掌握與理解遠遠達不到您的境界。”

楊萬雄是行業裏知名攝影師,身上沒有一點藝術家的清高架子。

他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水,慢悠悠說:“我在ins看過你的攝影照片,很厲害也很有意境,構圖老練到還以為Pluto是一位三四十多歲的人。”

“啊?”裴尋難得羞澀起來:“那些都是我胡亂拍的,以前是在網上和您交流,見到您本人後才感覺受益匪淺,但我有時候總覺得自己鏡頭裏的人物空洞,缺乏感情,像是有什麽東西抓不住。”

“在拍攝的時候呢。”楊萬雄放下保溫杯,毫不吝啬傳授經驗,他一邊擺弄鏡頭一邊說:“要記住曝光要準,對焦要實,構圖要美,內容要新。學會構圖是一種基本素養,但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快門變成自己的思想。你看,比如我們抓拍人物特寫。”

楊萬雄慢慢移動攝像裝備。

裴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鏡頭,生怕錯過每一幀。

鏡頭對焦的是一扇窗,男人逆光入鏡,筒子樓的窗戶像一扇囚窗困住了他,破爛紅色格子布窗簾全都輕輕的飄蕩着,牆面被煙熏過,一片焦黃色,和窗外的秋天互相映襯抵制,加重了畫面的頹廢感。

全景自然呈現出一種詩意、柔和,充滿懷舊的淡黃和朦胧模糊的底色。

男人穿着白裏透黃的松垮背心,綠色軍褲,老舊皮帶,褲腳挽起來,卡在小腿肌肉上。

他逆光站在窗前,嘴角銜着一支煙,煙霧缥缈,留給鏡頭一個寬闊背影,沒有全臉,卻有一種身處人群的孤獨,超廣角的鏡頭變成了男人的眼睛,代替他從針眼大小的世界慢慢延展到窗外廣闊自由的世界。

這幕讓裴尋心跳莫名加速,不知道是為這個鏡頭,還是鏡頭裏的男人。

鏡頭營造出來的氛圍張力,感覺就像大朵大朵鮮豔的花枯萎以後,芳香依然彌漫。

楊萬雄按下快門的瞬間。

男人下意識回頭側眸,深邃的眼睛望向黑洞一樣的鏡頭,面部輪廓被白色煙霧籠罩,眼神朦胧,煙草火星閃爍,如一副電影海報。

監視器裏,裴尋不自覺的被那雙眼睛穿透了。

照片定格在這個畫面,已經無需後期在修圖加工,一張真正完美的照片是不需要多餘繁複後期的,一切額外加工均是畫蛇添足。

“薄言,這身造型很适合你啊,剛才試了個鏡頭。”楊萬雄非常滿意這次抓拍,朝他比大拇指:“很不錯。”

裴尋聽見這話,從鏡頭後面擡眸,看向站在窗前的許薄言。

剛才許薄言出現在鏡頭裏的那一刻,裴尋也被驚了一瞬。

因為他鮮少見許薄言背心赤膊裝束,和一個小時前那那個幹幹淨淨、落拓英俊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把那個“許薄言”打碎了,重塑了另外一個“許薄言”出來。

不過許薄言高大俊逸,氣質非凡,廉價衣物穿在他身上,就像電視劇裏的落魄王子。

許薄言聽到楊萬雄的話,低頭打量了下自己,說:“都是造型師的功勞。”

說完,他背對陽光,手掌随意地反撐在窗臺上,指間夾着香煙,手臂緊繃住出緊實漂亮的肌肉線條,透出一股極強的頹喪荷爾蒙感。

抽煙時,頭顱低垂,劍眉壓住一雙深邃的眼眸,鼻梁像從平原裏拔地而起的美麗山丘,薄唇線條鋒利冰冷,整個人散發着一種不近人情的強大氣場。

裴尋眸光閃了閃,慢慢看向那雙眼睛。

許薄言是單眼皮,有種漫不經心的疏離。

尤其是和他近距離對視的時候,感覺要被那雙瞳孔吸進去了似的。

再加上看到許薄言赤膊的造型,強烈的體型差讓裴尋忽然在想:

在許薄言眼裏,我會不會就像一只他面前蹦跶的串串狗啊?

不,也許串串狗還算不上,泰迪更形象。

裴尋目不轉睛地觀察着他。

可能是目光太明顯。

過了片刻。

許薄言輕吐口煙霧,忽地掀起眼簾,玩味地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

四目相對。

許薄言的目光不算客氣,直勾勾往他唇上一落。

一瞬間,裴尋感覺脊椎處升起一股電流。

兩人視線旁若無人的交彙,流動的風随着空氣升溫。

恍惚間,裴尋似聞到了腥甜的香水味,帶着空氣裏潮熱朝自己湧來,像被一塊熱烘烘的大棉罩子裹住,呼吸之間,全是許薄言身上的味道。

裴尋心中突生一種沖動,想知道:

許薄言在Makelove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如果是在他的鏡頭下,會不會比剛才的抓拍……更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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