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一

2012年8月11日

舟山

海浪卷起沙灘上的小海螺,也吹散了灑滿一整個潮汐的海面。

海灘上遠遠可見曬着大量的網子,另有一排支起來的架子上挂滿了曬幹了的墨魚,黃魚,還有各類不認識的豐富海貨。

這裏是舟山群島。

自古因靠東海和黃海,物資豐富,盛産海魚,海菜,石油,水晶礦,花崗石,以及各類海洋資源而聞名。

但少有人知,這還有個臨近海邊的小縣城,叫做嵊泗縣。

當地位于杭州港以東,位居長江口東南,是浙省最東部,舟山群島最北部的一個海島縣。

人口不算多,總共加起來也就百十來戶,家家戶戶的男人女人不是在市裏的海産品加工廠工作,就是私人經營些水晶手串的小生意。

剩下的那些則大多去了縣城裏最大生産的船廠,而本地占着靠海的光,這些年漁村的實際經濟效益倒是發展的還不錯。

每年最炎熱的夏季,這裏規模最大的嵊泗船廠便會對外暫時關廠至少兩個月。

這兩個月裏,船廠工人只生産不出口,一切複雜的流程工序都為了流水線上的那一個個輪船機輪制造的産量更大化。

而聽說早在更久遠的7,80年代,嵊泗船廠當時的前身。

也曾因為誕生了一款運輸輪船上第一代的機動組件而在科研界轟動一時。

這項發明成為了半世紀以來輪船業最大的奇跡,發明人更是因此被當時的領導人和中科院接見過,是實打實地走出過小漁村的奇人。

所以這麽多年了,國內不少高校依舊有看在這裏過往的盛名,暑假時不時送些學生來考察實習的習慣。

Advertisement

一是這小漁村相比起外頭的大都市能起碼起到些鍛煉身心的作用;二就是這個把月在船廠的歷練,或多或少能讓這把沒出社會的毛頭小子在環境艱苦的船廠裏學到點東西。

像大前天就聽人說,有輛紫色的校車一路從縣境立柱山碼頭至馬關的這段海島環城公路開下來,進了他們村口。

這輛校車自杭州市內開過來,一路送了有兩三撥學生去舟山其他大學生實習地點。

中途,車上的人是越來越少,而到達此地前,更是差不多只剩下了零星個把個人影了。

本地人大多都沒仔細注意究竟下來的是什麽樣的人,但大概也聽說了,是首都那邊,突然又有什麽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來他們當地船廠實習了。

只是,大學生這個詞,放在這個大學生早就滿地爬的2012年,似乎也有些不值錢了。

大學生會打漁嗎?大學生會造船嗎?诶?那大學生有什麽用?

送到他們這種四面封閉的小地方來,還不是天天要三頓好菜好飯,什麽都不會幹還得讓他們和大爺似的伺候着,最後再大搖大擺地拿個暑期實踐成績回學校湊活交差。

——這個想法,不得不說并不占少數。

因此想也知道,沒什麽人會真的去抽空有心情關心這麽個‘金貴’卻只會吃白飯的大學生,只會當做個熱鬧看看就算了,而針對船廠突然來外頭的學生幹暑假實習這事,村裏也時不時有些人去打聽幾句,大致都是這樣的。

“大洋,聽說你們船廠來了個首都的大學生,怎麽着?會不會幹活啊?沒給吓得哭鼻子然後要回去吧哈哈?”

“……”

“貴財!诶,貴財!那個大學生!怎麽到現在都沒見着人!怎麽樣了!闖沒闖禍啊哈哈!老蔣肯定該罵人了吧!”

“……”

這些個好奇心濃重的當地人口中的問題。

或多或少也反映了大家嘴上說着不關心,但其實還是想看看熱鬧的心情。

畢竟現如今,這嵊泗船廠除了本身在造船業快半個世紀的名氣,還有個挺出名的,就是他們廠裏目前的廠長,蔣新文。

這蔣廠長其人,沒別的大的人品方面問題。

就是生來就是個老書呆子,以前聽說也考過外面的大學,讀過數學博士,可這脾氣卻沒一點讀書人的涵養,那是相當之差。

年輕時候,聽說他也是個搞過兩三天學問的人,後來屈就回嵊泗接任這船廠,娶了本地媳婦。

這麽多年沒混出個名堂,就開始憋得慌又憤世嫉俗了,老喜歡沒事找事地在廠子裏瞎琢磨些旁人不懂的‘新技術’,還喜歡亂教訓人,沖着員工亂發火。

他老婆上半年就因為受不了他這倒黴脾氣和他分居了,又帶着兒子女兒舉家帶口地回溫州娘家去了。

剩下咱們蔣廠長一個孤家寡人,也就越發瘋魔了。

這回剛進六七月裏,就不顧各方面效益問題把廠子幹脆對外關了,又開始閉門搞所謂的技術了。

這麽個‘龍潭虎穴’,想也知道這愣頭青似的大學生進了這瞎老鬼蔣新文的手裏,會是怎麽番雞飛狗跳的鬧劇。

可這回說來也怪,雖然裏裏外外都有人打聽情況。

但打聽來打聽去,衆人也只知道,這次來船廠暑假實習的貌似是個二十多歲,模樣還挺斯文的小夥子。

來了快有三天,沒聽說有闖禍,也沒吵着說要回去。

只聽說是個悶葫蘆,不怎麽愛和人說話。

當時背着個破破舊舊的大包,拎着個暖水瓶就從校車上下來了。

這會兒就和其他人一樣住在嵊泗船廠最破最熱的廠工宿舍通鋪上。

不僅不愛打游戲,更不好吃懶做,每天早起早睡,四五點天沒亮就起來一個人鍛煉,人都已經在廠裏幹了兩三天的活了呢。

這麽個神奇的答案,倒讓人有些大跌眼鏡了。

都說首都的大學生最是金貴吃不了苦,往往一有點事就要廠子裏聯系學校回去看病回家,怎麽這次倒來了個像是一門心思跑來西天取經來的呢。

這不由得讓人思索起來,這打大城市來的大學生到底是個何方神聖起來。

而針對這些問題,旁人所不知道的完全封閉的嵊泗船廠內,倒是有另一番不為人知的情景,只是這發言權大概就要落到咱們真正的故事主角身上了。

……

“嗡嗡——”

外頭是酷暑的夏季,火辣辣的太陽曬正在廠子園區內的水泥地上。

室內裏懸挂着頭頂的大電扇在響,巨大的動靜擾得人心裏煩躁,而這裏也正是這家對外生産船運設備的船廠內唯一的一間辦公樓。

一眼望去,樓底下唯一沒堆放東西的就是要應對上面檢查的緊急消防通道,其餘的地方,該堆滿的全給堆滿了。

只是這大熱天的,裏面卻并沒有裝什麽空調,就連唯一算得上有實權的廠長辦公室裏都沒享受到這個待遇。

此時,樓上正傳來他們廠長蔣新文大聲打電話的聲音。

話語間,像是在與人商談着什麽杭州港要來什麽大老板過來視察的問題,但他們廠長明顯不樂意,還上趕着讓人滾蛋,這裏暫時不接待外人。

而底下格外悶熱的技術員辦公室內,兩個穿着工作服,面上還罩着個大口罩的工程師正在低頭調整設計圖。

在他們倆這身後一點的位置,另有個年輕清瘦點,埋頭認真做事的身影面前也擺着張偌大的工作臺和四五只鉛筆。

這身影,自然就是他人口中那位從首都來嵊泗實習的大學生——梁聲了。

明明是來做社會實習的梁聲為什麽此刻會能堂堂正正坐在人工程師的辦公室裏,顯然令人有點疑惑。

但算起來,距離當初離開首都的時間,他确實也已經拎着行李來當地快進行這所謂的‘暑期實習’有一倆個禮拜了。

離開前,他頭頂上那口不明不白的‘黑鍋’的事也沒解決。

他宿舍那三個和他的恩師姚教授師母兩口子為了他這事就差沒瘋了,天天堵人教工處門口又是求情又是講理,可這事愣是還這麽押着沒被解決。

可整整一個多禮拜,如果說一開始梁聲還只是個比較單純沒見過世面的學生,沒看清楚出這件事的問題所在。

那麽到後來,面對那幾個所謂的‘外聘老師’一次次上趕着要把他弄得直接退學的名譽诋毀式談話,他就已經大概明白自己這是真惹上什麽人或者事了。

而細究一下這世上除了他的至親,朋友,到底還有誰能這麽了解他。

不僅能準确知曉他的學籍信息和獎學金銀行卡的一些瑣事,還把他的家庭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便也只有那一個唯一打着‘愛的名義’,短暫和他在一起過的人了。

可也就是這麽個他唯一從象牙塔中走出,嘗試着回應過感情的對象,硬生生毀掉他心目中關于‘愛情’這個詞的所有神聖與美好想象。

不僅因為一件男女之間‘争風吃醋’的小事,背地裏鬧的這麽大一番動靜,現在居然還上趕着幫着另外一個人上趕着給他一個教訓,毀了他的前途。

【“他今年大三了,還有一年的學業就此荒廢肯定是惋惜的,但這種事又是關乎到學校的大事,而這種種證據确鑿下,其他的理由也都不好說了,因此梁聲同學這邊,我們也要嚴肅追究責任,畢竟咱們是什麽樣的百年名校,您心裏應該清楚,出了這麽嚴重的又性質惡劣的考場事故必然是要給大家一個嚴肅公正的結果的。”】

【“……”】

【“但看在這麽多年,他在競賽數學上屢屢獲獎,為學校贏得了不少榮譽的份上,因此教工處妥善商量之後,決定先保留他的學籍,但延遲畢業,讓他去咱們早些年給工程系學生做暑期社會實踐的杭州港,舟山下屬村鎮裏的那個瓯江船廠做一年的實習,如果過程中,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麽一年後,學歷照樣給他,榮譽我們還他,您說怎麽樣?”】

現在想來,這一番可笑又毫無邏輯,還針對性極強的‘寬大處理言論’,都是沖着要讓他這個所謂的才子身敗名裂的結果來的。

姚教授夫妻多年來專注教學,在院裏并無太大實權。

甘院士一直不太喜歡他的死板,在明顯這番具有說服力的證據和教工處的雙重壓力面前,就也不會太過深究其中存在的某些疑點,反容易被蒙蔽視線,想着盡可能保全學校的聲譽更重要。

至于他自己,年輕氣盛,思想單純,想也知道一旦受了這樣平白無故的委屈,具體會多麽怨恨這所曾經付出過那麽多理想和熱忱的學校。

這麽一番天衣無縫的算計下來,他就是不被教工處後面的那個人趕走,估計自己也得心灰意冷地直接滾蛋。

可這事要落在別人身上,最終搞不好還真就是這麽個結果,落在梁聲頭上,反倒整出了另一番完全不一樣的局面。

最開始事情發生的那一刻,他确實發自心底地憤怒過。

打從他十二歲那年,第一次作為一個小孩子機緣巧合來到清華參觀了那場數學競賽,在他的心裏,這所學校就是他人生實現理想的一個聖地。

可如果說孩童的信念還是純粹的,那麽放到成年人身上,這種來自于基本信仰的打擊,才是最可怕的。

以至于那一晚,當年輕人自己一個人承受下所有眼前的挫折,冤屈,不白時,他都是難以反應過來。

那個晚上,賈思凱莊姚雍傑他們都不在宿舍。

手腳冰冷,連帶着心底也寒冷一片的梁聲一個人望着床板上上一屆學生留下的物理公式,望着書桌上的那一座座金色獎杯,久久地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不太明白,為什麽一旦一個真正出身不高的寒門子弟,遭遇這樣不明不白的事,只能面臨現在這樣的局面。

這就是現實嗎?亦或是成年人世界的規則?

可這一切,又真的就是只有權勢,財富,或是軟弱地承受不該有的冤屈,并向他人的權威低頭才能因此而解決的嗎?

這個二十多年第一次正面湧上心頭的人生大命題,令梁聲沉默了。

這一晚,在清華園內熟悉的荷塘月色和泰戈爾大詩人的雕像下,他第一次睜着眼睛想到了天亮。

天一亮,他就得做出自己的選擇。

這個選擇不僅事關他個人的前途,學業和命運,弄不好還要牽連一直帶着他的姚教授夫妻多年的名譽,這樣的結果,本就該是鄭重思考過後的。

第二天,他就起了個大早又去了教工處。

他沒真和教工處那邊死杠到底,也沒打算讓姚教授一把歲數繼續為他奔波。

事實上,自打背黑鍋的第四天,他自己清楚教工處就是等着他态度強硬之下不接受一開始的結果,再打算給他實際處分之後,梁聲的心裏就定下了一個主意。

他找每年都固定留校的賈思凱幫他想辦法留意着學校這邊的動靜,看看後續是否還有人找他沒完沒了地報複,并盡量不打算給姚教授兩口子後續添任何麻煩。

自己則将實驗室裏原本就打算明年開題用,已經寫了一大半的《孿生素數問題》論文都打了個包,又回宿舍收拾了自己那極少的行李,就自己去教工處領了暑期實踐的報表。

趕上暑假學校留校的人本就很少,這事除了幾個具體一開始知情的人鬧的也不大,他面子上同意的幹幹脆脆,拎上自己的東西就直接走人了。

“不用一年,我會想辦法回來,堂堂正正回來的。”

這句話,是那年才23歲的梁聲留給3009宿舍另外三個相知,相交三年的同寝好友最後一句贈言。

離開前,他還用學校宿舍裏的座機想給有個人打個電話。

但那頭的號碼沒接通,還顯示不在服務區,也不知道人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

于是乎,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膽子這麽大直接自己給自己的學業,前途,将來就這麽拿主意的梁聲就也幹脆什麽人的意見都沒再管,徑直離開了清華,往這前途未知的舟山船廠來了。

一路上,送他來的校車足足有開了十多個小時。

入目所及,先開始是山,再後來是平原地區特有的田地,又一點點地露出淡藍色的海平面的樣子,倒像是跨過大半個中國,真把他送到一個與世隔絕,要注定歷一番大劫數的地方來了。

幸好,梁聲上初中之前,也就是苦日子泡大的普通家庭出身。

上學的時候雖然一直都是圍着書本考試打轉的理科生吧。

但這身體素質也不是一般人看來的真書呆子型,高中長跑籃球之類的基本體側不僅拿過全優秀,平時哪怕在大學裏也是日常各方面鍛煉沒落下過。

而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舟山的第一天。

面對陌生環境下,一切都破舊還狹窄封閉的小縣城,和眼前這座未知的小船廠實習環境。

咱們初來乍到,卻自小就頭腦聰明的梁同學倒也沒表現得真和愣頭青似的不懂規矩,反而是人生頭一次算是從校園那座象牙塔中走出,自己領悟起了一個尋常人踏上未知道路的規則。

一個破破舊舊并不起眼的行囊,一把從學校宿舍帶來的暖水壺。

四五條牌子勉強不錯的香煙,兩瓶首都買了帶過來的好酒,還有提前從個人卡裏取出來的,之前三年裏一次次競賽後省吃儉用下來的獎學金。

他在來舟山本地開始這次前途未知的實習前,就似乎已經做好了說,要在離開這個地方前正常紮根下來,不讓自己再一次陷入上一次困局中的打算。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心裏到底怎麽盤算這一切,又是什麽時候就想好這一切的。

但顯然,能有當年考上清華的那種腦子的,就注定不會是一個被眼前困境所輕易鎖住腳步的傻書呆子。

而果不其然,到地方的第一天,他包裏揣着的煙和酒就派上了用場。

廠子裏安排給住宿的一直是個老廠房上了歲數的本地混子。

原本見有個首都來的名牌大學生還想趁機立一下下馬威,結果一照面,人小夥子還挺上道。

一通客客氣氣的煙酒砸下來,即便這小子看着呆,這混子模樣的廠工也不好意思找他麻煩,頭一天就把廠長安排正常的宿舍就給分了給他,還額外說送了他一卷鐵絲床上用的席子,和晚上自己燒水洗澡的臉盆。

梁聲拿了這些東西,第一天晚上就安安心心就住下了。

趕巧,嵊泗船廠其他人七月份都為了趕工住在這棟擁擠的宿舍樓,他還給挺禮貌地趕在大夥睡覺前,按個敲門和這幫技術員以學徒的身份打個招呼。

搞得當晚全廠子上下就都知道了打首都來了個為人特聰明,還挺懂事的學生,這第一面的良好印象竟就這麽成功打下了。

而之後的數日,一方面梁聲作為實習的大學生要在嵊泗船廠開始自己學東西上手的過程,另一方面,他也沒在這種小縣城的落後環境下,因為之前學校裏還沒解決的‘黑鍋’問題就消沉怠慢自己的個人生活。

早上5:30。

他就已經起床了。

樓下廠房水泥地上安着幾個單杠,他早起刷完牙就在那地方前面一個人鍛煉,悶不吭聲的,卻天天都風雨無阻堅持着。

到上午8:00

早上廠子裏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吃飯。

因為大夥沒有公共食堂,都是自家帶自家的。

因此梁聲初來乍到,都是自己在樓底下用工廠的竈子燒,有時候是很簡單菜油炒個菜,有時候是其餘技術員看在他是學生,給他帶一點午飯,無形中,這關系也就走的更近了。

再到晚上7:00-8:00之間。

其餘技術員都從船廠下班了,他一個人呆在宿舍裏往往會把先前從學校帶過來的論文和數學刊物拿出來。

來之前,他那篇《孿生素數問題》的論文還卡在一個精确誤差小數點後多少位的問題上,這一次,來到這周圍無任何人的環境下,他反而是能夠拿出更多地專注去集中攻克這個問題了。

也因為他這一天天晚上打着燈在宿舍做題,照亮了對面辦公樓窗戶的舉動。

新來的實習大學生,每天晚上都好用功專心地看書的事也陸陸續續傳遍了這原本還對他這個新來的有些隔閡的嵊泗船廠,而就這之後的某天,先前一直沒怎麽和他正面說過話的一個人也終于是找上了他。

這人,就是傳說中那位這嵊泗船廠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數學博士,廠長蔣新文。

作者有話要說:

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個生生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無論他們的性格因為過往成長環境變得如何不一樣,他們都懂得怎麽适應環境,而且有一個善于學習的大腦。

聰明的人,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有辦法自己闖過難關,這麽大了還成天想着依賴于他人,甚至無法直立行走這書估計也是白讀了,而這也就不會是梁生(聲)了。

個人命運,個人主宰,即便他們是一體的,但也應該走自己的路,就是這個道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