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诘問
出了淩雲山莊,沈昕沒有回自己家,而是直奔傾淩閣。
“啓禀閣主,沈昕沈公子求見。”
他來做什麽?
江缇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請沈公子前往客廳吧。”
“是。”
沈昕在管事的帶領下,第一次踏足了這個曾經很是神秘莫測、圍得鐵桶一般嚴實的傾淩閣。
整個傾淩閣的院子并不是很大,卻勝在景致。花木扶疏,廊腰缦回,一草一石,一花一水皆成一景。羊腸鵝卵石路,曲徑通幽,時不時傳來一陣淡雅的迷疊花香,靜谧空遠,心曠神怡。
整個園子靜悄悄的,一路走來,幾乎看不到什麽丫鬟之類的,到了客廳,才看見一個侍女,正端着一個空茶盤走了出來。
“沈公子光臨寒舍,不甚榮幸。”江缇起身相迎。
“江小姐客氣,不請自來,還請海涵。”沈昕拱手回禮。
“哪裏的話,若沈公子有空閑,随時歡迎沈公子到訪。”
二人落了座。
江缇端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品嘗,偶爾擡頭看見沈昕看過來的眼神,都是回以微笑,然後繼續品嘗。
她既不打算挑起話頭,也不想問明沈昕的來意,十分氣定神閑。
最後,還是沈昕坐不住了,先開了口:“江小姐不日便要與淩夏他成親了,在此先恭喜了。”
“多謝。”
“江小姐以後就是我兄弟的妻子,不是外人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沈某今日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想向江小姐詢問。”
“但問無妨,江某必定知無不言。”
“敢問江小姐,可是真的放下了對慎之的怨恨?”
“并未。”江缇直視着沈昕,目光坦蕩而澄澈。
“那敢問,江小姐是真心要和淩夏成親的嗎?”
“自然,這還有假?”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你既然沒有原諒他,卻為何願意和他重新在一起?”
“這兩者,似乎并沒有什麽必要的關聯吧。”江缇略皺了皺柳眉,詢問地看向他。
額,好像是有那麽一些道理。
沈昕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時之間,二人陷入沉默。
半晌,還是沈昕先開了口,“其實,當初慎之那麽做了之後,就立刻後悔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走後沒幾天,他就派人出去找你了。後來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他着急上火,夜不能寐,幾乎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勢力,四處大範圍的尋找你。這幾年來,從來沒有停止過。”
江缇沉默不語,沈昕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他本來就是個溫雅內斂的人,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可是這幾年,他尋你不到,每次好不容易有一定點的消息能讓他看到希望,卻往往都是失望,整天這樣緊繃,脾氣漸漸地有些暴戾,動辄火氣就上來了。你或許也看出來了,他現在,脾氣明顯有些強硬,不像以前那樣溫和了。”
“我知道,你們倆的事情,當初是他的不對。可是,他當初那麽做,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真的已經悔不當初了。這幾年來,他日夜不寧的,得到的懲罰也夠了。你,還是放寬一些心吧。不要一味地怨憎他。他以後,會對你很好的。”
“什麽原因?”
“嗯?”剛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沈昕才明白她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這個,我也不便說。等他願意告訴你的時候,你還是親自聽他說吧。”
江缇點了點頭,不說話。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你就包含他一回吧。”
“這倒是。人,都會犯錯。”江缇勾了勾唇角。
“我要說的,就這些。希望你能聽得進去。”沈昕掃了一眼四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總覺得,事情并非這般簡單。
江缇笑道,“他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今生有幸。”
沈昕環視了一圈,忽然來了句,“這傾淩閣,環境倒是很好,又素淨,又清幽。天然去雕飾,無需半分裝飾。”
“過獎,沈公子能看得上,也算這園子的福氣了。”江缇放下茶杯,笑道。
沈昕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然後笑着起身告辭。
臨走,還回頭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無法挽回的事。”這句話,他七年前,也對淩夏說過。
将沈昕送出客廳,江缇環顧了一下園子,這才反應過來他那句看似不着邊際、莫名其妙的話的意思。
園子裏,一點點裝飾都沒有。沒有處處披挂紅綢,沒有來往忙碌的人。
這,哪點兒,像是要辦喜事的人家呢?
他,已經看出端倪了?
江缇昂首,眯了一下眼。
她,從來不做後悔之事。即便錯了,也絕不後悔。
撞了南牆又如何,頭破血流又如何?她本來,就是這樣固執的人。
成親前幾天,江缇告訴淩夏,說她如今沒有什麽貼身服侍的周全淩厲的侍女使喚,恐怕成婚當□□裳發式打理不好,向借用幾個人過來幫忙周旋幾天。
淩雲山莊小厮侍女衆多,淩夏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問她有沒有中意的人選。
江缇便挑了紅珊等幾個侍女并小厮。
淩夏以為她眼見着要嫁過來,醋着他身邊的侍女,笑着答應了。
紅珊幾個人被帶到傾淩閣的一處房間,領他們的人就退下了。
這個房間一片雪白,空空蕩蕩,除了牆壁,沒有一點東西。紅珊心裏驚異,有些惶惑不安,可還是老老實實站着等待。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生被推開,從外面進來幾個勁裝的彪形大漢,紅珊心裏一個咯噔。
随後,一只雲紋鹿皮靴邁了進來,紅珊擡眼看去,待看清來人,不由地驚訝,“江缇!”
她雖然知道她們家家主和傾淩閣的江閣主成婚,但是她從未想過,這個江閣主,就是江缇!
“好久不見。”江缇笑道。
紅珊看着江缇的微笑,頭皮一陣發麻,她看了看和她一起來的幾個侍女小厮,一下子明白過啦。她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有來無回了。
這幾個人,都是當初欺負過江缇的。
江缇,如今是要報複回來了。
“你想怎麽樣?”紅珊硬着頭皮梗着脖子道。
“真是聰明。”江缇挑眉,十分愉悅的樣子。她掃視了一眼,似是在确認什麽,然後一擡下巴,身邊的幾個彪形大漢立刻沖進來,不顧衆人的尖叫恐懼,老鷹抓小雞一樣,一人捉了一個,帶了出去,只留下紅珊。
“你究竟想幹什麽!”紅珊緊緊握着拳頭,忍着恐懼道。
“放心,我不會動你們一根汗毛。”江輕啓朱唇,“只不過,和你們玩個游戲罷了。”
“什麽?”
“看看這間屋子,是不是非常幹淨?”江缇指着四面牆壁,除了門,還有門邊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連個窗戶都沒有的雪洞一般的房間道。
“你要把我關在這裏?”紅珊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
“一點就透,還真是一朵解語花。”江缇玩味一笑,轉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帶着一抹興味和漫不經心,“據說,沒人能在這種環境下待七天。我呢,倒是十分好奇,這麽安靜的環境,多适合修身養性,怎麽連七天都待不住?若果真待不住,又是怎麽個待不住法?”
“所以,想請紅珊姑娘試一試,滿足滿足我的好奇心。”
紅珊沒聽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會怎麽樣,但她直覺告訴她,這絕對是一種酷刑。
看着渾身不由得細細顫抖的紅珊,江缇笑了,然後轉身離開。
紅傘想要沖出去,剛沖到門口,就被門外的一個大漢攔住,直接丢回房中,然後直接落了鎖。
“放我出去!”紅珊使勁砸門,恐懼漫步全身。
江缇冷笑,回首看向同樣幾個門被拍的震山響的房間,眼角眉梢盡是輕蔑。
“好好看着,若是讓她們死了或者逃了,進去的,就是你們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