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能是你看錯了。”陳時明道:“當時場內那麽多人, 身形相似的也不少。”

“是嗎?”陳其昭說完低下頭,語氣略微地起伏:“我就是剛剛看到那人才想起來,平時我也沒得罪什麽人。”

他邊說着邊注意着陳時明的神情, 直至對方拿起手機才确定陳時明懷疑上了。

如果直接說這件事跟林士忠有關,陳時明肯定不會相信,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藥後反應。可把事情引到場內其他人身上,那就意義程度不一樣了。林士忠為了不暴露自己,與他競争的兩人最後都沒有選擇加價,那極大概率是林士忠本身在這件事情上沒太大的把握或者是前期準備沒做足,所以不想讓陳家注意到競争者。

既然林士忠不想讓人知道, 他偏要讓人知道,而且還必須讓陳時明注意到。

在下藥人沒出來之前,任何的懷疑對象都會讓陳家人警覺,更何況是作為受害者的他說出來的話, 所以陳時明未必會去查‘身形相似’的林士忠助理,但肯定會去查與他競争的那兩個人。

有些事情說太多也沒用……

最好的方式是讓陳家人自己意識到問題。

“下藥的人我也會去查, 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陳時明說完,醫生護士已經進來查看陳其昭的情況, 他退後幾步給醫生護士讓了位置,走到門口的位置給徐特助打電話。

陳時明讓對方順便查一查拍賣會上的人,餘光瞥見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男生,腦海中意識到剛剛林世伯進來之後的陳其昭的一系表現,不像他以往伶牙俐齒愛惹事的表現,反而有種心不在焉的逃避。

老實說他想過陳其昭蘇醒後氣急敗壞跟他告狀的模樣,卻未曾想過這麽安靜的陳其昭。

想到此處, 他不免神情一凝,改口道:“先查拍賣會上的人, 尤其是跟他有競争的那兩個賓客,查一查他們背後的關系,最近跟陳氏在項目上存在矛盾競争的對象都查。”

他說完交代一句:“切勿聲張。”

徐特助聞言一停:“好,我馬上去辦。”

像這樣的場合敢動手的人,要麽是跟陳家有恩怨特意找在這種時候鬧事,要麽就是跟陳其昭有私人恩怨。陳時明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氣,鬧是鬧了,可也不至于因為私人恩怨被人下藥整的地步。

如果這次沒有沈于淮提前送陳其昭去休息室,那飲用含藥香槟的陳其昭極大概率會在晚會上出醜,丢的就是陳家的臉。而且陳其昭平時不會參加這種聚會,今天來之前也沒人知道,那麽針對陳家的可能性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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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芝也過來看情況。

醫生檢查完說沒太大問題,張雅芝才放心,她道:“以後場上的酒注意問題,實在不行找個助理跟着,酒杯還是別經別人的手。”

陳其昭也不想讓她太擔心:“沒多大事,就喝錯點東西。”

下藥是小事,上輩子他遇到的坑更多,各種場合下藥數不勝數……這次中招到底算他疏忽,明明注意到卻放松警惕,但也機緣巧合,某種意義上至少林士忠對他的懷疑減少了。

“怎麽就沒大事了?”張雅芝道:“你哥說你來醫院的路上盡說胡話。”

陳其昭一愣:“我?”

“是你。”陳時明聞言瞥了他一眼:“拉着于淮亂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嘀嘀咕咕地念叨,下車的時候還扯着人家的衣服不放。”

陳其昭:“……”

他看向陳時明,詫異道:“我認為是我吃錯藥,不是你。”

陳時明道:“什麽意思?”

“沒,就覺得你編話的水平跟吃錯藥似的。”陳其昭不記得自己有亂說話的表現,最多就看岔點東西。

陳時明:“……真應該把你昨晚的表現錄下來。”

張雅芝在旁看兄弟兩個拌嘴也沒阻止,看到陳其昭有精神跟人說話更是放心,拿起水果刀就開始削蘋果。

陳時明公司還有事,見到張雅芝過來看護,他說了兩句很快就走了。

“不過這次多虧于淮幫忙,當時還是他跟你哥送你來的醫院,報告單也是他幫着取的。”張雅芝邊削果皮邊道:“最先注意到問題也是他,要不是他提醒我們,當時的第一現場未必能保住。”

最主要的是陳其昭喝的那杯東西,據說那個有問題的侍者想去撤酒銷毀證據,愣是沒找到機會行動,最後出事的時候沈于淮叮囑了一句可能是酒類攝入,才在沈于淮的提醒下在其他地方找到了酒杯。

因為陳其昭半路将香槟換成了橙汁。

陳其昭想起來一點,他記得是沈于淮送他去休息室,“我知道。”

“不過于淮跟小時候沒太大變化,我還記得他跟雪岚來家裏的時候才那麽丁點大。”張雅芝聲音柔和,邊說邊想:“當時他多大來着……?初中吧?好像是你二年級的時候。”

“他大我四歲。”陳其昭微微合目休息,藥物過後還是有點頭疼,“我二年級那應該是他六年級,小學。”

也有可能跳級,畢竟以沈于淮的智商程度,小學的……他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麽,驟然睜開眼:“等等,他去過我們家?”

“去過呀。”張雅芝笑着道:“你忘了?小時候你經常找他一起玩,還鬧着不要你大哥,趕着要上門去做沈家的孩子,非要沈于淮做你親哥。”

陳其昭完全沒有印象,“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印象了。”

他只記得陳時明高中時期,沈雪岚确實偶爾會來家裏,可那時候沒有沈于淮。

“那麽小的事情你忘了也正常。”張雅芝仔細回憶道:“有一段時間吧,當時沈家出了點問題,受你沈伯所托,當時雪岚跟于淮放學下課會來家裏,一般都是待到晚上才走。當時你哥還不愛帶你玩,往往他跟雪岚在房間裏做作業的時候,就于淮帶着你玩。後來就沒怎麽過來了,因為學業的事,你沈伯送他去外地學習過一段時間。”

陳其昭回想起這輩子沈于淮見他的眼神,他當時以為是因為顏凱麟的關系,現在回想起來對方原來早就記得他,對他好跟他吃飯估計是因為有小時候的情誼在,把他當弟弟對待……可小時候這件事,他上輩子從來沒聽沈于淮說過,他甚至以為他們兩人在陳氏大樓下的那一次見面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認識。

張雅芝:“于淮估計還記得事,昨天我跟他閑聊的時候他還說沒記得你小時候有心髒方面的病史。”

陳其昭半低着頭,“我沒病。”

張雅芝:“大概是你哥說錯了,于淮以為你有心髒病,我跟他解釋了。”

兩人說話的期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張雅芝應了聲進來,沒一會就就看到沈于淮捧着一束花進來。

見到人來,張雅芝笑着說:“于淮來了?我剛跟小昭才說到你。”

“張姨。”沈于淮禮貌颔首,視線停在陳其昭身上:“其昭今天好點了嗎?”

“淮哥。”陳其昭稍稍坐直了身體,“昨天謝謝你幫忙。”

張雅芝接過沈于淮的花,剛跟人說兩句話,病房的鈴聲就響了,醫生提醒她過去診室拿化驗報告。

“您過去吧,我在這看一會。”沈于淮道。

“那麻煩你。”張雅芝對陳其昭道:“不舒服記得說。”

張雅芝一走,病房裏就只剩下陳其昭跟沈于淮。

周圍一安靜下來,陳其昭莫名就想到剛剛陳時明的話,他是确信自己沒有說胡話的記憶,但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說了沒有,尤其是陳時明口中的扯着沈于淮衣服的說法,讓他莫名就有點尴尬。他仔細搜尋着昨天的記憶,最開始到休息室的時候還有點印象,可後面完全沒了記憶,更別提自己說過什麽話。

沈于淮餘光瞥到病床邊櫃子上剛開始削皮的蘋果,以及擺放在一旁的水果刀跟一次性手套。他注意到陳其昭的沉默,開口問道:“吃水果嗎?”

陳其昭停了兩秒,應道:“吃。”

病房裏的東西非常齊全,聽說只是住院兩天,張雅芝差點把家裏所有東西都搬過來。

沈于淮在原先張雅芝的位置坐下,動作娴熟地戴手套握刀,水果刀在他的手裏仿佛變成實驗室裏某樣精細的刀具,比之張雅芝粗糙的削皮方式,沈于淮拿刀動作非常穩,順着原先的刀口往旁削,沒一會就削了長長一條果皮,與托盤上七零八碎的果皮形成鮮明的對比。

陳其昭就安靜地看着,沒像以往那樣找話題與沈于淮對話,莫名地,心情漸漸平複下來,腦海不由控制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看着現在的沈于淮,想起了第一次去沈于淮公寓的時候。那天在雜物間待了很久,等到外邊的聲音消失他才跟随沈于淮離開了陳氏大樓,彼時他非常狼狽,西裝上沾了不少遭人潑濺的粘稠物,但沈于淮還是帶他去了市中心的公寓裏,給他提供了衣物換洗。

當時的沈于淮也是這樣,沒有說太多話,也不問太多事,卻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了他最舒适的環境。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沈于淮是受沈伯父所托去幫忙,帶過去的還有當時沈伯父作為支援的一部分資金,所以才會撞見陳氏大樓下的場面……沈家在那樣的情況下也給他伸出了援手。再後來,随着陳氏其他地方逐漸出問題,在他意識到問題的時候,才知道林士忠處心積慮想要搞垮他,表面對他好給他幫助,可背地裏未事先通知的媒體,鬧事的員工,無作為的保镖,全是在林士忠的示意下行事。

要不是沈于淮,他可能早就垮了。

沈于淮剛削完蘋果,正打算遞給陳其昭的時候,忽然注意到對方挂水的左手以及鼻側的吸氧管,看起來不方便動作。臉色蒼白的陳其昭看起來精神狀态不是很好,眉間微微皺着,似乎是因為疼痛。

但對方一直沒說,安靜沉默,與昨晚在慈善拍賣會上意氣風發舉牌拍賣的男生完全不同。

來之前他咨詢過相關專業的同學,精神藥物的後遺症很多,輕微攝入都有可能導致連續一兩周的頭疼。

陳其昭調整了姿勢剛坐起來,側目瞥見沈于淮的動作。

“沒找到叉子。”沈于淮熟練地按刀切片,把片好的蘋果遞到了陳其昭面前。

陳其昭微微一怔,一時間沒伸手去接。

沈于淮注意到他的遲疑,稍稍停了半秒,伸手把蘋果遞到了他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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